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宫九篇（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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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王安步子无声又平稳地走到皇帝身边，早朝刚退，南方的旱情还没有好转，群臣舌战，却又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方案来，此时陛下的正是忧心不快的时候。
他七岁净身，九岁入宫，从皇帝还在东宫时就一直贴身伺候，一向谨慎圆滑，如今活到五六十岁，早把皇帝的喜好摸了个七七八八，心知这位陛下还算看重太平王以及他的独子。
“太平王世子请见。”王安肥胖的身体有些艰难地躬着身子，数十年如一日的毕恭毕敬。
“哦？”皇帝有些诧异，他这位堂弟十六岁后便常年不在京中，好几次他有心垂询，他那位征战一生的王叔面上就会流露出灰败的神情，几次下来，他便也不再问，如今不知怎么的，竟不声不响地回了京城，甚至还预备主动觐见。
“已经在偏殿候着了。”王安的语气平和恭敬，“您看？”
“走吧。”皇帝起身道，太平王叔于国于他都有大功，不仅有功，还懂得急流勇退，拥他登基后便将兵符悉数归还，从未倚老卖老、以功相胁来试探陛下的底线，于是皇帝也拿他当正经长辈相待，心里又感念他的扶持，便对于太平王世子也多有偏爱。
皇帝陛下穿过正殿到偏殿的长廊，还没有进门就听见一个全然陌生的、软糯的，一听到就联想出一盘雪白糯米糕的女子声音在小心翼翼地说：“有，有点紧张。”
皇帝也不知道怎么的，莫名地就觉得有些想笑，嘴角刚刚扬起弧度，就听见他那对谁都疏离有礼的堂弟用一种见了鬼的欠抽语气道：“这样也值得紧张？蠢货。”
听起来怎么这么腻乎？
皇帝陛下扬起的嘴角微微僵直，近乎震惊地走进偏殿，入眼便是一个脸蛋圆圆的小姑娘，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地看过来，看到他时下意识地抖了抖身子，然后猛地站起身来，一边鞠躬一边大声道：“皇帝陛下好。”
元气满满的样子惹得皇帝陛下多看了好几眼，一旁慢吞吞站起身来的堂弟看过来的眼神能飞出刀子来，护食地往小姑娘身前一站，挡住他兴趣满满的视线，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皇兄。”
“不必多礼。”陛下一本正经地说道，心里却开怀得很，今日的午饭能多吃两碗。
两天前。
“所以南王世子想让江湖上的人们都以为大堂哥和西门吹雪将在紫禁之巅，也就是你说的太和殿上决战，大家便会聚集在京城以便观战？可这样做岂不是更不好？武林高手纷纷聚集，那么只要他谋反的事情暴露了，大家群起而攻之，不是败得更惨？”叶宛不解道。
你看，谈恋爱就是这点不好，明明一个时辰就能说完的话，他们应是拖了好几天都还没有讲完，两人呆在一起腻腻歪歪，话题刚开个头就会被带到莫名其妙的方向，或者干脆就被抛到脑后。
“本就是要冒风险的事，你用你的兔子脑袋想想看，但凡有几分厉害的人都一定会进宫观战，到时候整个大内，所有的高手都会将注意力放在太和殿上，皇帝还是太子时就习惯歇在南书房，所以决战这一晚，皇帝所在的南书房难免被忽视，若部署周全，成事的可能性非常大。”宫九漫不经心地说着。
“可即使再疏忽，皇帝身边也一定有贴身保护、寸步不离的人吧？就为了这么一点的可能性，冒这样大的险，真的值得吗？”
“能坐上那个位子，诱惑何其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掌了这天下的权柄，万物皆在掌中，又如何不值？”宫九说道，眼睛里沉浮着幽暗的光，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高深莫测起来。
“阿九也想要这天下的权柄吗？”叶宛撑着下巴，认真地望着宫九。
“你想要吗？”宫九却反手将这个难题递给了她。
叶宛思索了片刻，摇头道：“不想。”
“为何？”宫九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却说不清是松一口气还是有些失落，“若我为皇，你必为后，与我比肩而立，这山河天地皆在你之下，不好吗？”
叶宛笑着摇头道：“可是阿九如果当了皇帝，每天就要早起上早朝，还要操心天下大事，我们每天在一起的时间能有多少呢？还有啊，你忘了咱们在杭州梨园听的话本嘛？会有选秀，会有许许多多的美人想要嫁给阿九。”
宫九皱着眉头看着一言不合就胡说八道的小姑娘，十分不满意她竟认为自己会是一个朝秦暮楚的人，正要表明九公子大人的一颗心都坚定地倾慕着小姑娘，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叶宛却接着道：
“当然啦，我相信阿九一定不会让我难过，”她笑着，眼睛里盛满了信任和依赖，明明是那样敏感又害羞的人，却主动走到他面前，将性命和人生都交到了他的手里任他裁决，“我没有什么大志气，只是想跟阿九一直在一块儿，永远也不分开。”
她轻声说着自己的心愿，没有装作大度、装作不在意地跟他说些“如果阿九真的想要那个位子，那我也陪着你”的委婉求全的话，仿佛心里清楚地知道，眼前的男人根本舍不得让她委曲求全。
是的，他根本舍不得。
舍不得让这样的小姑娘进到那吃人喝血的深宫中，舍不得她每日只能被困在小小的宫殿里，舍不得她像娘亲那样，寂寞和等待熬枯她的精神，吞噬她脸上的笑。
她的笑里好像装着整个春天，从前他只觉得春天惹人心烦，如今却连枝头的嫩叶也惹得他弯了眉眼。
宫九重重地叹口气，却转眼又笑了起来，他将坐在身旁的小姑娘拎到怀里来，凑到她面前在她有些茫然的目光里咬住她的鼻尖，用牙齿轻轻地磨了磨，惹得她咯咯地笑起来。
看，就是这样的笑。
她笑起来的样子好像是世界上最最奇特的伤药，让他忘记曾经夜夜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光，忘记那些充满杀戮和猩红的的片段，忍不住离她更近一些，更近一些。
“罢了，”他释怀地笑道，“你这样蠢，做皇后确实难为你了。”
叶宛见他竟又取笑自己，怒道：“阿九嚣张得太早啦，咱们还得去见大堂哥呢。”
宫九的视线游移了一下，想起恨之入骨的叶孤城，只觉得棘手得头疼。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宫九篇（2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