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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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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耳边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他自黑暗的迷梦中醒来。
头痛欲裂。他勉强扶住胀痛的脑袋,睁开眼睛看向周围。
才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条清澈浅浅的溪流中,浑身湿透。
我是谁?这,又是哪里?
刚一思索,又是一阵剧痛袭来,他甩了甩脸上的水珠,满身狼狈的站起身,适才看清这溪流两旁都是桃树,高的非比寻常,一眼望去密密丛丛完全望不到边际。
无法,如今的他大脑一片空白,唯一还记得的只剩下这具身体残留的本能。凭借着身体的直觉,他步履蹒跚的沿着水流向前走去。
他庆幸自己身上并没有什么致命的伤口,但浑身遍布的小伤口被水泡过之后也并不好受。而肚子不停传来的饥饿感也提醒着他许久未进食了。
不知走了多久,久到眼前都有些暗了下来,也不知是天色已晚还是自己又快昏过去的前兆。
他苦着脸扯了扯嘴角。
也许是上天看到他的惨状,没过一会他就在溪边看到了一个山洞。做好了今晚在此过夜的准备,他小心翼翼的走进山洞。
山洞里很宽敞,洞壁四周打磨地光滑整齐,似乎并不是天然形成。他坐靠在洞壁上长抒了一口气,小憩了一会。慢慢恢复了些气力,复又站起身在山洞里探索起来。
(二)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这山洞中空空荡荡,竟是什么东西也没有。他抱着饥饿难忍的肚子重重靠向身后的石壁,却没曾想那看似坚固不催的壁垒居然发出了几声松动的声响,凭着本能的好奇,他屏住呼吸,转过身子用力的推动石壁。那块石壁果真被渐渐推开,露出了黝黑石块后头,一条细细窄窄的羊肠小道。
他走进去细一观察,欣喜的发现,在通道的尽头,有白色的光源照了进来。这意味着可以通向另一处的地方,或许可以寻到一丝生机也说不定。没来由的,明明是未知的前方,却有一股直觉告诉他,那处是绝对安全可靠的去处。几乎是没有再多思考,他毫不犹豫的迈着缓慢虚浮的步子向小小的甬道进发。
那甬道从最开始的仅容一人险险挤过,渐渐的变得愈发宽敞。他强撑着身体,也不知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堵着一口气和坚持到底的信念不懈的在黑暗中走着。直到眼前出现一簇小小的亮光,那光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洞口杂乱的长毛草影影绰绰的显现,他甚至听到了外面那潺潺的水流声。悦耳的声音让他忘却了疲惫兴奋的快步向前,拨开那丛比他还高的草堆,往外从身一跃,眼前袭来一片刺目的白光。
许是身体已经到了他最后的极限吧,之后,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
阳春三月,正值桃花盛开的好时节。漫山遍野,无边无际的桃树林,每一棵,每一朵桃花都在尽力的怒放,妖冶烂漫,灼灼芬华。暖风拂过,泛起阵阵粉色的花潮,滟滟随波,落英缤纷。粉色花瓣在空中飞舞盘旋,最终缓缓落在林子中心的那座小小木屋上。
屋廊下,端坐着一位身着青衫的男子,一头及腰长发简单用发带束于耳旁,浑身透着股儒雅的书卷气,却是配了副长眉细眼的美艳面孔。
男子此刻似是满腹心事,正抿着唇一脸凝重的看护着炉子上煮的滚烫的一锅白粥,拿着长勺又一次搅了搅确认了一下,才将稠稠的粥盛于小碗中,小心翼翼的端着进了屋子。
屋子不大,却是布置的井井有条。简朴的木书桌,塞的满满当当的两个书架子,品茗用的茶桌,制药的石杵,吹奏的长笛…可谓是应有尽有。反倒是最重要的休憩之所,只用了窄窄的一方竹榻搁在了屋子的角落里。
男子慢步行至榻前,悄声将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之上,生怕惊扰了榻上沉睡中的人。那人睡的很是不安稳,紧皱着眉头,似是做着什么噩梦。男子长叹一声,提着被角将他漏出的肩头掖好,抬手轻轻贴上他的额头,感受到正常的温度后总算是松了口气。用手指默默的抚了抚那人乌黑的头发,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秀美的脸出了神。
(四)
世人皆知,晋有一武陵捕鱼人因缘际遇误入了一世外桃源。其中之人为躲避战乱隐居于此,男耕女织,怡然自乐,快活恍如仙境。可是,这武陵人离开后,桃花源的传说便天下皆知,令无数人趋之若鹜,却也再遍寻不得。
个中缘由,千百年过去了,境外的人们仍旧争论不休,但真正的原因,恐怕也就只有停云这个族长知晓了。
停云,也就是那青衣男子苦笑一声,事到如今,族长这个世代流传的名号也不过是个空头笑话罢了。曾经无忧无虑,人来人往的桃源,如今还坚守在这里的只剩下他和无岫。
而桃花源的故事,说来也简单。自那武陵人离开后,边屡屡有人寻至入口,桃源的秘密好几次险些暴露于世。那时的族人一心避世,便由精通周易的几位老人使了术法八卦将桃源彻底的隐匿了起来,外界再也寻不得了。
至此,境外的人是没有再成功找到桃花源,但是,随着时间流逝,却阻止不了桃源的一些人们产生了去外面看看的念头。千百年过去,去往外界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回来过,并不是他们不愿意回来,而是根本不记得如何回来。
族长定下规矩,凡是决定离开桃源的族人,必须服下秘药,此药好似那忘川水,可令人忘却一切前尘往事。这样一来,即使去往外界,也不会泄露桃源的任何隐秘。
而上一个离开也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便是无岫。而停云作为最后一任族长,他有义务也必须守护住他们的桃源,即使这里空无一人。
停云本以为他这辈子也就这样陪着这片桃花林,无悲无喜的空耗到老了,但是,一年前离开的无岫,他带着满身的狼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