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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情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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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洵认出了蝶衣,惊喜不已,趁机给慕容泓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别轻举妄动。
蝶衣走到台上,站在洵的身边。高晟见说话的是位美人,语气不觉也软了几分,“姑娘不知内情,还是快快离去吧!”
“这位公子明明取胜于你,你却拒不承认还命人将他拦下。我如何不知内情?难不成你与她有何深仇大恨不可?”
“是啊,是啊…这怎么能…”人群中起了不小的骚动,似乎同意蝶衣所说的话。这句话说得高晟哑口无言,气急败坏地下令:“来人!将他们一同拿下!”
慕容洵挡在蝶衣的前面,几招解决了拦路的人,拉起她就跑。
“快,抓住他们!”后面的人穷追不舍,慕容洵和蝶衣不识京城的路,只能乱跑一通。眼看着就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口,洵急中生智,揽着蝶衣的腰,抱起她施展轻功飞到了屋瓦上。“人呢!”几个人追到了死胡同里,四处张望不见人影,只得原路追回。洵见他们远去,松了口气,心中正暗自盘算着回去以后要如何报此奇耻大辱,突然惊觉有人正尝试着掰开自己的手指,才发现她还牵着蝶衣的手死不肯放呢。慕容洵急忙放了手,两人面上皆一红,洵不好意思地说道:“弄疼姑娘了吧。”蝶衣羞涩地低下了头。
“姑娘方才好生勇敢呢,替在下出头!”慕容洵想起蝶衣获万众开道的场面,又特别正直地为她说话的样子,心里美滋滋的,但她忽然话锋一转,神情凝重地说道:“不过下次蝶衣姑娘可别再这么做了。”
蝶衣觉着奇怪,便问道:“为什么?”
“因为下次你不一定会遇到我这样懂武功的人来保护你了,倘若今日你为一介书生出头,恐怕他不能带你逃离险境,那你岂不是要受尽委屈了?“慕容洵郑重其事地说道。
蝶衣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样子,心底一股暖意流动,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笑意,原来她是顾着自己的安危。
蝶衣还未发觉自己的面纱由于刚才激烈地跑动早已不知所踪,而慕容洵还从未如此近地细看过她。今夜她只施了个淡妆,头上盘了个端端的螺髻头,一枝玉簪斜插在上,身穿月白色绕襟深衣,一条嫩绿假带将腰束成一握,与那日献舞的妩媚之姿比起来,自是清丽淡雅了许多,可这无碍她的美丽,瀑布般乌黑光洁的秀发,那迷濛的双眼,远山般的黛眉,小巧玲珑的玉鼻,垂涎欲滴的薄唇,看得慕容洵如痴如醉,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蝶衣见洵久久不说话,双眼直直地盯着自己,以为脸上有何不妥,一摸才发现自己的面纱不知何时已掉落了,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转过身去说道:“公子,我们也该回去了。”
洵才回过神来,她们啊还在屋檐之上呢。“哎,你看,这风景多好啊,可将京城之景尽收眼底。我还没看够呢,姑娘若是急着了,自行离开便是!”说着,她一脸轻松地坐在了屋梁上。
“你!”蝶衣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愠色,这离地五米之高,难道要让她跳下去不成?
慕容洵本想开个玩笑逗逗她,见她真的有些生气了,赶紧摆手解释道:“我刚说笑呢,现在下去了,万一又撞见高晟的人怎么办,他们一定还没走远呢。”
蝶衣注意到远处的确还有几个人高举着火把四处寻找,心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但多少还是介意洵开的那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不说话。
洵也不知怎么哄蝶衣,只好试探着跟她说话:“那你觉得是你救了我还是我救了你啊?”
“当然是我救了你啊!”蝶衣赌气地说道。
没见过蝶衣这么可爱的一面,慕容洵忍住笑说道:“为什么不是我救了你啊?”
