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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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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我本是一只无忧无虑的蚂蚁。”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忧伤地看向我的朋友,希望他能给我点反应。
“嗯嗯。”他头也不抬地飞速地吃着手中的馒头。
我转过头,叹了口气,抱着双腿独自体验忧伤。
有个好心的妇人走过,在我们的碗里放了一枚铜钱:“可怜的娃儿呀,你们的爹娘呢?”
朋友终于停下了咀嚼,眼中聚泪,鼻涕一缩一缩:“我们被抛弃了……呜哇……”
妇人慌了,连道:“别哭别哭,这么可爱的两个孩子,你们爹娘怎么忍心,来,再给你们两枚铜钱,买点好吃的,别哭了啊。”
朋友瞬间恢复了笑容,洁白的牙齿露出来,很是惹人怜爱。
“太可怜了,哎,太可怜了。”妇人感慨地走了。
妇人刚走朋友就颠儿颠儿地去买了两串糖葫芦。
接过一串,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太敬业了。”
朋友专注于他的糖葫芦,没有理我。
我的忧伤再次袭来,但是我绝不是故作忧伤。
(二)
一个月前我还没有认识这位朋友,一个月前我还是一只在族里发光发亮的蚂蚁。
不是我自吹,我的样貌在族里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因为我有一身通体漆黑、油光发亮的外壳。
但是我误吃了一枚仙丹,我变成了一只巨无霸!族人十分怕我,将我赶了出来。
我独自在外游荡的时候遇到了我这位朋友,他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蓝光”。
蓝光之所以叫蓝光是因为他是一只拥有一身幽蓝色的外壳的蚂蚁。
他很喜欢自己的外貌,但是他的族人视他为异类。因此我二人惺惺相惜。
蓝光的道行比我高的多,幻化人形便是他教我的,可是我幻化出的人形比他幻化出来的年龄要大,这可能是我误吃的仙丹的缘故。
在凡人看来,我是个十三岁的少女,他是个七岁的小朋友。
自从能幻化出自己的人形,我便喜欢上了凡人的生活。
本来日子过得开开心心的,谁想半路冒出来个小神仙。
那小仙告诉我,我误吃的仙丹是用来给一位公子哥续命的。
那公子哥上世积善积德,这世本该是个极好的命格,哪知阎王殿出了点差错,让他投胎成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公子哥,活不过二十岁。
司命星君为了弥补这一过错,派小神仙化作道士到公子哥府上献上仙丹。哪知下人偷换了丹药藏在城郊的树下准备自己吃,很荣幸,被我无意中发现给吃了。
小神仙知道后便一直在找我,希望我能救公子哥一命,而方法就是将我的内丹贡献出来。
我好不容易走了狗屎运从精怪变成了妖,让我献出内丹我真是舍不得。
我很想拒绝,但是在小神仙的淫威下我并不能。
不过我还是跟小神仙讨价还价了一番,我会在那公子哥二十岁生辰前夕将内丹给他。
那公子哥名叫叶七弦,现下十九岁,还有三个月到他的生辰。
(三)
“别哭丧着脸了,大不了再修行几百年。”蓝光吃完他的糖葫芦终于有空理我了。
“要是你,你愿意?”
“我当然不愿意啦,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这样做能得道成仙的话,我也是不会推辞的。”
我白了他一眼,如果能成仙我肯定抢着去献内丹,问题是我不是行大善,我只是把属于人家的东西还给人家而已,得不到任何好处。
“不如我们去看看那叶七弦是个什么样的人吧?如果他真的是个大好人,我们就遵守诺言,如果不是,嘿嘿……”
我兴奋地接道:“我们就理直气壮地拒绝!”
蓝光:“我们还是得遵守诺言。”
我不理会他,我觉得作为一只妖应该有自己的原则,不是好人我凭什么救他?还不如让我这只好妖造福人间呢。
于是我们二人穿得破破烂烂地来到叶府不远处偷偷看着,等着叶七弦出来。
等了半晌,终于看见一人迈出叶府门槛,那人清瘦苍白、步履轻浮,后面跟了个小心翼翼、想扶不敢扶的小厮。
一看就是久病之人,且性格倔强。
我和蓝光对视一眼,一起冲着叶七弦而去。
一个滑式跪倒,蓝光抱住叶七弦的小腿,凄然道:“大人,救救我们吧!债主逼死了我们的爹娘,还想卖了我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大人能不能施舍我们些银子?”
