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鱼学生》小雪大福

1、丧妻的先生

　　女人在闪烁的油灯下剪一个红双喜字。这个字她剪得很认真，仿佛贴在了薄薄的纸窗上，两个人就真的能欢喜一辈子。
　　男人站在窗下，认真地看着瘦弱的女人。她的头低垂着，折在一边的嫁衣早已绣好了最后的一针。
　　忽明忽暗的烛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我们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成亲了······”女人的声音柔柔的，小小的，带着可爱的羞意。
　　男人好像一直在注意着女人。女人的话音刚落，他就问：“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都妥当了。”女人将剪好的窗花放在了嫁衣上，轻轻地将剪刀搁在了小篓子里。月光从纸窗中照进来，男人看到她的杏仁大眼里盛满了笑。白嫩的脸颊上，一抹红晕动人心魂。
　　男人一直觉得女人很美。他想，女人在那天，穿上红嫁衣，带上金凤冠的样子一定会更美。
　　望着将近的烛火，男人靠在冰冷地桌子上，也轻轻地拿起桌子上的红纸，动手剪起了红喜字。
　　女人坐在炕沿上，看着男人笨拙的样子，用手捂住嘴嗤嗤的笑。
　　在这个没有星星的夜晚，女人的笑容就像是清秀柔软的荷花，永远的盛放在男人最美好的记忆里。

　　“就这点小事你把我叫过来干嘛？没事逗我玩呢是吧？”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双手叉着腰，像个夜叉一样站在书院的门口破口大骂。“你老婆死了不要紧，你就不要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啊！你说，我儿子是杀人了还是犯法了，轮得到你来教训！”
　　周围站了一群的人，在门口嬉笑着看热闹，时不时地用手指着妇人，还有她脚下的一只血淋淋的死狗。有个人指着竹门的后面，嘴里笑着说：“看到没，刚才出来的那个人，长得高高瘦瘦的，就是那个一直不肯成亲的秀才。”
　　“哎？那人看起来长得挺周正的，不像是没姑娘喜欢的啊。”
　　“不是没有媒人来上过门，是他一直不肯再娶。听说他和他妻子是青梅竹马，妻子死后，凡是上门来说亲的人都被他赶了出去。”
　　“那他跟他妻子还真是恩爱啊。”
　　“恩爱个屁，男人哪有不花心的，依我看，指不定是他自己身子出了毛病，不好意思说他不行了。”
　　“那他老婆岂不是死了也挺好的？”
　　“你们两个就积点德吧，别在背后议论死人啊。”
　　几个小孩子怯怯的躲在门后，拉着一个男人的衣摆，不让他靠近门口，口里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先生，先生，我们知错了。”被叫做先生的男人面无表情，手却紧紧地攥着，仿佛指甲都要掐进肉里。
　　站在最中间的一个胖胖的小孩，看上去立马就会哭出来。他拽了拽男人的袖子，带着哭腔说：“先生，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不该去杀了那条狗的。你要是生气就骂我们吧，别埋怨自己。”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的小孩也一起围了上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起来。大概也就是“是啊先生，我知错了。”“先生，你不要生气。”之类的话。
　　男人听着孩子们一声接一声的稚嫩声音，拳头渐渐松了开来，他用手轻荡了一下长衫的下摆，使孩子们的手从上面离开。接着推开了陈旧的竹门，来到了书院门外。
　　周围议论的声音一息，停顿了两秒后，突然爆发出了更大的嘈杂声。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混子隔着人喊：“小哥，你长得可真俊啊，我觉得你比知府老爷家的那个小公子都要俊。”
　　男人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拱了拱手说道：“小兄弟你抬举我了，知府家的小公子譬如芝兰玉树，岂是我这种穷秀才可以比得上的。”
　　那个混子又起哄道：“那你这个穷秀才怎么不娶媳妇啊？你长得这么好看，勾搭个富家小姐岂不是轻而易举，到时候就一辈子吃穿不愁了。”他的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其中还有着那胆大的姑娘，边用手捂着嘴，边偷瞄着男人的脸。
　　男人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人群，直看的众人的哄笑声渐渐减小，最终全场鸦雀无声后，他才转身冲着叉着腰的妇人行了一礼，口中说道：“李夫人，有礼了。”
　　那李夫人上下瞄了一眼男人，嘴里毫不留情的说道：“我说林谭，你老婆都死了一年了，你怎么脑子还是这么不清不楚呢。我儿子不就杀了一只又老又瘸的狗吗，你居然就罚他抄十遍的书，抄的我儿子眼泪哭了一水缸，你说你是不是人啊你，我儿子来你这读书难道就是为了受你欺负的？”
　　叫做林谭的男人不紧不慢的答道：“李夫人，当时杀狗的不止您儿子一个人，还有其他的几个孩子，我也都罚他们抄了十遍书，怎么轮到您的儿子这儿就成了欺负呢？”
　　妇人不讲道理的说：“我不管，你今天必须上我家给我儿子道歉。来来来，你现在就跟我走，今天你不道歉，这事儿就别想消停了。”
　　林谭不善口舌，也不擅跟人动武，只能被她拽着衣领往前走。人群中更热闹了，有叫好的，有为林谭打抱不平的，更有那心地不纯的人盼望着林谭的衣领被拽的更开一些的。
　　正在乱做一团时，外围的树上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射出了一个东西，“砰”的一下打到了妇人的身上。妇人这一下被打的坐在了地上，沾了一身的灰，居然也不急着站起身来，就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到：“这是哪个没良心的居然用弹弓射我！人在做天在看，坏心眼的人一定不得好死！”
　　林谭一直被拽着衣领，被这突然的一下弄了个趔趄，摆了好几下才站稳了。他整了整衣领，问坐在地上的妇人：“我想请教一下，这个道歉是您自己的主意还是您儿子的主意？”
　　妇人拿小眼睛瞪着林谭说：“是我的又怎么样？不是我的又怎么样？”
　　“我只是想说，万物皆有灵，没有人能任意的杀害一个生命。您的儿子李南已经好几天没来上课了，如果他怕我怪他的话，您回去尽可以告诉他，先生不是那样的人。他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就尽快回来上课。”
　　妇人依旧瞪着林谭，直到一群女人拉拉扯扯的将她弄走了。人群发现没有热闹看了，最终也就渐渐的散去，林谭望了望不远处的树林，突然慢慢的绕着这四周转了起来，好像在找着什么东西。
　　这一转，就转了好久，孩子们都陆陆续续的放学回家了，他还在找，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他在一棵老柳树的树根下发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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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攻
我要当攻
我一定要当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