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祭礼 ...
-
“让我进你的房间，不太合适吧。”伊尹月不是没进过公子少爷的房间，可那位公子少爷不是哥哥便是秦净秦悟，而且进秦家公子的房间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怎么都说不过去，一个顶多才见过三次面的公子，要在他房内洗漱换衣？这，这，不合规矩吧。
“我都没矫情，你矫情什么？既然颜敉拜托我带你进来，就不许有人坏事，就算那个人是你，也不行。”拜托，现在都已经顺利进了卿苍，到了紧要关头，你娇羞个什么鬼？好吧，你是待字闺中的大小姐，那我就只能扮演市井街头小无赖了，把颜敉搬出来总不会有错的。
闲辛是对的，用颜敉来对付伊尹月果然好使。伊尹月狠狠的瞪了闲辛一眼，一副战士上前线的模样，推门进了房内。就是闲辛不小心看到，她那是脸红了？噗，让她进自己房间又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哪那么多授受不亲的死规矩。不过还真是可爱啊，世家的大小姐就是这幅模样？
闲辛站在院门口，虽然在卿苍按理说不会有人敢擅闯此处，可就怕刚刚进来时，自己疏忽被人“不小心”看到了，报告给那些讨人厌的家伙，在这时候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答应颜敉的事当然要做好，可要是闹得惹师兄不开心了，那可就不妙了啊。
“伊公子，可要快些哦。”闲辛算着时候，估摸伊尹月现在是在换衣服了。坏心眼的逗她，冲房内提气大喊。
“知道啦！”伊尹月吓了一跳，疑他是否会偷看，穿衣的速度加快不少。
一会儿工夫，伊尹月从房内出来，闲辛见她冠帽带得不稳，便伸手想帮她理理。闲辛比伊尹月高出不少，他这动作完全就像是伸手要把伊尹月搂入怀中。伊尹月下意识的屏住呼吸。纠结着要不要往后躲避。
“好啦，又一个风流潇洒的卿苍侠客。”闲辛后退一步。伊尹月终于可以正常呼吸了。到底还是没有躲开，看来自己并不排斥这个人的接近呢。
“你不会是以为我要抱你吧？你这是害羞啦？哈哈哈。”呀，真是太可爱了。
“滚！”被他说中，伊尹月恼羞成怒了。
“别，别。一会儿可千万别这么说话，完全不像个男人。哪有男人是你这幅模样的，面若桃花，眼波含泪的。不论你是男是女，都让人想狠狠的欺负呢。”哎哟，这模样完全是惹人犯罪嘛。闲辛说完，舔舔嘴唇，一幅垂涎的模样。
“给我滚！”伊尹月听到他的话，又看到他的小动作，真是快要被他气死了，长这么大从没叫人如此调戏过。
“我滚可以，不过你想好，我滚了可就没人带你去看颜敉舞剑啦。”生气啦？不怕，不怕，我闲辛可是出了名的气死人不偿命呢。
伊尹月泄气了，闲辛这四两拨千斤的一句话，让伊尹月深刻的体会到寄人篱下的憋屈感。好，好，好，我忍了。
“今年羲和祭最叫人期待的，便是颜敉和我师兄会用洛兼和卿苍的剑法，跳一场剑舞取悦羲和大神。”虽然没有人知道羲和大神是不是真的喜欢这剑舞，不过这剑舞确实是取悦到了天下人。五年前的羲和祭，洛兼来人是颜敉的二师姐颜瑜，那舞姿，至今为江湖人所盛赞，只是她已隐匿江湖好几年，再没人听过她的消息。而这次洛兼来人——颜敉，让武林人士更是空前的期待，大家都想知道她能否媲美其师姐的风华，叫天下人对洛兼再一次充满狂热的向往。
伊尹月低头落后闲辛一步，亦步亦趋。身边不时遇到卿苍的弟子，远远见到闲辛走来，都侧身垂头让道，待两人走过了好几步，才又回到路上。
看来闲辛在卿苍的地位不低。
璜邬殿。殿外林荫处。
有一青年男子正四处张望，远远望见闲辛，便立即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前来。
“闲辛师兄。”抱拳，一脸的笑意。
“闲游师兄。”闲辛低头回应。
“便是这位小弟了？”闲游说着，向伊尹月望来。
伊尹月赶紧正色，一脸正气，皱着眉头，冲闲游用力的抱拳行礼。唬得闲游赶紧抱拳回她一礼。逗得闲辛差点没忍住笑，这丫头有潜力啊，装正经的模样挺能唬人的。
“那就拜托闲游师兄，多多照料他了。容我再同他交代两句，你且先行一步吧。”闲辛吩咐到。
“我暂到殿门外等候，若先入门去，恐小弟迷失。”闲游体贴道。
