《妖娆》天生一半夏

9、第九章

　　傍晚。适逢一年一度的二月二龙抬头，本就商业繁茂的徽州街上更是不一般的熙熙攘攘。也有不少人立在两旁楼上的栏杆前，摇头吟诗、把酒对月。各式商品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花灯、争奇斗艳的百花让人看上去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唐悦与身旁两眼发光的司徒默此时正穿行在这热闹无比的大街上。一身蓝色衣袍的司徒默显得格外精神，不时地朝周围一把桃扇半遮面的女子们抛着媚眼，惹起一阵唏嘘。看着颇有些“虎视眈眈”的姑娘们司徒默感叹地开口：“都说古代女子含蓄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瞧瞧这，都骗人呢？”

　　唐悦一转眼正欲调侃一番，眼角余光却瞥见不远处千辰与一女子站在一小摊前，手里正拿了支钗子往一女子头上插去。只看侧脸，唐悦也能猜到那脸上是怎样的温柔浅笑。

　　一勾嘴角收回了视线，转头瞥了司徒默一眼道：“要不淘两个回去？古代三妻四妾很正常，又不会有压力。”

　　司徒默连忙摆手：“我骨子里可是个现代守法公民，怎么能跟左拥右抱的古代人相提并论呢！悦，我倒是奇怪，你整天穿着一身男装就不腻吗？我看着都有些视觉疲劳了，还总是蓝白两色。诶！你要是穿上女装就算没有多漂亮，应该也能算的上中上之姿吧？要不什么时候试试看？”

　　看着他那副越说越有劲的样子唐悦懒得开口，只加快脚步往前走。“诶！悦，等等我啊！”

　　正说得欢的司徒默一转头却发现唐悦已经走上了前去了。于是接下来就出现了这样画面：一矮一高、一白一蓝、一走一奔……

　　云水湖

　　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正坐在船上，十三阿哥道：“四哥，那唐悦怎么还没到？”

　　四阿哥抿了一口酒回道：“等着吧！”

　　话音刚落便见唐悦与司徒默并肩朝他们这边走来。唐悦上船四处打量一番，这船身不算很大，坐在这里可以看见湖对面正在跳着夸张的傩舞。唐悦对这类东西没什么兴趣，所以只知道是傩舞，也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类型。

　　没有多加理会，唐悦向四阿哥行礼，依旧只是微微俯身。既然打算自认倒霉，那就要在最大程度上维护自己的权益。最好别指望她卑躬屈膝像个下人似的！四阿哥见唐悦的动作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淡淡地扯出了一抹笑，只是瞬间，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真实！他心下明了这算是她的“妥协”了，不容易呢！

　　唐悦二人当然没有注意了。可十三阿哥却是看得真切，四哥在私底下对着自己的时候也是偶尔才会真正地笑笑。一般是嘴角都不会动一下！

　　不过很明显，四阿哥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应，淡淡地说道：“既然来了，就坐吧！”

　　刚一落座司徒默便爽朗地开口道：“这地方果然不错，可真算是我到过的最美的地方了！”

　　十三阿哥道：“司徒兄所言不错，这云水湖的景色的确美不胜收，我与四哥也算是慕名而来！”

　　十三阿哥不端一点架子，反而称司徒默为司徒兄，后者挑了挑眉回道：“这还全靠二位爷选对了地方啊！”

　　一来一去的对话完四阿哥也难得地插起了话：“如此美景，浪费可惜，当然须仔细观赏一番方能尽兴！”

　　十三阿哥也附和道：“是啊，平日里也难得到此，要趁此机会多加欣赏才是！”一行四人走到船头，唐悦一直保持着沉默。

　　司徒默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此情此景可真适合唱情歌。”

　　唐悦立马偏头看过去，眼神示意道：你搞什么鬼？司徒默见此眨巴了一下眼睛回道：没有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十三阿哥一听来了兴趣，问道：“情歌？司徒兄擅长唱歌？”

