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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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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过去了,车在东京闹市区绕圈折腾。
我坐在车里,沉默,看着眼前一晃而过的相似风景。
故意不去点破,只因为知道徒劳无功,跟了Martini这么久,他的人生准则我太了解,影响太深。
是那样深入到内心甚至影响言行的了解。
直到陌生的女人声音响起,后座的人发话了。
“PASS. Now I’m going to give you a big surprise.”
“Who are you?”我反应冷淡,“I don’t like to chat with a stranger like you.”
“I’m afraid we won’t be strangers any more, cool guy.”打火机声音轻响,车厢里开始弥漫了烟味,那个女人优雅地点起烟,从容道,“Vermouth, my name.”
“Vermouth,你神秘主义可以,但你可不可以别在车厢里吸烟?”一直不说话的Pisco声音里含着隐约的恼怒。
嗄,这个一向挑剔无比的男人。
Vermouth嬉笑着,随即对着他吐出一个烟圈。
“你不也喜欢抽烟?怎么连一点烟味都受不了?”日语明明是那样的好,却故意对我使用英语。
这个装腔作势的女人。
Pisco和她关系正大光明的龌龊。没有把事情说明白,两个人就开始窝里反,就留我守着一场好戏。
“我不喜欢有人用尼古丁污染我的爱车。”Pisco将车驶出市中心,他不忘回头审视Vermouth。
目光是愤恨的,透着可畏的不屑。
我头一次和他有意见相符的时候。
以前大多数情况下我支持Martini,而Martini总和他意见相左,简直是背道而驰的程度。
他说东,他向西。
他通报任务在三点,他在三点过半从女人床上爬起赶到时衣衫甚至未整。
所以Martini不可能做个好学生,同样Pisco也不配做好老师。
可笑至极的,竟要这两人做搭档。
这是任何人的折磨。尽管已足够我的消遣。
车在郊外别墅区最内的一幢停下,郁郁的植物掩映着古旧的法式建筑。侧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藤,花园里隐约着茂盛却无人打理的灌木,上面密密地开着白色小花。真是舒服的疗养地。
年迈的侍者西装毕挺,恭顺有礼但也冷淡有加。
略微躬身,他退得片刻不容。
前面的两个人仍旧保持之前的样子,憋气和嘲弄一路如影相随,由开始到现在。
直到走上楼梯,Vermouth回头交待我,“只准说是,无论那人要你去做什么。”
就算他要我当场做掉你么。我微笑,并不显示心中所想。
“那老头脾气有时很糟。”她嘟囔一声不再多说。
我不觉得自己应该多做回忆,尤其是那次初会。
老头确是风烛残年的老,混沌的目光里握不住生的光芒。只有垂首待毙。
所以我并没有被为难。
只不过从那时候起,文化课改成了体训课。
关乎各类格斗技,各个国籍的教练。
我倒在冰冷的橡胶垫上时,只想到两个人。
父亲和Martini的生命过渡原来是这样。
原来每一个杀手的生命过渡都应该如此。
如此而已。
当自己的血水从脸颊流进嘴角时,我只是试图再一次站起来继续。
没有人会同情你,当你是一只猫咪来收养。
“和彦,你的身上,流的是和Gin一样的血。”
那个老头的话我也只记了这一句。
一年后,Whisky就死了。
有那么些事情并不是不深究就等于不想知道答案的。
我在想我要的答案或许是和那老头一起下了地狱。
十八层,一层压一层,找也花力气。
是Vermouth告诉我这个组织没有什么事干不来。
那个时候她已经是现任boss Brandy的女人。翻云覆雨无所不能。
就连国际上军火走私毒品贩卖的大宗生意往往有她掺一脚。
组织是如此庞大,内部自然错综复杂勾心斗角。
我不想活得那般疲累身心,要是像Martini一样,快意地厮杀,那么至少那一时一刻间,命运掌握在自己手心。
他说过,装一条从别人家里走失的可爱的狗。很容易。
活得也容易。
13岁我已经成为杀手,干掉的第一个人的脸,早已经十万八千里模糊。
组织上面的命令层出不穷,但分配下来已是稀疏到可以。
有多少像我这样走失的可爱的狗呢?实在难以想象。
我日复一日地活在任务和空虚到让人疯狂的休假中。
并没有一流杀手的残酷,这样的我,组织不会完全倚重。
若心里还有一丝半点对人世情感的依赖,杀手只是冷酷远不及残酷。
我不想追求一流杀手的名衔所谓。
每每猎物失去生命,我会在空虚中想起一个人淡淡的轮廓,他站在风中的样子,他点烟的手势,他笑得若有若无放纵不羁,他永远背对我。
我开始抽他抽的烟,用一模一样纯银zippo。
我的头发没有再剪过。虽然过肩的金色长发在执行任务时难免碍事。我明明知道却还是对Vermouth的劝告置之不理。
Vermouth知道我经常在任务中会带伤,每次我都找她去处理伤口。
“Kazuhiko,you are so careless.”她眼神中竟有一点心疼。
皱眉,“日文,Vermouth,还有别再叫我和彦。”
早在进这个组织时,我的名字就成了代号。Gin。
我继承了父亲的名字,及所有。
“Kazuhiko,总有一天,你会变成完全的杀手。当你真变成另外一个人时,我会记得你是Gin而不是Kazuhiko。”
是说我还未长大吗?
我扯起嘴角,笑一笑。
她笑得若有若无,意味深长竟让我想到另外一个人。
我转身离开。
是,虽然不甘愿,但Martini这个认识我花上一辈子就可以来遗忘的人么?
那三年,我没有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