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與小白》四月五日

14、未忘人(2)

　　华丽庄严的御书房里，一个黑衣男人低眉垂眼，跪在天子前。

　　「臣已经派了右护法到药王谷，出席壽宴。」

　　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的天子翻著奏本，头也不抬道。

　　「那人可靠吗？」

　　黑衣男人的声音沉稳，「他是臣从小养大的，是臣培养的心腹，请陛下放心。」

　　天子提笔书写著，几案上传来沙沙的声音。

　　半晌，一本奏章批阅好，被放在托盘上。

　　「朕要的那个，确定就在药王谷吗？」

　　「是的，陛下，根据当年的搜查方向，只有药王谷那片地域是没有搜索过。」

　　「呵......黑木家主想得真周到，选了这么个好地方藏着他的孩子。他是早有预想到朕的人是闯不入那里的吧！真不愧为当年权倾天下的宰相。」

　　天子冷冷的哼笑，跪著的男人不禁冷汗直冒，头也是埋得更低了。

　　「是臣等无能。」

　　天子这时才抬起脸，望向书案前的人，脸色阴沉。

　　「这次，绝对不能再失败，给朕带那噬心木回来，否则，你的星辰堡堡主之位，可以换个人来坐了。」

　　「微臣尊旨。陛下，那黑木家的后裔要怎样处置？」

　　「只要拿到噬心木，那人就没用了。」

　　天子扬手，男人躬身退下。

　　门开了又关上，天子一改刚才冷漠的神色，手指按著太阳穴，略显焦躁地沉吟:「皇家的东西怎能流落出去，父皇真真是给了儿臣一个难题呀......」

　　天子在衣袖间拿出了一封信纸，狂乱带着霸气的文字如石刻般深陷在纸上，上面写著一行字。

　　《得黑木者，得天下》

　　药王谷中，药王都派人安置好来道贺的人，因为药王谷依山建造，所以客人住的房间都高悬在峭壁上，一打开窗户，就能饱览如仙境般的迷人景致。

　　冷月高掛，为大地披上一层薄纱。白少侧靠在窗边，手上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酒壺，在月光的照射下，那嘴角的一点酒珠焕发出温润的玛瑙色光泽，嘴角微微一动，那酒珠便顺着优美的颈项向衣襟流去。

　　这样的一个满身华贵的人，本应身处那庙堂之上，现在却是流落在外，孤单寂寞地喝着酒，欣赏著月色。

　　跪在地上的人望着这副景象，心里发苦，没想到，窗边人一声轻叹。

　　「蓝星，你又何必呢？」蓝星的眉头动了动，说:「少爷，我没想甚么。」

　　「呵…你还想瞒过我？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少爷......」蓝星无奈，但刚毅的脸上缓和了些许，不再紧绷着脸。

　　白少抬手，喝了一口酒。

　　「你来这找我有甚么事？」

　　「上面的人有动静了！」蓝星严肃说道。

　　白少顿了顿 。

　　「那皇家人也终于找著这里了，」白少淡淡说着，「星辰堡要你来这找噬心木？」

　　「是的，堡主派了我来寻找，但是，少爷，噬心木究竟是甚么？为甚么皇家的人寻了那么多年也不放弃？」

　　蓝星皱眉，当时他也问过堡主那是甚么样子的？但堡主也说不出个所然。

　　白少没有回应，只是盯着酒壺里的琥珀色酒液，面无表情地说:「皇家的人总是认为天下万物都是他的......」

　　「少爷？」

　　「蓝星，还记得黑木家族吗？」

　　「是两朝以前的宰相一家？」

　　「嗯......皇爷爷在世时，万民丰衣足食，国泰民安，外敌都归顺我国，这都得归功於黑木宰相，而据闻，黑木宰相是怀有一种宝物，让天子对他家族宠爱有加，但那宝物却是没人清楚是甚么。」

　　蓝星微睁双眼，有点迟疑问道:「少爷，怎么我未听说过有这种事？」

　　「因为那只传颂於皇家人口中，天子令说，不得外传。」白少的语气有点讥讽意味，脸上却还是一派温和。

　　「那少爷的意思是说，宝物就是那噬心木？」蓝星一脸古怪，「听名字，还以为是邪教妖物。」

　　白少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那并不是甚么邪物。」

　　「那少爷是知道它是甚么？」

　　「略略可以猜到。」白少笑得耐人寻味，蓝星抓了抓头，一脸不解，见少爷没再说下去，便转了个话题。

　　「少爷，这次属下要怎么办？」

　　「你觉得你能够怎么办？」白少弯起了月牙般的眼，笑得好看，「你知道噬心木是甚么吗？你甚么也不知道吧！那就按著平时般那样做，反正也不可能找到的了！」

　　蓝星呆了呆，被那一连串的说话打击得说不出话来，良久，才回过神，说话也带上抱怨。

　　「那坐在龙椅上的人是不是傻的？哪有这样找东西的？该不会那人也不知道究竟自己在找甚么吧？」

　　白少拉起一边嘴角，说:「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吗？皇爷爷当年可没将事实传给先皇，他的儿子，现在的天子又怎么会知道呢？」

