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和你在一起》一宴

3、齐落

　　言立勋开了大半段路程，果然遇到一小处塌方，石块滚落堆积在山体边，很显然，已经被人清理过，够一车正常通行。言立勋小心驶过后，又往前开了30多分钟，依稀看到几户房子。

　　到达红河村后，言立勋将车子停在村口，取了背包进村。红河村不大，前后几十户人家，倚河而住，村里大多是砖房。碰到路过的村民，都好奇的打量他这个外人，言立勋遂掏出一张照片，照片上两男子站一女子身旁，都笑的开怀，一男子是言立勋本人，另一男子带着无框眼睛，胳膊搭着女子的肩膀，女子齐耳的利落短发，干净的面庞，笑起来的眼睛弯成月牙。言立勋向村民指着照片中的女子，问是否见过。

　　“啊，齐老师啊，前些天村里刚来的支教老师，姑娘笑起来真好看，喏，前面左转就是了。”村民指指路，“哎，还是我带你过去吧。”

　　“谢谢你啊，老乡。”

　　“谢啥，不谢不谢。我们这村偏，山坳坳里，没多少老师愿意来的，齐老师这么年轻的姑娘来我们这儿，娃娃们能上学学知识，我们高兴欢迎！”

　　说话间，到了栅栏围起的一排砖房前，栅栏门口挂着木制扁“红河村小学”，中间四个屋子，两边垂直的各一间，中间的场地上竖着跟旗杆。“这会儿中午，齐老师估计正吃饭呢，齐老师，有人找你！”老乡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左边屋子里走出来一女子，头发比照片上长了些，已经齐肩了，穿着开衫、牛仔裤、帆布鞋，朴素的面貌依旧恬静。看到场中立着的男子，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言立勋”

　　“齐落”男子动动嘴唇，安静的立在那边，也不上前。

　　“齐老师，这是你朋友吧，大老远跑过来找你的。”老乡奇怪这两人见了面怎么好像不那么高兴呢。

　　“是的，老乡，谢谢你啊！”

　　“哎呀，你俩都这么客气，不谢不谢，我娃娃还跟你学知识呢。人找到了，我回家去。”

　　两人向村民点头致意。

　　目送村民离开，言立勋跟着齐落进屋。

　　“屋子简陋，你将就一下。”齐落将一个堆着书的木凳腾出来，放到桌边。

　　言立勋四下打量着，屋子不大，南边窗户下放着一张课桌，桌上是齐落正在吃的饭菜，小碗的米饭和两份蔬菜，简单的可以，一些课本散落在桌角，还有一盏台灯。里面就一张木床和一个柜子，墙角放着的木架上是脸盆和毛巾。简单却干净。

　　齐落看着言立勋怜惜的眼光，“你还没吃饭吧，等一下，我再去炒两个菜。”

　　言立勋拉住齐落，“不用，我在路上吃过了，你先吃饭。”

　　齐落轻轻挣脱开被抓着的手腕，将碗筷收归到一旁，理了理翻开的课本。

　　言立勋收回手，立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问道，“下午几点上课？”

　　“1点。”齐落轻声答道。

　　言立勋看看表，“嗯，你休息一下，我出去走走。”出门来到砖房的西边，屋旁是一小片菜地，种着些他不认识的菜，栅栏后是小树林，一些低矮的灌木丛。言立勋从口袋里掏出烟，点燃吸了一口，望着外面的小树林，眼神深邃。

　　身后传来脚步声，言立勋掐灭手中的烟头，回头见齐落捧着一床被褥站在那边，表情平静，只堪堪地盯着言立勋。良久的沉默过后，齐落开口，

　　“你今晚住东边那间屋子吧，那间是原来这里的一个支教的男老师住的，一个月前离开了。我已经打扫过了，这是干净的被褥。”说完便抱着被褥转身去东屋。

　　走了两步，齐落回头，看看言立勋，又看看他手中的烟头，眼神微显关切，“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言立勋扔掉手中的烟头，跟上齐落的身影，从齐落手里抱过被褥，走进东边的屋子。

　　齐落立在门边，看着言立勋铺床，“学校里几个老师？”言立勋头也不回的问道。

　　“两个，还有一个男老师，村里本地人。”齐落平静的答道。

　　“下午几节课？几个班？怎么分配的？”言立勋干脆利落一连串的问题。

　　“三节课，三个混班，轮着教语文、数学、英语，两个班上课时，另一个班自习。”

　　“很好，给我课本，我负责一个班。”言立勋转身盯着齐落。

　　齐落看着言立勋的眼神，隐隐感觉他似乎有些发怒。与他并肩作战近三年，学会了察言观色，知道此时只能无视他的怒气。

　　“跟我来吧。”齐落将他领进了中间一间教室，从讲台上拿过几本课本递给他，“你教五六年级混班吧，这是课本，你先熟悉一下。”

　　言立勋失笑，他堂堂剑桥毕业的高材生，需要去熟悉小学教本？！

　　齐落不理他眼中的嘲笑，似乎只是就事论事，交代完就回自己教室去了。

　　言立勋吃瘪，心中感叹，程然啊，怎么办，她比以前更冷淡了。

　　下午1点，孩子们陆续回到教室，端坐在座位上，好奇的盯着眼前这个陌生叔叔。

　　“大家好！我是你们今天的代课老师，我姓言，你们可以叫我言老师。”