小厮连忙去拉蓝光,怒道:“放开我家公子!”
我假装惶惶不安地看了叶七弦一眼,只见他神色平淡,看不出怒意或怜悯。
拉了拉蓝光的手臂,我嗫嚅道:“我们走吧,这样太难为别人了。”
“姐?”蓝光眼中含泪,手劲微收,满是犹豫。
我压力很大,跟蓝光的演技比起来,我真是太弱了。
这时叶七弦开口了,声音低而微哑:“正好府里缺两个小厮,你们两个若是愿意便来吧,债,我会帮你们先垫上。”
我和蓝光愣了愣,连忙跪谢。
叶七弦分别摸了摸我和蓝光的头,力道柔和,我愣了愣,这次是真愣了,心中涌上一股暖意,我偷偷用眼角看他,他的眉眼弯弯,带着点点温情,让我的心跳慢了半拍。
按捺下心中的悸动,我用理智唤回自己:单此一点并不能证明叶七弦是个大好人,一个人,若想知道他的本质,还得长久并且深入接触才行。
(四)
经过叶家总管的安排,我成了扫地的三等丫鬟,蓝光则成了厨房里的烧火伙计——这无异于将狼放进了羊窝里。
蓝光会时不时给我捎上些好吃的糕点,照他的原话是:“反正一个碟子装那么多,丢一两个没有人知道。”
事实上,有人知道。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我照例早起打扫,经过叶七弦的院子时,惊讶地发现叶七弦正躺在躺椅里晒太阳。
恐怕是吃药的缘故,叶七弦十分嗜睡,往往是日上三竿才起,这次十分反常。
“少爷,外面凉,怎么不去屋里休息?”
叶七弦伸出手,仿佛要触碰到那太阳一般,笑道:“你们总是劝我在屋里待着,在屋里待着待着,不知道哪一天就出不去了。”
我垂首无言,心中莫名伤感。
放下手臂,叶七弦将手收进袖口,对我温和道:“你弟弟很是聪颖,将来是能成大器的,只是现在小偷小摸之事不得纵容,否则毁了他一生。”
我怔了怔,眼前这人面色苍白如雪,身体单薄如纸,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而去,有多少人能做到像他这样,尽管被病魔缠身依然心心念别人的好坏。
虽然知道蓝光嗜吃是改不了的,且凡间前途对我们妖而言是个笑话,我依然免不了真心道:“谢谢少爷的关心与提点。”
将此事与蓝光说了后,蓝光摸着下巴道:“看来真是个大善人。”说着,他突然看向我,一脸鄙夷道,“不是喜欢上他了吧?看你提起他时一副春风荡漾的样子。”
“哪有……怎么可能?”我试图用玩笑话掩饰我内心的滔天巨浪,“我当然是最喜欢光光啊……”说着,我便要去捏蓝光白嫩光滑的小脸蛋。
蓝光眼疾手快地躲开,并且毫不客气地跳起来给了我一脑袋:“竟敢调戏你师傅!”
“我什么时候承认你是我师傅了?”我摸了摸头,着实有点疼,想着打回来,便要追着他打。
追来追去,眼看要追上了——毕竟本人腿长,蓝光突然停下来,一脸严肃道:“说实在的,你误吃仙丹是你的缘法,你没必要对叶七弦感到愧疚,且内丹脱体如赴死一回,能否再生还未为可知,需要慎重考虑,若是你不愿意,我们可以躲着那小神仙,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蓝光的话如醍醐灌顶,将我的理智再次拉回。
“有的人对人好,对其他生灵却极残忍,不如我们变回本相,再试他一回?”我低头想了想,犹豫地问蓝光,抬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蓝光回头冲我做了个鬼脸,我才反应过来,合着,那番话,竟是在耍诈?