　　擅长？开玩笑！他一开口唐悦都受不了，还敢提擅长？司徒默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开口道：“其实，世间皆传十三阿哥才艺双绝。我也是久闻十三阿哥精通音律，今日终得一聚。心中欣喜之至，故才说漏了嘴。”

　　这话一出口唐悦当然知道他想干嘛了！垂首暗自勾了勾嘴角，司徒默这家伙想得倒是美哉！他当十三阿哥是卖艺的吗？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刚数到三就听见四阿哥开口道：“既是如此，你二人合作一曲岂不甚好？”

　　唐悦眼神瞥向司徒默，里面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小样，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吧？后者讪讪地僵笑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起码合作一曲也不算亏啊！这十三阿哥可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铁帽子王，既然来了趟清朝，不好好领教一番他就不是司徒默了！可实在抱歉，他能记住词的歌也就只有海阔天空了……

　　正郁结中突然灵光一现，司徒默随即爽快地答道：“既然四爷有此意，那我就斗胆献丑了！”

　　唐悦已经忍到极限了，转头就是一个深呼吸。献丑，他确实是献丑！她敢保证，他们听过绝对能晕船！随后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扯下白色披风上的羊毛塞进耳朵里。四阿哥眼角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大感诧异，不过下一刻他就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司徒默开口了！一曲怪异无比的爱江山更爱美人：“道不尽红尘奢恋，诉不完人间恩怨，世世代代都是缘……爱江山更爱美人，哪个英雄好汉宁愿孤单……”

　　除了调子还算没跑完，正常人根本不能想象那声音是怎样一个惨不忍睹！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想捂住耳朵却又不好动手，毕竟是他们自己的要求也怨不得人家……终于在第二段开始的时候十三阿哥颇有些颤抖地拿出笛子奏了起来，这过耳不忘的能耐唐悦倒是有些佩服。优美的笛音配着凄惨的歌声，连周围船上的不少人都纷纷侧目！

　　一曲完，人人都不露痕迹地松了口气。十三阿哥还算镇定地问道：“司徒兄所唱之曲为何我却是从不曾听过呢？”

　　司徒默足够淡定地报上了名字。十三阿哥诧异道：“爱江山更爱美人？此曲可是你自己所作？”默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自己写作……他倒是想，可要是说是的话他怕遭雷劈！

　　随即答道：“其实，这曲乃是唐兄弟所作。”说完偷瞄了唐悦一眼。小的也是逼不得已，您老可别怪我！

　　十三阿哥闻言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道：“原来如此，想不到唐老板不仅功夫了得，才艺也如此卓绝啊！”

　　司徒默郁结了！瞧瞧，一说不是他写的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不过四阿哥却不这么想，他看向唐悦，那意思再清楚不过。如此“粗鲁”的女子会写曲？他一时间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所以只能用“粗鲁”了。

　　见四阿哥那双将信将疑还顺带一点鄙视的眼睛唐悦冷不丁地心里不是很爽，——虽然那确实不是她写的。转身走到船上的古筝架子旁，刚走到一半唐悦便觉得不妥，可再抬眼一看这情形：司徒默一脸郁闷地看着他、十三阿哥神情微微有些疑惑。而四阿哥仍是一副不信的样子，唐悦甚至觉得那眼神有些……讥讽！情知这提起的脚步是放不下来了，一边暗骂自己冲动一边淡定地往古筝架子边挪去。

　　旋律动人、由轻而重的琴声不如一般小曲的轻柔婉转。而是气势凛冽，直破九霄！低调的爆发带着些竭斯底里，似冷静似躁动似悲伤似压抑。不算响亮的声音瞬间将周围嘲杂的声音盖了下去！一曲奏完四阿哥二人只觉得极度震撼，司徒默则是兴奋地直接扑了过去激动道：“海阔天空还可以有古筝版的！悦，你怎么会的？”