　　有活泼的学生忍不住举手提问，“言老师，你是我们新来的老师吗？跟齐老师一样？”

　　言立勋只笑笑，无视学生的问题，“我们现在开始上课！”

　　同学们一个个只能怀着好奇的心理翻开课本···

　　课间十分钟休息的时候，仍旧好奇的学生都上来围住了言立勋，小嘴叽叽喳喳，“言老师，你是我们的新老师吗？”“言老师，你会在这儿待多久啊？之前有个男老师，来了三个月就走了。”“言老师，你从什么地方来的啊？齐老师说她从一个很美的地方来的，有楼房，有汽车，你也是吗？”言立勋看着窗外和那位皮肤黝黑、带着大镜框眼镜、穿着宽大棕色格纹西服的男老师交谈的清丽的身影，回头问眼前的学生，“齐老师好吗？”

　　小嘴又开始叽叽喳喳，“齐老师好啊，特别漂亮！”“齐老师说不会像那个男老师一样，她会一直留在这儿的。”“齐老师说话特别好听，还会唱歌吹琴。”“齐老师···”

　　听到孩子们的夸赞，言立勋心里既开心，又有些惆怅。

　　“言老师，你好帅啊，长得又高又帅，跟齐老师站一起就像一幅画一样。”“哈哈哈···”孩子们听到这句话，都大笑起来。笑声吸引了窗外的齐落，齐落看见言立勋含着笑意的眼睛，又带着些留念和不舍。

　　“齐老师，孩子们好像很喜欢你朋友。”

　　“嗯，不过他不会长留在这里的，过两天就回去了。”

　　“这样啊。对了，镇上通知说这两天暴雨，让学生这两天不用来上课，怕路远的危险。今天也通知他们早点放学吧，看这天，傍晚就要下了。”

　　“嗯，好的。”

　　第三节课上到一半，齐落进来打断言立勋，“同学们，今天课就上到这里，傍晚时候要下暴雨，大家放学后就赶紧回家，知道吗？”“知道了。”“另外，这两天不用来上课，大家在家尽量不要外出，如果碰到泥石流要尽快跑到平坦地带，知道吗？”“知道！”“还有，不能放松功课哦，布置的作业要认真完成哦！”“是！齐老师。”“好了，现在赶紧收拾书包回家吧。”“齐老师再见！言老师再见！”“再见再见。”

　　齐落和言立勋站在廊下目送学生一个一个离开，再次叮嘱家远的孩子一定要早点回家，不要在路上逗留。齐落担忧的抬头看着厚重的云层，感觉快压到对面的山头了，不知这雨什么时候能下下来，只希望晚点。

　　言立勋见整个学校就剩他们两个人，看着齐落担忧的目光，想靠近些搂住她，给她些安全感与安慰，但却不敢挪动半步，只是对着齐落说，“齐落，我们谈谈。”

　　“你跟我来。”齐落收回目光，唤言立勋跟上。

　　打开她屋旁边教室的门，只见里面堆满了书，桌上地上墙角窗边，言立勋上前翻了翻，各式各样有旧的破了页脚，也有新的还没拆封，“这些···”言立勋疑惑的看着她。

　　“这都是社会捐赠的，几年了，换了一任又一任老师，却少有人来整理。几天前，送我来的一个志愿者帮着一起整理了些，山区雨多，很多书都已经受潮，甚至有些因为漏雨淋湿都腐烂了，他知道这两天要暴雨，下山去找塑料布，应该快来了，你帮我一起归整一下，旧的和潮湿的堆一堆，新的和半新的堆一堆。”齐落边说边撸着袖子。

　　言立勋挡住她的身影，“齐落，你先···”

　　“先收书，我们的事之后再说！”齐落截断言立勋的话，推开他，眼神显得急切又不耐。

　　言立勋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隐隐泛起的怒火，程然啊，她为什么总是这么无视我呢。

　　脱掉夹克外套，解开袖口，挽起袖子，两人各据教室一角，安静的只剩搬书的声音。

　　打破沉默的是外面雨滴敲击窗户的滴滴答答声，齐落听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突然，屋外有人在喊，“齐老师！齐老师！”

　　齐落跑出来，看见村长穿着雨衣站在渐大的雨帘里，额角的头发都已淋湿，脸上还滚落着雨水，她招招手。

　　“村长，什么事？来檐下说。”

　　“送您来的那个小伙子，他车子被滚落的石头砸中，车头悬在崖边呢，哎呦呦，可危险了，我儿子刚好瞧见，回来叫乡亲们帮忙，我过来告诉你一声啊。”

　　“在哪儿？我跟您一起去！”

　　“就在村口不远的山路上呢。”齐落跟着村长就要跑进雨里，言立勋拦住她。

　　“你在这儿！我去！”二话不说，就跑了出去。

　　齐落没法儿，紧握着双手，在檐下来回不停，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她真的不想再因为她给身边人带来任何意外了。

　　终归抵不住心里的焦急，她回屋找出雨衣，向村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