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阳春白雪 ...
-
元狩元年,二月,春。
大汉,长安。
当今世上,最繁华昌盛的城市。虽然因为从开朝汉高祖刘邦到前两朝文帝和景帝的“文景之治”,都推行休养生息的政策,以至于一直民风节俭,只是依然偶有世家大族内部奢华靡丽,若是在限定的范围内奢靡,那么这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虽然已经进入春季,但是今年的春天来的忒是迟了,现下虽然已开始萌发春的意象,但是毕竟才是刚刚从冬天转到春天。空气中仍旧有些冷,风吹过来虽然不是刺骨的寒意,但是吹到人身上,也是浸心的凉。
临近宫墙的皇城内,许多皇亲国戚依制筑造府邸,并配备府兵。东宫内添置府兵两千,亲王公主府添置府兵一千,一品公侯府添置府兵八百,而既然能够容得下这么多的人,那么场地自然不会有多小。
皇城范围十分的大,却不是一般平民百姓能够进得的地方,要进皇城,需要先通过华南门,再在外围的路上绕行一圈,方能进得皇城范围。
朝歌手中拿着华南门的通行令,随手丢给在旁守卫的士卒,又被恭恭敬敬的呈递了上来,她十分懒散的接过了揣在怀里,心中思忖着方才她从留芳园后阁所接到的消息 。
她穿的在这时节中是比较暖和的,因此她也不惧寒冷,十分惬意的吹着还带着些微寒意的春风,晒着有十二万分明媚的春光,骑着一匹白色骏马,走在皇城的街道之上。
世家贵族的府邸,一向都是紧闭门户的,况且现下正是过了正午的时候,家家户户大多刚刚用完午膳,闭门要么坐着休息片刻后午睡,要么寻一处院子里的大树下乘凉,反正不会大敞着大门,在阳光下敞门。
她刚刚吃完饭,才休息了半刻钟,北方的战线处便传来了消息,洋洋洒洒的写了半篇,这才进入正题,而这份传书的大致意思就是,朝廷内部已经开始准备春狩,并开始着手准备长公主的婚事和春狩长公主出行的事宜。最重要的,便是长公主的婚事,这次春狩,请了不少世家贵族的子弟前去,名义上是让各家切磋和比试,实际上,就是长公主的择婿大会。
这份传书,一看,便知是秦知远的手笔,朝歌心道,她一想到这个人,就有些咬牙切齿,等她回过头来想起此行的目的时,已经转过了上一个街角,她骑的那匹白色骏马停在了一座威严肃穆的府邸之前。
以金色粗线镶嵌于边缘的黑色底子的牌匾上,用苍劲有力的朱色粗笔深深的雕刻着四个赫赫的大字:长公主府。
不用任何封号证明的显示,全长安城的人都知道,这座长公主府第的主人,是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嫡长女。她的母亲是已经在位八年,替当今圣上生下嫡长子并被封为皇太子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她的表兄和舅舅是北方战场手握雄兵的将领,而她,也是有史以来第一位以帝女之身越级晋封长公主的帝姬。
朝歌看着自己此行的目的地,唇角勾勒出一抹极浅淡的笑意,动作十分干净利落的下马,走上府前的阶梯。
门口有十分眼尖的侍卫远远的看见了她骑着马往府门前行来,早就进去通报了,此时她牵着马刚刚准备自己进去,便有侍从上前来十分恭顺的牵去她的马,她将手中绳子丢给那侍从,转身慢悠悠的渡步走去了长公主府内外苑交界处走去。
长公主府占地面积堪比东宫,她穿过了大半个外苑,才穿过内外苑交界处,进得内苑,并快速穿行过各条石子路,沿路一众穿着白蓝色的婢女和穿着绛红色的侍从纷纷向她行礼:“朝歌姑娘。”
她一路朝那些奴婢们点头,最终行了几分钟,停脚于一座院落的门之前。
她正想着该如何将内廷司所准备的事长话短说并条理清晰,方才把语言组织好了一半,便有园内侍女看见了站在门口静静思考的朝歌,进去向主人通报。
片刻后,有一黑衫男子从园门正对的屋内走出来。那男子面容带着些阴柔,然而眼眸中却是难得一见的冷酷无情,眉眼如刀刻一般锋利,十分俊秀,但稍显瘦削的下巴平添一些刻薄之色,表情冷若冰霜,让他所在的一方天地灌满了冰冷的气息。
朝歌看见他的那一刻,仿佛觉得,头顶那有些暖热的阳光,都降了几分温度,再复冬日的冰冷,而自己刚才的燥热,都被他这一副冰冷的表情给冻结了,她脸上方才思考的表情完全冻结在脸上,随之而来的,是带着些疼痛的失望。
她因为那些微疼痛的失望,有些失态,出来园门的男子走出来站在了她面前她当即惊醒,收拾起心情,对着那张万年冰山的脸,嘴角有些抽搐:
“元雉,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一直绷着那张万年冰山脸,就跟个面瘫似的,以后会有姑娘受得了你这种性格么?你可是要好好改一改,都被殿下吐槽了起码成百上千回了,你依然是改不了,你再是这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我就要让你的那位主子萧公子发话使你改掉这副冷情性格了。对了,你主子呢?你的那位萧公子不会陪着殿下上安南寺了吧?”