(五)
过了一日,我二人向叶七弦告辞,说是亲戚寻着了我们,要将我们赎回,叶七弦很爽快地答应了。
再见叶七弦的时候,我只身一人,不对,是一只漆黑发亮的馒头大的蚂蚁,蓝光则闭关去了。
蓝光本来答应了与我一起的,谁想他突然发起光来,不是那种太阳反射出来的光,是他的身体,真真切切地在发光。
“看来我要成仙啦!”蓝光很是激动,“我要闭关修炼,就不与你一块儿去了。”
成仙是我们的终极梦想,我自然不会拦着他,于是我便只有自己实施计划。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变回本体,偷偷摸摸地来到叶七弦的房间,睡在了他的床下,准备第二天早上给他一个“惊喜”。
哪知我第二天睡过了头,等我醒来时叶七弦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我闲不住,开始在叶府里面找起他来。虽然很小心,我还是被发现了。也许是我的外壳太光滑的缘故,反光刺到了人的眼睛。
因为我敏捷的身姿、聪明的头脑以及坚强的意志,叶府的下人花了好一阵功夫才将我抓获。
那些下人将我关进一个鸟笼里,围观我。
彼时我的外壳的光芒已经被灰尘和泥土覆盖,失去了骄傲的资本,即使被人“啧啧”称奇我也高兴不起来,更何况有人提议要不要把我给踩死。
踩死一只蚂蚁确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我犹豫着要不要幻化成人形,将他们吓走,否则以我的本体,可能真要葬身此地。
正想着,低哑柔和的声音传来:“是只精怪吗?”
我从他眼中看到少有的光芒,这本是一个正常的少年人常有的神彩。
“不像是只凶恶的,将它放到我的屋子里吧,以后它就是我的宠物了。”
叶七弦的爹娘十分宠爱他,怕我对他有危害,便特意为我制作了一个铁笼子,还给我吃迷药,导致我每天都晕晕乎乎的。
朦胧感官中,眼前总有一双安静的认真的眼睛,耳边会时不时听到他在细细碎碎地讲着什么,偶尔他会伸出食指透过铁栏触碰我的触角并露出温暖的笑容。
这似乎是一场梦,在梦中,我似乎越来越喜欢他了。
(六)
这一日,叶七弦带着我出府郊游,在一片绿茵中,少年少女的笑声都变得更加明朗阳光起来,唯独叶七弦在亭子里,静静地坐着。
许是对迷药习惯了,我最近精神了些,于是我试图弄出点动静,撞了撞铁栏,便见他用食指抚了抚我的头,道:“抱歉不能放你出来。”
我摇了摇触角,顺势在他的指腹上蹭了蹭。
他微微一怔,随即笑起来,苍白的脸色有了些红润,神情飞扬:“小安你看!”
小安是叶七弦的贴身小厮,他神色惶恐,连道:“公子小心,这精怪诡计多端的很。”
叶七弦抿了抿唇,没说话。
小安知道自己败了主子的兴,蔫儿蔫儿地站到角落去了。
叶七弦很有探究精神地问我:“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听得懂的话摇一下触角好吗?”
何止能听懂,我还能说呢。我摇了摇触角。
叶七弦越发精神,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你是公的吗?”“你活了多少年了?有一百年吗?”“你有兄弟姐妹吗?”等等。
因为我怕说话吓着他,我都以摇触角表示“是”,不摇触角表示“否”,二人交流甚欢。
就在我为能激起叶七弦的少年心性而自得时,亭子里进来一个少女。
那少女一身粉色衣裙,柳眉杏眼,步伐轻快,神色灵动,活像春天的化身似的。
我在叶七弦眼中看到自己:一只巨无霸蚂蚁!
我突然有了危机感,如果是以前的自己我可能还有点信心,毕竟我那时还是很可爱的,现在却是个壮汉的身材,可能只能和叶七弦做哥儿们了。
万幸的是,叶七弦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
“叶大哥!”那少女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充满生机,“那是什么怪物?”
“怪物”二字瞬间拉低了我对那少女本就不多的好感,当少女观察我时,我很不给她面子地将尾部对着她。
“它是一只精怪,活了一百年呢。”
“好厉害!我能摸摸它吗?”
听到这儿,我把身体转了过来——我怕她摸到我的屁股,人家会害臊的。
“看来它很喜欢你。”叶七弦笑道,“它转过身来主动让你摸呢。”
“真的吗?”少女伸出纤细白嫩的指头,小心地在我头上碰了碰,随即她胆子大起来,开始轻抚我的头。
虽然这少女的外貌对我产生了威胁,让我难以对她有好感,不过昆虫的本能还是让我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于是我便好心让她碰,没有咬她。
“好乖啊。”少女笑道,“不能把它放出来一会儿吗?它在笼子里待着多闷啊。”
叶七弦有些犹豫:“我怕它逃走。”
“不会的。”少女斩钉截铁道,“外面这么多人,它要是逃走会被伤到的,它没那么笨吧?”