　　唐悦睨了他一眼淡定地回道：“瞎弹的！”……瞎弹的！唐悦欣赏着司徒默那像是吞了口泥巴的僵硬表情，正欲开口说话不远处却传来一阵掌声，转头看过去的一刹那，看了眼四阿哥，后者也正转头往来人看去。

　　九阿哥阴沉着声音开口道：“我道是何人在此抚琴呢，原来是唐老板！”

　　唐悦再次瞥了眼四阿哥，心中怒气翻滚！这男人，这该死的男人做事一向都是那么过分吗？司徒默回过神来眼神一闪也明白了其中奥秘，忙扯了扯唐悦的披风示意她冷静。

　　唐悦还没有开口九阿哥又似诧异地说道：“原来四哥与十三弟也在，今儿个可巧了！”

　　四阿哥镇定从容地答道：“想不到九弟与十四弟也来了此地，倒真挺巧！”话语间明显透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他并不知道九阿哥与十四阿哥也会到这里。可惜正暗自咬牙的唐悦二人并没有去理会他的话！

　　四阿哥转念一想又开口道：“今日难得有闲暇故才与唐悦一道出来游湖，九弟十四弟不如也一起坐坐吧！”

　　这次开口竟是直接叫她唐悦，如此亲近的说法不仅让九阿哥脸色更加阴沉，唐悦二人脸色也更是黑如锅底！十三阿哥见四哥说话也明白了他这是想顺水推舟。可又微微皱眉，他知道唐悦未必是这么想！朝唐悦看去，果然见她那平静的脸色下愤意凛然！不由得暗自担心。

　　只有十四阿哥从始至终没有动静，他深邃的眼眸有意无意地锁紧唐悦。怪异的气氛维持了良久……九阿哥答道：“四哥的好意心领了！只是不巧，我们刚好有急事正欲赶回，坐就不必了！”

　　说完一番话再次瞪了眼唐悦随后甩袖而去！那眼神竟隐隐带了股子杀意！直到转身前十四阿哥方才收回视线。

　　剩下的四人坐在船舱里。司徒默淡淡的声音说道：“四爷这样，未必有些过火了吧！”指的是他故意让九阿哥误会的事。

　　谁知四阿哥却道：“我没有！”转头盯住唐悦的眼睛，唐悦接着转头，四目相对。

　　四阿哥接着道：“今日之事确是巧合，后来我也不过只是顺水推舟！”解释完又觉得有些不自然，皱了皱眉不再开口。他何曾跟人如此郑重地解释过呢？更别提是这种对他来说没什么意义的解释了。

　　不自然的不仅是他自己，十三阿哥也是大感诧异。唐悦听到这里心里的火气才消了几分，她知道这个男人是不屑向人解释的。能说这么多算是奇迹了！回想刚才九阿哥见到她们在一起后那货真价实的的恼怒与淡淡地杀意以及后来四阿哥清楚的强调。

　　唐悦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意道：“我只能处理关于银子上的问题，且在能力所及之内。”

　　她只不过开了个瑟湘楼而已，天下有钱人多的是。四阿哥没有打断，他知道她想说不止这些。

　　唐悦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司徒默接着道：“我们既已决定投靠四爷，那也希望四爷能关照一下瑟湘楼。”毕竟这次得罪的可是以毒舌著称的九阿哥。

　　今晚的事情他定会误以为唐悦和自己早已是四阿哥的人，而他三天前还在想要拉拢唐悦。天知道这种丢脸的事情是何等的令他脸上无光！更何况又是商场上的对手。他们暂时还不会明着对付四阿哥，但不代表他不能找瑟湘楼的麻烦。事到如今，投靠四阿哥对瑟湘楼也算是一个保障！

　　司徒默的神色不复之前的轻佻，而是如唐悦一般的浅淡。说到这里唐悦接了下去：“我们顶多，算是合伙人。所以，也请不要把我们当下人。”

　　四阿哥看着她眼底认真的神色，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干脆道：“好！”也许是他惊讶于她的熊心豹胆，惊吓于她的不可一世。所以，他成全她的自尊，成全她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