那位被朝歌唤作元雉的男子轻轻点了点头,虽然幅度十分的小,若是不仔细观察几乎没有,但是确确实实是点了头,朝歌也看到了,她有些无力的耷拉着头。
眼眸中开始浮现出悲伤,失望,痛苦之色,然后化作唯一的无奈,元雉十分清楚的看到了朝歌眼眸之中的变化,他有些不解,暗忖他应该没有说什么能使得这位姑娘伤心,便只杵在那儿盯着朝歌,动也不动,等着这位姑娘给他一个答复。
朝歌很快便梳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收拾起心情,由自己击碎那些许的无奈和难过,并让眼眸中的情绪消弭于无形。她心中知道此时放任感情流露让自己悲伤也没什么用,便很快抛开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回归冷静和理智。
她抬起头来,开始思考这个消息该如何通知殿下,现下看来通过元雉显然是不大可靠的,若是再放信鸽前去安南寺,也没有能找到那地儿的鸽子,遂,思考了半天,道:
“元雉,你们这儿有没有能到得安南寺的信鸽?”
“没有。”
元雉看着朝歌,心中虽然奇怪眼前这姑娘究竟在想些什么,却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样啊……”
朝歌又开始犯难,没有信鸽可以到得安南寺,莫非要人亲上安南山不成?可是这样,又要派谁上安南山,眼下风声十分的紧,上次前来刺杀的人还没有找到幕后主使,若是再一次让人给钻了空子,对殿下和当下情势都十分不利。可是现下殿下和萧公子都上了安南寺,殿下的人手纵然能够第一时间推算出情势和变化和暗藏的风云,可是这只能算是文,真正能够上场做事的却没几个,而会武而且武力还不错办事效率好的,都被殿下带上安南寺了。萧公子的人手分布在各地,而她也没有办法能够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属下,更何况她没有这权力可以命令萧公子手下的人,这可让她怎么办呢?
朝歌仰首望天,她以手指捂住眼睛,大部分阳光都被她的手背给挡住了,她的眼睛透过指间的缝隙朝着天上望去。朝歌心想,今日虽然天气十分不错,算是春光明媚,但是老天怕是成心同她作对。
她悲催的望了回天,有低头望了望自己,再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元雉,道:
“元雉,你可以帮我送一趟信么?”
“不可以。”
元雉十分无情,三个字破灭了朝歌的幻想。
“为什么呢……”
朝歌有些咬牙切齿。
“公子吩咐,请我务必留在长公主府上,有什么消息立即上报。”
元雉想了想,将萧雅治的话一字不漏帝王转达。
“……可是现在我有一个消息,且是十分紧急的,若是现在不及时通知殿下和你家公子,于殿下和你家公子都有影响。况且你刚才也说了,你们这儿还没有能够到得安南寺的信鸽,所以需要派人亲自去……”
“……原来朝歌姑娘是想让我陪你去送信。”
元雉看朝歌说话绕了十分大的一个圈子,绕了很久也没有完全转到正题上来,就有些不耐烦,便十分直接的转到正题上来,打断了朝歌的话,说出了朝歌的心中想法。
“……没错!”
朝歌带着满怀希冀的目光巴巴的望着元雉,希望他能答应了此事,这样此行也算有了个大致的保障。
“……这样啊……”元雉想了想,觉得朝歌说的也挺有道理的,虽然公子嘱咐了他务必要留下,但是现在消息传不出去,他这也不能算是违了命令,便应了朝歌的话,点了点头。
……朝歌现在觉得,头顶上的春光,仿佛又明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