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府》三十一天冬至

18、第十八章

　　应薇来时，应诺睡得正香。被她突如其来的表白吵醒了，便乖乖躺在床上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隔着一个小屏风，应薇没有看到她。
　　听说老太太进宫的人选不可能更改，在一开始的愣神之后，便深深磕下头，哀求道：“祖母，孙女知道错了，求祖母再给孙女一次机会。”
　　应薇长跪不起，态度少有的坚定。
　　老太太看着她，长久之后，叹了一声，才说：“先回去吧。”
　　“祖母！”
　　“这件事，总要让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有所转圜，就要看造化了。”
　　多少得了老太太一句话，应薇这才愿意站起身来，而后红着眼，被宋氏带走了。
　　应诺这才坐起来，自己挣扎着穿衣服。
　　她一动，老太太就听见了，让嬷嬷进来三两下帮她穿好，而后抱出去塞进老太太的怀里。

　　老太太看她睡得一脑门儿的汗，拿巾子帮她擦了擦，说：“妞妞醒了多大会儿了？”
　　“五姐姐来，我就醒了。”
　　“那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听见了就好。”老太太道：“那你说说看，你的五姐姐，究竟该不该进宫？”
　　这个问题，可就不好回答了。
　　应诺想了想说：“咱们家如果一定要有人进宫的话，当然是五姐姐最好。但是五姐姐不是不喜欢太子，喜欢朝明哥哥么？”
　　“那若是你呢？你如果是你的五姐姐，你会怎么办？”
　　“我么……”应诺想了想，说：“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不知道了？”
　　“这不是很显然的事吗？”应诺歪着头，认真地说：“我们每个人，都想过自己想过的日子不是么？可是世界上有这么多人，却不是每一个都能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的。只有强大，才能有选择。五姐姐又不想离开朝明哥哥，又不想舍弃荣华富贵，鱼与熊掌都想选，除非她又是猎人又是渔夫啦！可是五姐姐既不是猎人也不是渔夫，所以她怎么做都会难过就是了。”
　　所以应诺才觉得，相比起五姐姐应薇，还是四姐姐应蔷更适合进宫一些。
　　不管她有多少私心，一个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选定了目标就付诸行动的人，的确是更容易成功的。
　　“哈哈哈，我们妞妞果然聪明，知道渔夫才能吃鱼，猎人才能吃熊肉。”老太太现在喜欢应诺，所以她稍微说点儿什么，都能把她逗乐。
　　看着应诺的小脸，老太太是越看越喜欢。然后说道：“今天这些话，你可要记着，人这一辈子，遇到的事情会有很多，但想要过的好，就要足够有本事。你自己要事不往上看，就只能被旁人踩在脚底下。就好比你五姐姐，她说的是什么？喜欢季家那孩子？喜欢能当饭吃呢？”老太太轻笑着摇了摇头：“季家就剩这么一根苗儿，正憋着劲儿想给体季家平反呢。五丫头若当真去了他家，谁晓得他会拉着应家干嘛。”
　　应诺闻言，没有说话。
　　在老太太的心中，季朝明想娶应薇的目的，应该充满功利心吧。

　　其实她早就发现了，老太太别看平时表现的十分和蔼，其实她是一个非常极端的人。
　　但是知道应家对她做的那些事，她又觉得，老太太这么极端，都已经算是好的了。要换一个人，大概早就一把老鼠药，把应家上下全毒死算了。
　　就是自己，处在她的那个位置，现在恐怕也已经仗着皇后的权势大杀四方，直接把那些欺负过自己的人，全都弄死了。
　　所以最后，应诺只是低着头，将脑袋搭在老太太的脖子上，软软地叫了一声老太太，说：“所以老太太最喜欢皇后娘娘了，因为皇后娘娘最聪明，又最有本事。”
　　“那是自然。”老太太一听到皇后，整个人都柔和起来，笑呵呵地说：“咱们皇后娘娘啊，可是天底下顶顶好的聪明人。娘娘喜欢你，妞妞以后啊，可要好好跟着娘娘学。”
　　“知道了，孙女一定听老太太的话。”
　　“我们诺儿最乖了。”老太太摸着她的额头，喃喃道：“可惜你年纪太小，若不然……”
　　若不然，送一个聪明又贴心的进宫，总比抬举一个白眼狼强。
　　可惜应诺年纪太小，而太子需要尽快生下嫡子。