“还是闲游师兄周到。受累了。”闲辛淡淡回到。
“应该的，应该的。”闲游微微躬身，拜别了闲辛，向远处宏伟大殿行去。
“你在我身边太过招摇，怕被人盯上。这人是支系弟子，我替他谋过一职。他的身份不容易引人注目，对卿苍还算熟悉，你跟着他总归有人指引。我同他讲过，你是远房表亲，因仰慕卿苍，特在羲和大祭来投奔我，希望沐浴卿苍威仪。就是这样，尹岳。”
伊尹月听明白了，闲辛这是说了四点意思：第一，我呢，在卿苍地位太高，你跟着我受到万众瞩目，容易暴露你的身份；第二，这人受过我的恩惠，你跟着他，不仅能避免第一个问题，而且他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够让你享受到优质的接待；第三，我编了个关于你身世的故事，你是我的表亲，可别说漏嘴了；第四，你现在的名字叫，尹岳。
“好，知道了。”既然闲辛都已经安排好了，自己按照他的话去做总不会错。
“安啦，等祭礼完了，我就来接你。”闲辛伸手拍拍伊尹月的肩膀，安慰她。伊尹月抬头看他，忽然注意到他戴的是藏青冠帽，而自己戴的竹绿冠帽。自己的冠帽颜色和闲游的是一样的，还有长袍的纹路花式，闲辛明显要细致复杂许多，看来卿苍等级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森严。“去吧。”伊尹月恭敬的拜别了施恩于自己的表亲，转身向等在殿门处的闲游走去。从现在开始，就是自己独身一人了，要更加小心谨慎不能露馅，免得给闲辛还有颜敉惹了麻烦。
“小弟如何称呼？”闲游带着伊尹月从侧门进入大殿，伊尹月落后半步跟在后面。闲游对此在心中颇为赏识，这小子倒还不是眼高于顶的。便主动关照，开口同他搭话。
“小弟姓尹，名岳。”伊尹月压低嗓子，半低着头回到。
“好，尹小弟，说起来，我们到是很相像呢。我也是从小仰慕卿苍，成年后便拜别了亲戚朋友，到沧州来求入卿苍门。后来遇见了贵人，也就是你表叔，才得以在卿苍安定下来。”闲游怀念起那青春年少的时光，“你可真是好运啊，有这么个卿苍嫡传弟子的表叔。”闲游羡慕的感叹起来，似乎是替伊尹月非常高兴，不住的点头。
等等，你说什么？表叔？我怎么就成了闲辛的表侄了？伊尹月脸有点绿。这个闲辛真有本事，能够用各种方式给人添堵。
七转八拐的，终于到了主厅，空间一下就开阔起来，穿着卿苍长袍的卿苍弟子们，堆满了整个大殿，但大殿并不嘈杂，说话的人都压低了声音，轻声耳语。多数弟子都安静盘腿坐在蒲团上，静默深思。
祭台上的香烛燃烧得正旺盛，抬头再向上看，便是容颜姣好的女子，拈花玉指斜指东南，丰腴圆润的身材，头戴镶满宝石的玉冠，身着火红的留仙裙，沐浴熊熊燃烧的火焰，威严的注视着世间众人。
“别这样盯着羲和大神，被人瞧见了，会怀疑你不是卿苍弟子。”伊尹月赶紧收回眼神，连忙感谢闲游的提点。但是心里又不住腹诽，不过是个泥像，有什么看不得的。
闲游继续领着伊尹月向大殿中心走去，那里已经被早到的卿苍弟子占住蒲团，并没有多余的位置了。
“闲游师叔。”闲游向一个戴着藏青冠帽的人走去，那人旁边一名戴着白色冠帽的弟子看到他来，立即站起来，恭敬的压低声音喊到。那弟子周围几人，听到动静都立即站起来，恭敬的躬身行礼。那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扫了一眼，便又回过头去。闲游对着他们微微点头，走近那人，唤了句“闲斯师兄”，靠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那人点点头，也不睁眼，轻声吩咐了句，“檀闻，让两个位置。”便又老神在在的入定了。
檀闻领了命令，点了两个弟子，那两人也不敢说什么，只得躬身领命，灰头土脸的离了蒲团，到后面的位置去了。伊尹月有点过意不去。
闲游便满脸笑容的走回伊尹月身边，领了她在腾出来的蒲团盘腿坐下。伊尹月也学着他像模像样的盘腿坐下了。
“这是个好位置，待得一会儿列队到校场，我们便是列队的最前面。剑舞便能尽收眼底。渍渍，这都是沾了你表叔的光。我们都得好好感激他。”闲游又对闲辛表达他的崇拜。他这么卖力的对自己表达他对于闲辛的敬意，是想给自己洗脑，还是想让自己在闲辛面前表扬他两句？估计都有吧。