叶七弦在少女的劝说下将我放出来了。
我先在叶七弦身上转了一圈,又在少女身上转了一圈,他二人倒觉开心新奇的很。我很忧伤,因为对他们而言,我可能只是个新奇的宠物而已,虽然我挺乐意给叶七弦取乐的,少女不过是个附带罢了。
两人逗我玩了一阵,少女突然沮丧道:“时候差不多了,我该回家了。”
叶七弦慢慢“嗯”了一声。
少女睁大那双杏眼,满眼的期待:“叶大哥以后能经常来这儿吗?我想跟它玩儿。”
叶七弦笑道:“好啊。”
少女得到满意的答复,欢喜地走了。
叶七弦目送她离开,视线停留得有点久。我从他的裤脚爬到他的肩膀,视线从他的下颌扫向他的耳尖,我发现他的耳廓有微微的红。
“你喜欢她吗?”不知不觉,我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了,只是声音很轻。
他疑惑地看向我,我摇了摇触角,他将我放在手心,又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周边除了小安再没其他人。
他好笑地摇了摇头,将我重新关进了笼子里。
“小安,我们回去。”
(七)
只凭这一次我无法肯定叶七弦是不是喜欢那少女,接下来几天他的行为却是让我确信了。
因为他每天都会带着我去亭子里等她,有时候会白等一天,第二天他依然充满期待地去等,只要跟她在一块儿,他的笑容似乎就多了很多。
我觉得很心酸。
他如此频繁地出去自然引起了他的爹娘的注意,叶老爷和叶夫人查到缘由后便想为他提亲,但是他坚决地,反对了。
有的话他不能说给他的爹娘听,他只能说给我听。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爹娘一直盼着我娶妻生子,但是我身体虚弱至此,说不定下一刻就……娶人家是害了人家。”
他其实并不需要我的答案,他心里很清楚他该怎么做。我爬到他的手上蹭了蹭,试图给他点安慰。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猫,它将我抓伤了,伤口过了很久才好,中间还伤风几次,爹娘都把其归咎于那只猫,他们很想保护我不受伤,他们确实将我保护得很好。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失去了很多快乐,很多。可是我无法任性,我很心疼他们,不想让他们操心。最近也许是因为我越发感到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我突然很想放纵自己一回。”他苦笑了一下,“但是我还是不能,我喜欢韩姑娘,我不想害了她。”
之前听到叶七弦拒绝娶亲的消息我是很开心的,现在听到他的心声,我开始心疼起他来。越接触他,越喜欢他,越心疼他。
我暗暗下定了决心:我会将内丹给他。我希望他至少能放纵自己一回,我希望他的余生可以在幸福健康中度过,他值得,而且,本来就该属于他的。
在他二十岁生辰之前,我希望我能一直陪着他。
然而,事实总是如此无常。
(八)
在一个寂静的深夜,蓝光回来了。我初一眼看他并没有认出他来,还以为他是个窃贼,对此他很伤心。
他虽然没有变成神仙,但法力变强了很多,一出现便轻轻松松弄了个结界,这样即使我们闹出天大的动静,叶七弦也不会发现。
蓝光现在幻化出的样貌是一个俊美的少年,一双多情的桃花眼,泛蓝的眼瞳,当他向我眨巴眨巴眼睫的时候,说实话,我真有点受不了。
他将我放出来,我爬到他的头顶,玩弄他的头发,兴奋道:“小光光好厉害!”
“哪里哪里。”他故作矜持,语气里掩不住得意,随意地坐在书桌上,他拿起关我的那个笼子看了看,问道,“叶七弦待你如何?”
“挺好的。”我顿了顿,道,“我决定了,要把内丹给他。”
片刻的沉默后,蓝光突然笑了,他将我从头上抓了下来,秀气的眉毛挑起,盯着我道:“你爱上他了?”
