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太危险了》路苔生

16、看不到的伤口

　　明明是来追踪控线者的，为什么现在却坐在这个妖气冲天的地方吃饭？
　　韩庚郁闷地用勺子舀着酱汤，百思不得其解。旁边的基范很沉默，嘴巴开合的时候只是用来吃东西，而且目不斜视——视线只落在眼前的饭菜上。
　　不得不承认，金在中的厨艺很棒。来韩国这些日子，韩庚发现真正的韩餐和自己在中国的时候吃到的不太一样，甚至就连方便面的口味都有差别，看来是为了适应中国人的口味而做过改变。所以，这些天除了自己做的饭菜之外，他吃起韩餐来真的不太习惯，可是金在中做的饭菜却让他开始有了对韩餐的几分喜爱。
　　那个叫沈昌珉的高个子男孩……已经在盛第三碗饭了。
　　只有金希澈不太给面子，一边吃一边玩，碗里的食物倒有大半是喂给了他那只叫厚脸皮的猫妖。而他自己吃的只是别人（除了昌珉）的三分之一，就嚷着饱了。
　　喝掉最后一口汤，基范放下勺子，认真地道谢：“很好吃，谢谢招待。”
　　金在中温和地一笑，刚想说些客气话，就听基范说：“那么，请把用邪术操控巴士肇事的人交出来吧。”
　　安静。
　　连昌珉都从盘子里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这个吃饱了饭就要打厨子的人——他还没见过翻脸这么快的人呢，真不给面子啊。
　　韩庚很激动，不愧是吸血鬼猎人啊，果然不是一顿饭就能让他心软的，哪像自己，抹不开面子，吃了人家一顿饭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刚才的事了。
　　诶？说起来，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坐下来吃饭的？好像是因为看到基范毫不犹豫大步流星地往餐桌旁边走，所以自己才跟上的吧？
　　那自己为什么要和基范保持动作一致啊？困惑。
　　厚脸皮很愤怒地喵了一声，希澈忙摸摸它的头做为安抚，头也不抬地说：“什么巴士什么肇事啊？”
　　韩庚伸手按住准备起身拔剑的基范，说：“请问，你认识李东海和李晟敏吗？”他是刚刚才想起来金希澈这个名字是在哪里听到过的。
　　基范皱着眉看了韩庚一眼，不理解他为什么制止自己，但还是顺从他的意思坐下来，只是暗中积聚灵气，随时准备动手。虽然现在不是自己执行任务的时间，可是身为一个吸血鬼猎人，他不应该对这么明目张胆的用黑暗力量害人的事件置之不理。
　　希澈愣了一下，抬头看看韩庚，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之前都没有仔细看过韩庚长什么样子一样。“你怎么知道东海和晟敏的？”
　　韩庚被那双显得格外凌厉的大眼睛看得浑身不自在：“我和东海是室友，不久之前晟敏来找东海，他说是你让他去的。”
　　希澈高兴地跳起来，用力拍拍韩庚的肩膀：“啊呀，你怎么不早说啊？原来你是东海的朋友。在中啊，今天这顿饭咱们就不要收他们钱了吧？”
　　“…………”韩庚觉得自己好像在冒冷汗。就说嘛，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招待他们吃东西，原来是打算收费服务的！
　　在中还是那副有点迷迷糊糊的样子，点了点头。
　　“晟敏那小子还挺听话的嘛，他怎么找到东海的？东海现在还是那副混混样吗？快跟我说说，我可想他了。”希澈显得很兴奋。
　　韩庚却觉得很糊涂：“你很久没见过东海了？那你怎么让晟敏去找他啊？”
　　“啊呀，虽然我是很久没见他了，可是我知道他在做私家侦探啊。还有，他那个长得像猴子的搭挡叫恩赫是吧？我还知道他的房东叫神童，是个很蹩脚的阴阳师，不过关系网还蛮庞大的，和异能者联盟的人来往密切。我还知道这个家伙叫金基范，是刚从美国调过来的吸血鬼猎人。”希澈说着下巴向基范一扬。
　　基范眉头拧了起来，黑着脸看着希澈。
　　“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我知道的事情挺多呀？”希澈很得意地大笑起来，大概是受不了这怪异的笑声，昌珉赶紧收拾碗筷跑去厨房。在中不知从哪里摸出面小镜子左照右照，看来是对这笑声很有抵抗力。
　　希澈突然停止得意的笑，脸也冷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额头冒汗的韩庚：“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
　　“……我叫韩庚，是中国人。”
　　“哈哈哈，我就说嘛，原来是国际友人，难怪我不知道你。既然来了就别拿自己当外人啊，中国人不是说四海之内皆兄弟吗？况且你还是东海的室友，那就是我的朋友，千万别跟我客气啊。”希澈立刻笑得阳光灿烂，非常亲切地表现一个东道主的情谊。
　　韩庚很怀疑此人是否有精神科方面的疾病。
　　看基范的表情，似乎也抱有同样的疑问。
　　昌珉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很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希澈哥刚从火星回来的，他这个人有点四次元，没吓到你们吧？”
　　这种说法……这孩子才像是从火星回来的吧？
　　韩庚的目光投向那个看来比较正常的金在中，在中对他笑了笑，韩庚心想：嗯，果然还有一个是正常人。他心里镇定了些，准备把话题拉回到正常水准，就听在中说：“其实我们长住火星，前几天才回来的，唉，现在签证都不好办啊，手续太繁琐了。”
　　……韩庚开始冒冷汗，难道他不小心闯进了疯人院？抓起水杯喝了几口，他问金希澈：“那么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的？”
　　希澈笑得很狂放：“呵呵呵，那当然，你不看看我是谁！我是谁啊？金希澈啊！无所不能的金希澈啊！”
　　被他的笑声刺激得忍无可忍的厚脸皮跳了起来，一爪子拍下去打了他一个耳光，效果很显著，笑声立止，杀气顿现！
　　“厚脸皮！”希澈大叫着扑了过去，厚脸皮非常灵活地左闪右闪，人猫大战火热上演。
　　太混乱了。韩庚觉得有点头疼。
　　“其实希澈哥知道这么多事情，是因为他是瑞拉教的教主啊。”在中很厚道地解答了韩庚的疑问。
　　可是，韩庚还是茫然：“瑞拉教是什么？”
　　“什么？你连伟大的瑞拉教都不知道？”希澈终于揪住了厚脸皮的尾巴，吃惊地瞪着韩庚。
　　随后他又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毕竟是国际友人嘛，不知道也是可以原谅的。基范哪，你来给他讲一下瑞拉教的历史吧。”
　　叫得倒蛮亲热的。基范悄悄翻了个白眼，很有内涵地和好学的韩庚对望了一会儿，非常平静地说：“我也不知道。”
　　韩庚还是没弄明白那个瑞拉教是什么，因为在希澈忍无可忍准备亲自讲解的时候，他接到了恩赫的电话。
　　“哥，东海出事了！”