　　「有些人呀…总以为坐了那龙椅，就可以对这天下为所欲为......」

　　「连自己得到的消息，用的人，是真是假也分不清，怪不得当年，黑木家会选择了父王而不是先皇。」

　　蓝星沉默地听着身前人的说话，他知道今晚少爷是醉了，否则不会一反常态，对他说那么多话。

　　他刚想开口告退，便见窗边轻纱飘扬，哪还有他家少爷的影子。

　　「呃......」

　　白少心头烦躁，便撇下了蓝星，自己跑到山上。

　　他站在高处，被凉风吹了回，感觉浑身热气也被驱散掉了，便寻了块平坦的大石，头枕着手躺着看天。

　　就在他发呆之际，一个毛绒绒的玩意儿，盖了上他脸。

　　「......」

　　「嗷嗷!」

　　他无言地拨开那毛球，视野中又出现了一个人样。

　　大大的眼睛眨动着，看着有点孩子气，两颊也是红红的，带了点媚态。

　　「你，你怎么了？有甚么不高兴的，可，可以跟我说。」青年语气有点兇巴巴的，但眼里却是再认真不过。

　　白少盯住他，这人耳朵都红了呢！真可爱......

　　「喂！你说说话嘛！」

　　白少没说话，手拍了拍身边，青年一脸苦恼地躺下。

　　「你这时候还出来？」白少望着天问。

　　「肚子饿，找吃的。」青年侧过身子，依偎在他身边。

　　白少挑了挑眉，青年剎那想起他说了些甚么，涨红著脸说:「不，不是我，是大白饿!」他扯了扯赖在白少身上的狼犬，狼犬反抗的叫了几声。

　　看一人一犬互掐看得有趣，白少忍不住笑出声，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

　　「高兴了？」青年瞪了瞪白少，却是没再与狼犬玩耍。

　　「有点儿。」白笑勾了勾嘴角。

　　青年又再贴近了他，白少也没逃开，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可能他是寂寞太久了，所以有个人主动靠近他，而且还是他不讨厌的人，他便放任著自己从对方身上取暖。

　　「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青年瞪大眼，激动道:「当然!」

　　「那，如果要你......」白少说到最后有点迟疑，却没想到青年已抢了他的话语。

　　「我走!我会跟你走!」青年扬起了抹笑容，如阳光般灿烂。

　　反倒是问话的白少呆了呆，说:「即使要你......」

　　「离开药王谷也可以!反正我是孤儿，也没有要牵掛的家人。」

　　青年扑在白少怀里，喜孜孜地踢著小腿，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你要养我啊哈哈!」

　　「嗷嗷嗷!」狼犬也凑一脚。

　　「对啊！大白的伙食费也归你管了！」

　　「嗷!」

　　青年俊秀的脸蛋泛红，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有多么高兴，白少也好像被他传染了似的，笑着说:「怎么我觉得我没有得到丝毫好处？」

　　青年停止了翻滚，皱眉，说:「我整个人都给你了，你还不是赚了？」

　　白少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摇了摇，说:「我还不知道你的价值如何呢？商人并不会对没把握的事情下注。」

　　青年咧嘴，刚想反驳，突然便顿了顿，然后勾起一抹坏笑。

　　白少被看得一头雾水。

　　「你说谎!」

　　「......」白少脸上的笑容僵住。

　　「明明心里已经接受我了，还装出一副讨厌样子。」青年指著白衣后的心口，大笑说道。

　　白少愣了愣，然后也跟著笑道:「你还懂读心了？果然有收藏价值，好吧！本少就收了你这人了！」

　　青年抬头，满脸高傲说:「你不收，我也会跟你到天脚下的!」

　　「那我还是不收吧！省了那伙食费。」

　　「不不不!」

　　「嗷嗷嗷!」

　　夜色如墨，欢乐的气氛好像能感染天际，星星都纷纷露脸，在他们头顶上眨巴著眼睛，好奇地窥视他们。

　　一夜匆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