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娘》江涟滟

4、第三章 赌王的儿子

　　这时路上仍然很静，静得从远方依然传来着灿烂的烟火声。
　　路的前方，很苍茫，又黑又直，没有一个人影。
　　雪在凌落，响起沙沙声。
　　木青婉黑色羊皮长筒靴子落在地上，响声也十分地清脆。
　　还是太静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而在不远处，是喧攘的街市。
　　突然，前面刷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猛然落下来了！木青婉大吃一惊，惊惧中把灯笼紧紧抱在怀中。仔细看，原来是一蓬落雪。
　　方松了一口气，抬起脚步，继续往前。
　　周围仍是寂静。
　　青婉冷冷地不禁有些惊悚。若放在平时，也未觉得有多么恐骇。可是今天居然大半天，身边竟无一个人影。好在怀中的灯笼给了她很多的安慰，能令她温暖地向前走动。
　　磕，磕，磕。
　　扑！忽然又响起骇人的一声。青婉停住了，竖起双耳仔细聆听。可是四周阴森森的，这次连雪落的声息都全无了。
　　突的一声响，青婉浑身颤动。幸亏早有所备，很快恢复平定。但是紧接着青婉就大口大口喘息起来。原来她这时才发现，正是那只红灯在自己手中跳动。
　　青婉举灯在手，睁大眼睛仔细凝视，见里面红雾缥缈，翻滚不定。
　　喘息，猛烈的喘息，一声紧似一声。
　　青婉的眼睛也因为紧张而变得异常。
　　灯笼的皮面显出莹澈而润红的色彩，并且夹杂着樱花蝴蝶剔透玲珑的丽影，慢慢地旋转。光芒四射间，映照出一个美妙绝伦的世界。
　　青婉看呆了。
　　突然，怦！利箭一般从灯笼的怀抱中凭空腾出雪白粉嫩的两只手臂，紧紧攥住了青婉的双手。
　　“啊！”青婉放出凄厉大叫。与此同时，那双手越发拉紧了她，握得她心惊胆战，几乎难以呼吸。最令人恐怖的，是瞬间腾腾而起燃烧的火苗，自己的两只手倾刻间也变成了两团烈色的火焰。
　　青婉剧烈地便开始在雪地上挣扎。一边疾跑，一边狠命甩着灯笼，企图逃离险境。可是残雪飞飘，灯笼里的两只手铁丝般紧紧缠住了她，任凭她怎样努力，都无法摆脱。
　　青婉浑身炙热，四肢百脉都在燃烧。她怀疑自己这时可能已经变成了巨大的火球。
　　盲无目的地奔跑，耳边尽是可怕的蜂鸣。忽然通的一声，暴雨梨花般从天而降，竟是一树落雪！青婉忽惊喜，机智地把手中红灯砸入雪地。可是那灯居然还在燃烧。于是，木青婉彻底绝望，终于开始大声呼喊：“救命，救命！”
　　这时候青婉便有些昏迷，眼前也开始天旋地转。只听见吱的一声巨响，有一辆车子似乎在身边停落。紧接着，一只大手叟的一下，把她拉入车内。
　　车子却没有开动。
　　木青婉眼前蒙着红色的灯纱一般，雾蒙蒙，耳朵里也轰轰。可是这一切不久，都终于寂静了下来。
　　再看时，两手竟都好好的。什么红灯烈火，都没有了。
　　“小姐，去哪里？”驾驶座上的司机冷不丁突然问她。
　　木青婉再次吃了一惊。细看，却正是先前那个欲要强行非礼的陌生男子。
　　“放我下去！”木青婉满面怒容，紧抓住车座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车门大开。
　　木青婉摇摇晃晃走下去。
　　车子立刻飞奔而去。
　　夜半，突然来袭的惊恐随着现实的安稳正一点点褪去。但是，随之而来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茫然与孤寂。
　　远去的车影以及车尾亮起的红灯如怪兽诡异而又带着挑畔的面孔，然而这却并没让青婉感到有多么不可思议。她只是余惧未消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看，只觉得苍茫的天空中，红灯里的舞娘正睁着一双可怜而又美丽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殷红的檀唇，娇艳欲滴。
　　冷夜中离奇的缘份，就这样悄然，而始了。
　　……
　　一个阴沉沉的下午，木青婉突然得到令人万分激动的消息，于是立刻在周校长的陪同下，坐车赶住东城区。
　　深冬的天气是这样寒凉刺骨，似乎要下雪的样子。
　　路上，在冷风中失去绿叶的枯树张着它们干秃的手急速向后而移，然而却有一丝喜气。木青婉心绪繁杂，难以平静，如潮水般起澜。两只手仍然抓牢了身体，屏紧了呼吸。大多数时刻，她都觉得自己的心是如此难以控制。尤其是今天，最为不同。她觉得此刻完全是捧着自己的身体在倾听周校长为她讲述：“他说他知道你妹妹的下落，并且亲眼见过她，青婉。”
　　周校长轻声说道，同时，伸出了手握住木青婉的。木青婉抬头望了望她，看见她鬓旁一缕白发，顿时，有无限的温暖向自己深深袭来。
　　在木青婉很早成为孤儿的时候，周校长象母亲一样关怀她。不仅在生活上给予她帮助，而且还培养她成为音乐学院著名的高材生。数年来，二人关系情同母女。
　　“你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给你。”周校长仍然把她颤抖的手握在自己膝上，开始缓慢陈述：“说起来，这个人也是我的学生。那一年，他来医院的时候，七八岁的模样，和你一样，爹娘都死了。他人很聪明，那时小家伙经过我们的收拾调理，变成了一个小帅哥。谁见他都爱摸他两下。可是他总是不爱说话。不久，就有一个人看中了他，要收养他做儿子。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而且收养他的人听说很有钱，于是很快他就被那个人领走了。从此再也没有一点他的消息。我渐渐就要把这个忘了，因为象你们这种情况的孩子实在太多太多。就在昨天下午，突然说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见是个陌生的大男孩，穿着黑色的皮衣，还开着辆豪华轿车，很阔绰很有钱的模样。他当时站在院门前一棵大树下。我说你是……他就说，你不认识我了吗，周校长，我是小宏。我想了很久，终于把他认出来。然后，我们就谈到了他的近况。他说他现在姓郑，名叫郑恺峰。谁知道他的养父就是赫赫有名的郑腾扬。”
　　“郑腾扬？”木青婉低声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