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这碗孟婆汤》沧海碣石

10、从没怨过你，一

　　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偶尔看到天上飘着几丝灰云，就像撕开的破旧棉絮，随意的扔在天上。
　　十一年了，被囚禁在黑暗里。十一年里，她每天看着这些来地府的鬼魂，用各种方式逃避自己，她就在方桌的另一端，随意地问着问题。有的人，陷在痛苦里面爬不出，有的人决定忘记泥沼里的自己，只有几个人愿意面对现实。
　　她无法评价。吴芊望着破败的天空，轻轻的呼吸。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做过很多推测，可能她也是喝下了孟婆汤的人，因为她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可能只有她想起最想忘记的她才能离开。
　　她每天唯一可以做的事情，就是和那些看起来精神不正常的鬼魂胡扯。看着他们想起最想忘记的事，然后，然后或是疯掉，或是放下，或是骗自己没有想起。
　　吴芊神游海外，桌子对面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吴芊一激灵，对面的鬼魂开始泛金光。
　　多少年了，终于有一个被佛祖接走了。这些鬼魂想起最想忘记的事情后，有的会被压入地狱，有的会被送往基督教的天堂，有的会被佛祖度化。
　　“这是哪里？”桌对面又穿来了声音。听起来，嗯，低沉又温和的声音。
　　吴芊用手拨了拨挡在两人之间的白雾，依稀可以分辨出那人的轮廓。吴芊突然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觉得，看见他，很安心。
　　“你好，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到这里。打扰了。”那人有礼貌的一颔首。
　　“我先做自我介绍，”那人微微一笑，矜持有礼，“我叫由卦。其他的我记不清了。”说完又是微微一笑，沉稳而真诚。
　　吴芊已经回过神。她的桌面已经出现了几个文件夹。她翻开了最上面的文件。
　　一张照片，是个男人的半身照。皮肤有些发黄，有些败顶，周围的头发还很健康，致密黑亮，有些蜷曲。大眼睛双眼皮，眼角微微向下拽。
　　吴芊看着照片，有些入神。很安心的感觉。她又抬头看了一下对面，雾已经散去，是同一个人。真人，不，真鬼看起来更让人安心。
　　文件第一页只有照片和名字。吴芊翻到第二页。女儿是吴芊，夫人是房夏。
　　吴芊？和自己同名。
　　吴芊笑了笑，又翻了一页。
　　死于，车祸。吴芊身子向前倾了倾，自习看了一下死亡的场景。死亡描述里写着他和女儿一起在车里。女儿在后座，逃过一死。但是他却来着这个阴暗的地方。
　　很平凡的案子。
　　吴芊的右手放在桌上，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整个屋子只有“咚咚”的敲击声，显得有些压抑。
　　“你记得自己的夫人吗？”吴芊眼睛仍然看着文件。
　　男子没有立刻回答，似是在努力回响。“好像记得。”男子的眉头聚起。吴芊抬头看了对面那人一眼，心里有些不开心。
　　“你的夫人名为房夏，有没有记起一点。”吴芊是陈述语气，并不指望他能想起。
　　男子的眉头越团越紧，没有回答。
　　“你和你夫人感情怎么样？”
　　男子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又一阵沉默过去，吴芊听到他说：“应该蛮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