　　应诺听见老太太的感叹，深深庆幸自己年纪小。不过她也看的出来，老太太还是对应薇失望了，如果不是无人可选，她肯定已经放弃应薇。
　　其实在这一件事上，应薇也不知道究竟是谁错谁对。应薇喜欢季朝明，不想进宫其实也是人之常情，就算自己，想到要嫁给曾经的姐夫，这感觉也够操蛋的。
　　可惜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家族利益高于一切，根本没有人在乎你自己心里究竟怎么想。就应家来说，对女孩子们已经足够宽和了，主要是老太太曾经受过太多苦，又因为女儿才翻身做主，所以对家里的女孩子们，天然有一种怜爱跟看重的心在。
　　也是因为这样，应薇才可以过得那么恣意，换做旁人家，别说什么心上人，就是上花轿了，也不见得知道丈夫什么模样。
　　所以捧着应蔷刺激应薇这件事，就是老太太在调/教应为了。既是阴谋，也是阳谋。
　　如果应薇当真不顾一切想要跟季朝明在一起的话，老太太的手段，其实并不能起多少作用。
　　可她的眼光毒辣也在这里，老太太看着应薇长大，自然也知道她是个什么性子的人。
　　在姐妹们都是一样的条件下，她并不会觉得原本的生活以及选择有什么不好。但是当她发现，自己的选择让自己的地位跟别人有了落差之后，她自己就开始动摇了。
　　没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也没有坚定选择的决心，最后只能回到起点，听从长辈的安排。
　　应诺暗想，如果换成是自己，哪有该怎么办？
　　既不想抛弃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想因为让出机会，使得钟爱自己的祖母以及他们四五六几房处于劣势。
　　她会怎么办呢？
　　应诺不知道。
　　早就结下的仇恨，是无法化解开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对她来说，还为时过早吧。
　　应诺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当天下午起，应薇就再次出现在了东院。
　　相比之前的态度，此时她变得严肃认真了很多。甚至在嬷嬷教应蔷时，看得更加专心。引得应蔷很是不满，在嬷嬷面前说了好些难听的话。
　　亏得应薇也是应家嫡女，不管怎么说，在应蔷头上还顶着个一家姐妹的帽子。若换了旁人，非要被应蔷扣上一定逾越的大帽子，拉出去打杀了不可。
　　应薇是她最强劲的敌人，她心里的危机感，是非常严重的。
　　而应蔷如此态度，反而更加坚定了应薇想要争回自己的机会的决心。
　　以前的她真的是太傻了，明知大房跟二房从前做的那些事，还看在姐姐们和蔼的态度上与她们姐妹情深。现在的应蔷，还没当上太子妃呢，就已经开始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待她进了宫之后，自己跟爹娘兄弟们，又该怎么办？
　　亏得自己醒悟得早，只要好好求求娘娘跟老太太，让她们看到自己认真悔过，就一定会帮她重新入选东宫。
　　抱着这样的心思，应薇学习起来就更加努力了。
　　过了两日，皇后娘娘宫里来旨。请承恩侯夫人携孙女进宫。
　　应薇闻讯，一大早就打扮好去跪老太太了。
　　老太太见她诚心，终于松口，同意带着她一起去见皇后娘娘。
　　于是乎，原本只要带上应蔷一个人的老太太，就带着应蔷应薇两个孙女一起进宫去了。

　　“这次进宫，四姐姐跟五姐姐一定会见着太子吧？”
　　应诺在她们离开之后，跟殷氏闲聊。
　　殷氏笑她：“就你知道的多？”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应诺皱着鼻子，道：“东宫要进新人，不光咱们家，别家大概也热火朝天准备让家里出个太子妃呢！皇后娘娘如日中天，想让家里再出一个太子妃的意思十分明显。其他家只得在太子身上下功夫，这些日子，因各种缘由，偶遇过太子的世家贵女们，恐怕已经不少了。”
　　既然太子已经见过那么多人，应家又怎么会不表一表诚意，让太子见见自己未来的妻子呢？
　　再说了，皇后娘娘跟老太太，恐怕也是想借机敲打一下应薇的意思。
　　“皇后娘娘果然火眼金睛，一眼啊，就瞧中了你这个机灵鬼。”殷氏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叹口气，说：“只可惜，你的年纪太小了。”
　　应家需要这会儿就送人进宫，生下嫡子好巩固承恩侯府的地位。
　　自己的女儿年纪不够，等她长大时，当太子的又是自家姐妹的儿子，先不说年纪是不是合适，辈分首先不对，想让自己的女儿当太子妃当皇后，几乎是没有可能了。
　　殷氏最大的后悔，就是自己一进门就求送子观音让她生儿子，若求生女儿，早几年把妞妞生下来，今天进宫的，就没有应蔷应薇什么事了。
　　应诺听见殷氏叹气，吓得脑袋都缩起来了。果然还是皇后的位置太过诱人，惹得自家娘亲，都不淡定。
　　应诺赶紧打消她这想法，说道：“娘应该高兴才是啊，我年纪小才好呢。你看大姐姐跟二姐姐，嫁得都位高权重吧？都是什么好下场？再看我姐姐跟五姐姐，以前不说多么要好，却从来脸连都没红过。现在为了进宫这事儿，都快成仇家了。就说今日之事吧，四姐姐跟五姐姐都进了宫，在皇后娘娘安排下见了太子，之后又该怎么办？若让两个都进宫，那是不可能的，侯府跟皇后娘娘脸上不好看。若只送一个进去，剩下一个，以后又怎么嫁人？再不要说，四姐姐可是退过亲的……只因为这么一件事，家里人心惶惶多可怕，所谓家和万事兴……”
　　“还知道家和万事兴呢，小妮子！”殷氏被她逗得咯咯直笑，笑完又道：“家和万事兴说的没错，可你要记着，咱们跟前面那几房，可算不得一家人！老太太就是掐死了大房的几个女儿，让他们都瞧瞧，就算天上掉个馅儿饼在跟前，他们伸出手都拿不到。至于你嘛！娘的乖女儿，你可跟应蕙应菱她们不一样。你只需要安安稳稳，好好长大，只要有皇后娘娘跟老太太在，你呀，就不会有人敢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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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陌上茶花香的地雷。
抱歉哈，我记错了，我记得我昨天更了，结果今天一看原来么有更。捂脸。迷糊了。
我家这几天地震呢，还好没什么事。我人在成都没什么震感，但是打电话说老家感觉比较强烈。
希望大家都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