“你把我救到这么高的地方来,让我动弹不得,这算是救我吗?”蝶衣脚下的瓦片由于些许震动咕噜噜地滚了下去,惹得美人一阵心颤。
慕容洵站起身来,毫无防备地拦腰抱起蝶衣,没等她开始尖叫,就以内力提身,踩风踏气,一个凌空踏虚,落到十米开外的另一处房屋之上,然后左一个点水跳,右一个穿云纵,急速如风,移形换步,凌空而行,来去自如,履房瓦如平地。蝶衣紧紧地搂住洵的腰,先前还不敢睁开眼睛,后来见速度慢了下来,才轻启双眸,看向地面,长安城内花灯千百盏,灯彩成堆,成串,成片,大者如山,小者似点,密密匝匝,高悬数里,林林总总,稀奇古怪,应有尽有,比比皆是,美不胜收,而河上的浮灯随波逐流,变成闪光星带,灯火点点,闪烁荡漾,犹如一颗颗光芒四射的珍珠,在被如此美景震撼之际,她抬头看向慕容洵,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女子秀气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如流水般纯净的黑色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灯市的烛光下尤为动人,秀挺的鼻梁,白皙得不像男子的皮肤,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在淡淡的月光下,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她呼吸一紧,还从未见过男子中有如此俊美的一张脸。
慕容洵用眼角的余光发现怀中的女子一直静静地盯着她看,心中暗喜,但她施展轻功已耗费了大量内力来承载两个人的重量,只得恋恋不舍地缓缓落到一处略为平稳的屋顶上。“怎么样?这样该算是我救了你吧。”洵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是什么歪理?蝶衣看她一副累得不轻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抱怨道:“我有那么重吗?”“不不不,姑娘身轻如燕,是我功力不够。”洵可不敢再乱开玩笑,为了讨好蝶衣,这一趟她把从没人见过的压箱底的轻功绝学都拿出来了,可累得够呛。
“你年纪不大,功夫却这么好,一定有一个很好的师傅吧。”
“那是当然了。”慕容洵没敢告诉蝶衣她的师傅遍布五湖四海,远远不止一个。
“公子真是文武双全,有那么好的文才还有这么高的武功。”蝶衣从心底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这句夸奖对慕容洵来讲可真是受用,自小听到了太多人的夸赞,可唯有这一句,她听了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两个人坐在高处,欣赏着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洵才知原来蝶衣姓程,是金陵人氏,可怜父母接连过世,她不得已来京城投靠舅父,谁知舅父嗜赌,债务缠身,把她卖进了百花楼,幸好她自小得父亲栽培,习舞多年,总算有个一技傍身,再加上这般花容月貌,天姿国色,很快就成了京城里备受欢迎的名妓,姨娘待她也还不错。洵不想坦白自己的身份,怕与蝶衣之间有所悬殊无法以友相待,只得谎称自己同是金陵人,来京城游玩,出身普通官道人家,父亲只是金陵辖县下的一个小官,毫不起眼。她自封王以后,虽在京城建有府邸,但长时间还是呆在自己的封地,对金陵也算颇有了解。谈话间几处谈起家乡,也都能答上来。蝶衣见居然与洵出身一处,是老乡,心里更是对她亲近了几分。
掌灯时分,长安城内焰火齐放,灯明若昼。望着时而开口轻语时而抿嘴浅笑的程蝶衣,慕容洵的心里一片久违的明亮。
秦府内,一个头发花白风骨尚存的老人正拿着毛笔在案上练字。
“见过师傅。”高晟快步走入书房,毕恭毕敬地说道。
“晟儿你来了,听说昨夜灯谜会你与人起了争端,确有此事?”秦朗头也不抬,低声问道。
“这,学生在作答时心有事而分神,漏了一题,想请来访者再多战一局以定胜负,谁知他…”
“混账东西!输了便是输了,何来不认之理?”秦朗气极,将手中毛笔朝高晟丢去,高晟不敢闪躲,大片墨汁沾染上了他的白袍。“是学生错了,请师傅原谅。”他急忙跪下。
“那将你打败的人姓甚名谁?是何模样?”
“那小生年纪轻轻,生得俊俏,只报了姓名,未报门第,学生思想过京城略有名气的书生学子,也未曾听闻。”
“叫什么?” “严峻。”
“严峻?”秦朗本在水盆边擦拭着手,口中默念道,突然,他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高晟,眼中一片震惊之色。高晟不解师傅为何面露惧色,刚想发问,外面起了些动静,传来了阵阵铠甲的碰撞声,只见秦府管家步履不稳地跑了进来,跪下禀报:“老爷,府外来了大批士兵,说是要捉拿高公子。”
“什么?”高晟大惊失色,也顾不得什么师生之礼,带着哭腔跪倒在秦朗脚下说道:“师傅,要救救学生啊,学生不知犯了何罪啊。”
“住口!”秦朗一脚把高晟踹出几米远,“你可知这严峻是何人?当今圣上的名讳乃是高祖皇帝所赐,单名洵,字延濬!你这逆徒,平日里飞扬跋扈也就算了,老夫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你竟欺人欺到了君主头上,让老夫如何救你!滚出去!”秦朗方才还以为是自己多心,猜错了,可现在这境况正好印证了他的猜测,自己教过的学生中慕容洵的才气尤为突出,想要在小小灯谜上击败高晟根本不在话下,模样俊俏又名严峻还在京城,能派来这么多的官兵,不是皇上还会有谁?
高晟马上被涌来的士兵带走,一声声“师傅救我”在秦府上空回荡。慕容泓走了进来,秦朗顾不得哀伤,慌忙行礼。
“秦大人,我奉皇上之命前来捉拿逆贼,惊扰了,我在这陪个不是。”
“哪里,世子这么说臣可受不起,不肖之徒昨晚破坏了皇上微服出巡,与民同乐的兴致,请任凭处置。”
“秦大人明理,皇上命我跟您吩咐一声,欺君乃是重罪,秦大人可别…”慕容泓故意不把话说完,秦朗也知圣意,诚惶诚恐地答道:”臣定不会向皇上求情,臣会自行向高家解释。”
“这样最好。”慕容泓拂袖离去。
抄家流放对高晟来讲已是最好结局,毕竟存了一命也是慕容洵仁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