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琈》燕山是个瘦姑娘

31、非此非彼

　　从前，若琈作为清源的贵客造访九重天时，多是伏在阿宁身上，甚少露脸。如今可是不一样，跟在处于风口浪尖的楠炎身后，若琈也是饱受目光与无端揣测。
　　人群中，她瞧见了张熟悉的面庞，终究也未停留些许，视若无睹地从那人面前走过。
　　“也算朋友，怎得招呼也不打？”入了清净地界，楠炎才问出口。
　　若琈未笑，声音慵懒，“道不同不相为谋。她瞧不上我，我也懒得搭理她。”
　　楠炎一笑，仿佛个长者，不置可否。
　　进殿时，正有人出来，若琈稍稍侧目去看，凤袍加身，怒舞九天，想不知道是谁也难。这当口，那人也似灵犀一般扭过头来，四目相视，那人又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这就是卿然的姐姐。
　　若琈微微垂下眼睑，默不作声跟随楠炎进了殿。
　　“见过上神。”先行礼的正是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天帝。如今的天帝虽说瞧起来已无稚气，可到底还是压不住阵，奉行的又是中庸之道。没什么志气，也没什么脾气。
　　楠炎也不客气，径直坐上烫金宝座，若琈收在眼里，也是耐不住要蹙一蹙眉。何况殿内其他侍卫，大多倒吸一口凉气，是敢怒不敢言。
　　“景哲，她也是上神。”
　　景哲，正是天帝名讳，坐观如今这天上地下，大抵也只有楠炎一人会如此直呼天帝名讳了罢。也大抵若琈一人会以此种方式坐上上神之位。
　　天帝面色难堪，想来也是无法接受这突降的上神，没有凤凰引亢高歌，没有青鸟在前引路。可抬眼就是楠炎端凝的目光，天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么一会，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
　　瞧着，若琈自心底生出些怜悯。
　　“司命大人来了。”有人小声提醒天帝。
　　天帝如获至宝，向楠炎请命召进清源。楠炎准，天帝则匆忙转身，险些被衣摆绊倒。
　　若琈愈加怜悯。
　　“见过上神。”清源不比那日夜中时候颓唐，堂间的他倒是可以说是意气风发。“划大昭独立之事，我们已商量结束，原本打算今日告知上神结果。”
　　“如何？”楠炎似笑非笑。
　　清源躬一躬身，“群臣持否定者更多，但为显上神尊贵，天帝力排众议，允了。”
　　“哦？那我可要好好谢谢天帝。不过，”一停顿，屋里立即安静下来，“我今日来却不是为此事，正巧司命你在，便来测一测她是否有上神命格，也好叫我们景哲放心呐。”顺手一指，正是若琈。
　　心下好戏看够了，该自己出场了，若琈收起玩笑心思，冲清源稍一颔首，俨然路人姿态。
　　清源到底不如若琈，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然后召人取来命盘仪。
　　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世间从混沌伊始，生出些妖魔鬼怪。
　　六道之中，谁也不过只是谁的影子，前生，来世。
　　“哐当”一声，器物落地，清源从怔愣中缓过神来，闷闷地道，“是，她是上神。”
　　天帝倒还是惊喜，瞪大了一双眸子，冲上前来行礼。若琈稳稳受了，也无甚羞赧之意，只是心里愈发怜悯此谓万人之上的天帝。
　　“那景哲你便好生照看她，人我给你留下。划大昭之事，既然你已有定夺，那便如此。”楠炎字字铿锵有力，言语中迅速布置好所有事宜，这份威仪是清源如何旁敲侧击都无法为天帝添上的。
　　正所谓，烂泥扶不上墙。
　　若琈搁心里喟叹了一次又一次，却也无可奈何。
　　楠炎告辞，若琈俨然随从姿态跟到了南天门。如此行径种种，楠炎十分满意，他就是要让天帝知道。上神是真的，追随自己也是真的。留若琈在天宫，是留下了一双眼睛。所有威胁都明晃晃摊在面上，只是不知那中庸之人又能参悟多少。好在他身边确有不少尽力辅佐之人。
　　“记得谢谢那个司命，你伤他至深，他倒还是不离不弃。”楠炎缓声交代。若琈既是妖，清源必是从中做了手脚才会得出那般结论。那玄妙的命格推演，其实也无几人能够看明白。想着，楠炎已有收清源入麾下之意。
　　若琈颔首，“他心虽善，但若是以此反复利用，只怕再善良的人也只会厌倦。”
　　没有多加辩驳，楠炎坚信，只要牢牢抓住若琈，一切自然会迎刃而解。
　　送别楠炎，迎上来接的小宫女，不过走了十余步，清源便从天而降。若琈定定神瞧他，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交代自己会亲自将新晋上神送至刚刚安排的寝宫，遣走了小宫女。雪白云彩上只他们两人，有凉风穿梭二人之间，冷意盎然。
　　“司命大人不是要领我去寝宫吗？”若琈先开口。
　　清源眉头紧蹙，满腔怒火想要爆发，却无处可寻，“你……”气极之时，支起细长的手指，有些老学究的情状，“你当真是上神？”
　　若琈一笑，如四月桃花压枝头，“大人说笑了。我是不是上神，不是大人亲自测过？”
　　“可是……”可是什么呢？可是相识两千载，你从未说过，我从不知情。我替你算过那么多次命格，却从未注意到你的上神之命。清源汇聚了一肚子的问题，临了却还是一个都问不出口。
　　眼波无澜，如古井深邃，若琈问，“司命大人是以何种方式评判上神之命格的呢？”
　　清源不清楚若琈所指，只能愣愣回答，“上神重现之时，体内多年抑制法术也会苏醒，故而有上古之术的人必是上神。”
　　若琈轻笑，走在清源前头，留了个背影予他，“有上古之术的人于你们仙家可谓上神，这倒是不假，不过，天帝……”
　　天帝寻的上神是可以催动神器的上神啊。
　　“此上神非彼上神。”一字一顿，血肉惊心。回身见清源还是一副懵懂无知的神情，若琈不再解释，笑道，“司命大人既然身为领路之人，哪有慢吞吞走在后面的道理。”
　　东方霞光耀眼，橘绯洒尽边际，天地之间，六道之中，无一不是祥和似美满。

作者有话说

　　一直想成为别人，可是想想也是可笑，我只是我而已。噜啦啦，想明白了就会觉得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