他这个问题太直白,气势压人,让人避无可避。
我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承认我喜欢他,但我不知道有没有到爱的地步。我只是觉得,他从小就不应该承受他所承受的那些,我很想救他。”
蓝光松了口气,笑道:“幸好,你还有救。人妖殊途,如果你爱上他,你会万劫不复的。”
我有些烦恼:“我怕再继续下去我真会爱上他。”
“那你就别呆在他身边。”蓝光简洁明了地给了我答案。
我很犹豫,明明之前还想一直陪着他的,如果要离开,真是舍不得。
“怎么,舍不得?”蓝光看透了我,劝我道,“你迟早要离开他的,趁现在情根未深,赶紧脱离吧,否则越晚越痛。”
蓝光说的我都懂,可能我只是需要像他这样的朋友给我以决心吧。我恋恋不舍地看了熟睡的叶七弦一眼,冲蓝光点点头:“我们走吧。”
蓝光托着我瞬移到他之前闭关的山洞里。接下来几天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跟以前相比真是天壤地别。我是沾了蓝光的光。因为蓝光成了那一带最厉害的妖,那些小妖都赶着来献殷勤。
虽然日子过得舒服,心里总是感觉惶惶的、空空的,惦记着那人的身体健康,想念那人的音容笑貌。想见他。
蓝光真是一个细心的朋友,他很快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在我对着月亮傻笑的时候。
“哎,看来这个方法不行,相思更会增进你对他的感情。不如我们换个方法?”
“什么方法?”
“嗯……不如我们主动给他撮合一桩姻缘吧,然后你就能死心了。”
我考虑了一晚上,觉得这方法可能会奏效,只是我感觉有点别扭,要撮合他和韩姑娘吗?
心里有声音说,既然他喜欢她,那就推他一把吧。
于是我们开始了“帮助叶七弦缔结姻缘”的计划。
(九)
我们首先要解决叶七弦的心结,他之所以拒绝向韩姑娘提亲是担心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我们就要告诉他,你还可以活很久。
蓝光装扮成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我则装扮成他的侍童。我们躲在街巷,看准了叶七弦去亭子的必经之路,一见到他立马走出来假装无意间和他擦肩而过。
“哎?这位公子,请留步。”蓝光回头叫住了叶七弦,摸了摸长长的胡须,一脸的高深莫测。
“请问先生有何事?”
“我看你骨骼不似福薄之人,看你面相又是短命之相。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先生何意?若是无事,在下有人相约不便耽搁。”
蓝光掐指一算,问道:“你可是要去会心上人?”
我专注看叶七弦的耳朵,果见他的耳廓红了。可能是被说中隐秘的心事,叶七弦微恼,抬腿就要走。
蓝光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让他离开,他挥了挥拂尘,叶七弦和小安都被定住了。
“年轻人,不要急,我是来给你一条生路的。”蓝光扣住叶七弦的手腕,一道气流传进去,循环一周,叶七弦的脸色立刻红润许多。
将拂尘甩到肩后,蓝光道:“我给你渡了一年修为,足以保你百年性命。你走一走,看看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其实这修为只能让叶七弦的身体舒服些,时候到了,还是一样的。
叶七弦试探地动了动,面露喜色,向蓝光拜了一拜,道:“果然身体轻松许多,多谢先生。”抬头再看,哪里还有我们的踪影。
我们将装束都换成了正常的模样后便偷偷跟在叶七弦身后。蓝光想要看看那韩姑娘对叶七弦有多少情意,然后再做打算。
我们坐在亭子不远处,看似在休息,实际眼睛时不时就会扫向叶七弦二人。
韩姑娘带了只小猫,两人逗弄那只小猫很是和谐。
我才想到,当初韩姑娘可是以和我玩为由让叶七弦经常来此处的,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想和我玩吧。
“我看他们对对方都有些意思,只是两人都没有说破。”蓝光分析道,“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制造一点小事故,只要有一个人能表白心意,他们的姻缘就成了。”
一个计划应运而生。蓝光扮作小混混在巷子里拦住韩姑娘劫财劫色,我则变回本体引叶七弦前来救助。