　　床头柜上的喷雾器将一股股水气喷向空中，也许是站得太近了，韩庚觉得自己脸上一片潮湿。他迟钝地转头看看病房内——
　　恩赫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椎骨一样无力。
　　神童似乎在这几个小时里突然瘦了十斤似的，连胖乎乎的脸蛋都骤然小了一圈，整个人都萎靡了。
　　基范和希澈站在病床边，都在沉默地看着在白色床单的衬托下显得脸色愈发苍白如纸的东海。
　　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一切透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让韩庚觉得自己是像在做梦。
　　一场恶梦。
　　东海紧闭着眼睛，失去血色的嘴唇微微张开了一点，像是要说什么，可是，即使他现在是清醒的，大概也完全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因为在他的咽喉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像被什么东西嘶咬过，奇迹的是那竟然没有咬断他的脖子，他现在居然还可以呼吸。只是这呼吸微弱得让人几乎察觉不到。
　　神童慢慢掀开了盖住东海身体的薄被，恩赫呜咽一声抱住了头。
　　韩庚觉得像被人从正面重重打了一拳，胃疼得收缩起来。在东海身上的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像一张张嘲笑的嘴，恶意地炫耀着凶手的残忍。
　　“为什么不动手术？”基范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看不出东海身上的伤有过救治的痕迹。
　　神童有些迟钝地抬头看着他们，嘴唇颤抖地问：“你们看得到吧？是不是？你们能看到？”
　　“神童！医生呢？怎么没有医生来给东海……”
　　韩庚的话被神童打断了：“可是他们看不到。”
　　“什么？”
　　“医生、护士……这里的人都看不到东海身上的伤，他们看不见这些伤口，他们说东海是不明原因的昏迷。我和恩赫把伤口指给他们看，可他们就像看两个精神病一样看着我们！”神童呜呜地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床单。
　　怎么可能？这么触目惊心的伤口那些人会看不见？
　　难道医生护士集体失明？
　　希澈喃喃道：“没有血……”
　　韩庚心里一震，的确，刚才他被东海身上的伤口给吓住了，只顾着担心东海会不会死，竟然忽视了一个最大的问题——这些伤口虽然看起来血淋淋的，可是并没有血液流出来，伤口周围干干净净。
　　掀开的薄被上也没有沾到一点一滴的血迹！
　　一个受了这么重的伤的人怎么会在没有包扎的情况下不流血？
　　这种诡异的情景，使昏迷的东海就像一具尸体，只有尸体才会有这样狰狞不见血的伤口，因为他们已经不会再流血了。
　　韩庚被这不合时宜的联想吓坏了。
　　“对了，你们是在哪里发现东海受伤的？我明明让他在街上等我，哪里都别去的。”韩庚突然想起来。
　　“我和恩赫回家的时候，发现他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是家俱上墙上都笼罩了一层血雾，还有碎皮碎肉的痕迹。”神童说。他突然皱了皱眉：“奇怪，晟敏不是应该在家的吗？他跑哪儿去了？该不会也出事了吧？”
　　“东海怎么了？”病房的门被突然推开，俊英闯了进来，一脸惊慌的问。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东海身上，不安地问：“他怎么了？我接到恩赫的电话就过来了。他……他这是昏迷了吗？是不是头受了伤？”
　　韩庚一把抓住俊英：“俊英，你看到了什么？”
　　“啊？东、东海啊。”
　　“不是，我是问你有没有看到他的伤口？”
　　“他伤在哪里？严不严重？”
　　虽然一直和东海互不服气，可是俊英一听到东海受伤还是很惊慌，他不想看到身边再有人出事了。
　　韩韩庚着东海的脖子：“俊英，看到没有？这里的伤口？”
　　俊英直直地看着那里，又慢慢转头看了看韩韩庚“哥，东海的脖子没受伤啊。”
　　他看不到！
　　为什么俊英会看不到这么明显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