伊尹月老听他提“表叔”，就觉得心里发堵。不过还得配合着闲游做出装作一副同样对“表叔”闲辛感恩戴德的模样，心里觉得更堵了。而且伊尹月算是听出来了，这个闲游可不止是受过闲辛的恩情，完全就是他的人嘛。那个闲斯戴的藏青冠帽，想来也是直系弟子，在卿苍地位不低，闲游同他耳语的话，他便让了好位置，那闲辛的地位比他更是过之无不及。不论如何，闲游都说得很对，自己同他能在这样的好位置上，完全是靠着闲辛的面子。闲辛，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知是闲游真的和自己很投缘，还是他本身就是个话唠，总之，尽管在说话如此不方便的情况下，他依然难受的压低了声音，和伊尹月喋喋不休，直到一声低沉悠扬的钟声传来。
“马上要开始了。一会儿我做什么，你就照做。都很简单，千万别错。”闲游兴奋的说完，便住了嘴，直起身子，调整姿态，跪在蒲团之上。伊尹月见他如此动作，也赶紧调整了姿势，学着他的样子，跪在蒲团上。环顾四周，卿苍弟子都已经恭敬的跪好了。
钟声。庄严肃穆。
钟声。威风凛凛。
钟声。气势磅礴。
钟声。久久回荡。
钟声还未散去，轻巧的鼓声便在余音中登场。伊尹月似乎在脑海中看见，一个人跳着古老奇特的舞步，踩着鼓点，和着鼓声，隆重登场。
闲辛是被火焰簇拥着进入伊尹月的余光中的。他像是在同火焰做着斗争。他跨步向前，就像是冲锋陷阵的战士，勇往直前；他侧身就像是为了躲开敌人的利剑，避其锋芒；他回转身子，就像是在积蓄力量给敌人，致命一击。可他的敌人是带给人类光明和希望的伟大的火啊！所以他的失败是早就注定的事情。想明白了这点，再看这舞：分明是在沸腾的火中无助挣扎。
鼓声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寂静。
一身火红的闲辛站定在羲和大神神像前，他的身后是微微低头的四位老者，卿苍长袍的纹路比闲辛的更加复杂，头上的冠帽也是藏青色的，看来他们就是卿苍的掌门和三位护法了。只是，伊尹月看到一位白面微须衣着华贵的青年男子同卿苍掌门长老们站在一起，向羲和大神微微低头行礼。伊尹月在列队第三排离自己最远的地方，发现了秦悟。秦家势力虽然在沧州地界并不强大，但毕竟是武林世家，既然卿苍来人庆贺羲和祭，那卿苍当然是要以礼相待的。秦悟是晚辈，在那个位置虽然憋屈，但也无法反驳。那这男子是什么来头？竟然让高傲的卿苍如此重视？朝廷的官员？不，应该是皇子或者世子吧，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皇子或世子。
闲辛带领列阵跪下，众人同他一起恭敬的拜了三下。伊尹月赶紧回神，跟着拜了三下。
毗嘟，呜啦，呼哒哒。
闲辛高声的唱起来，伊尹月便又小心的抬头去瞧。他伸手在祭台的香烛上一抓，香烛的火便激烈的跳动，他收回手，烛火又安静的兀自烧着。
毗嘟，呜啦，呼哒哒。
又伸手像是要再次尝试着去抓住火一样，伊尹月有点担心，被火烧到会很疼啊。
毗嘟，呜啦，呼哒哒。
闲辛这次几乎是大喊着，要将心中那不知名翻腾着的情感发泄出来，他又不放弃的去抓烛火，然而这次，他成功了！香烛上的火焰被一分为二，一份继续燃烧着香烛，一份在闲辛的手中翻滚。
呼哒哒。呼哒哒。呼哒哒。
鼓声又响起了，闲辛反复咏唱这句，像是在表达他心中的难以诉说的激动心情。高贵伟大的火，被他握在手中。他高举起手中的火焰，又跳起那奇特古老的舞步，火焰随着他每跳动一步，便变大一圈，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迅速成长。它将闲辛作为燃料，不断的扩展着自己。鼓声越急促，闲辛便跳动得越快，火便变得更大，现在已经有闲辛手掌的大小了，可闲辛似乎一点没有察觉，竟然不停下舞步，反而跳得更加迅速，火激烈的翻滚，就快要挣脱闲辛的掌控了。伊尹月紧张的屏住呼吸。
砰。咚。鼓声和爆破的声音同时响起，同时终结。
火脱离了闲辛的掌控，四散飞去，落在地上，烟消云散。
“一切光明归于羲和大神。”闲辛慢声唱念到，“毗嘟，呜啦，呼哒哒。”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祭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