作为两个专业的坑蒙拐骗者,我们对天时地利人和掌握得都挺到位。
当叶七弦独自被我引来时,正好看见蓝光对着韩姑娘动手动脚,拉扯间韩姑娘露出了一片香肩。
“你放开她!”叶七弦上前护住韩姑娘,将蓝光推到一边。
“您哪位啊?我凭啥听你的啊?”蓝光抬着下巴,推了叶七弦两把。
叶七弦毕竟底子弱,被推两下就站不稳了,韩姑娘连忙扶住他。
“你先走。”叶七弦盯着蓝光以防他妄动,让韩姑娘先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你们两个谁都走不了!”蓝光奸笑两声,手里拿着木棍,一下一下拍着,慢慢逼近二人。
叶七弦面露焦色,随手在地上捡了块石头,神色坚定,准备一搏。
对峙间,我冲上去,咬了蓝光的小腿一口。
蓝光“嘶”地抽了口冷气,丢了木棍,抱着小腿“哇哇”乱跳,大叫“怪物!”,狼狈而逃,我跟了上去。
转角处,我二人偷偷看他们。
“韩姑娘,没事吧?”叶七弦关心地问,看到韩姑娘的衣物凌乱,香肩露出,面色一红,连将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她披上。
韩姑娘突然抱住叶七弦,哭道:“叶大哥,我好怕……”
叶七弦有些无措,犹豫着拍了拍韩姑娘的背以作抚慰。
“叶大哥,我被那人侮辱,以后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叶七弦眼露心疼之色,没有思索,“我娶你”三个字便脱口而出。
说完两人都怔了怔,良久,韩姑娘细小的声音传来:“叶大哥,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你。明日我便去你家提亲。”
事情便这么完美结束了,看着两人脸上洋溢的幸福,我突然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蓝光撩了撩挡住眼睛的杂乱的头发,泛蓝的眼眸盯着我,笑问:“放下了?”
我笑笑:“只要他幸福就好。”
蓝光默默地盯着我,盯得我有点发毛,突然他摇头嗤笑一声,托着我离开了。
此时离叶七弦的生辰还有一个月。
(十)
想着一个月后我没了内丹便化不出人形了,因此我格外珍惜做人的时光。我和蓝光在一间废弃的茅屋里住了下来。
蓝光平生最大的爱好有两样:吃,修行。我闲着无聊便想为我的朋友做点事,于是我下厨了。
不是我自夸,我简直天生就是做菜的料子,一道简单的小葱拌豆腐,能被我做出白玉点翠般的感觉,色、香、味俱全,甚至有贪吃的小妖闻香而来的,任谁吃了都说好。
于是我得了个“妖中食神”的称号,每天都有小妖慕名而来,经常一抢而空,当然,蓝光是老大,没人敢和他抢。
我白天过得充实,晚上便睡得香,所以我一直没有发现异常,直到这一天。
这一天白天我研究了个新菜色,将羊肉和田螺一起炒了,鲜是鲜,就是肚子一直涨的很,连睡觉都不安稳。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身上爬上来一个人,发丝落在我脸颊有点痒。我闭着眼睛挠了挠。
那人一时屏住了呼吸,过了几秒,他缓缓低头,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脸上,贴上了我的唇。
我以为我是做春梦呢,不禁咧了咧嘴。
下一秒我便觉得不对劲了,我感觉自己的内丹在微微发热,一股气流被人引导而出。
我警觉地睁开眼,对上那人的眼睛,幽幽的蓝色。
我一时忘记了言语,半晌才回过神来,眨了眨眼,我道:“你在干嘛?”
蓝光怔道:“我试图把你的内丹和你误吃的仙丹分离。”
我愣了愣,“哦”了一声,蓝光的脸离得太近,我有点失去思考能力:“分开了吗?”
蓝光有些不自在道:“还需要五个晚上。”
“哦。”我呆了半晌,脑子终于活络起来,怒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
蓝光也恢复了自然的语气:“这么尴尬,怎么告诉你?”
“非得嘴对嘴吗?”
“对呀,你以为我很愿意吗?”
我挠了挠头,自认理亏,道:“那你继续。”
蓝光捂住我的眼睛,笑道:“好,我继续。”
蓝光的手暖暖的,我动了动眼珠,怒道:“你捂我眼睛干嘛?”
“你睁着眼我多尴尬啊。”
“呃……好吧……谢谢你。”
蓝光笑道:“不客气。”
他的唇再次贴上来,我的心一下一下,突然跳得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