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磨镜的宫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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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后，有人喜欢怨她说：“当年你一定是故意的！”
而后者却总是很无辜地耸肩，“我平生只骗财不骗色。”
事实上骗子不但嘴里没句真话，且总无意间财色兼收。
江若水是职业的骗子，打架从不是她的特长，再多几百年也一样！
依仗队不仅含有太监，还有风华台下的精兵——这浑身霸气的家伙就是当今皇帝，君不臣亲生的宝贝儿子，莫弃，保护他的具是最精锐的剑客。
“喀拉拉拉——”一水儿的白刃亮了出来，齐齐朝她攻来，这阵仗比当年在仙陆遇到的更为可怖。因为仙人养性修身，身无兵气锐意，而这帮凡人浑身戾气，杀意爆棚，青天白日下一双双眼睛里都有幽光闪烁。这简直不像一群人，而像一群山中狼！江若水说就是被包围的猎物！！
“见鬼！”江若水低声骂道。
不过气势归气势，江若水毕竟是活了近两百年师从半仙的老妖精，慌乱一下后，便淡定地念决，“天地玄黄，宇宙有洪荒。玄天为乾，载亿万星辰。星辰之引，千年如刹那。天地玄黄，宇宙有洪荒。玄天为乾，载亿万星……”嘴巴嚅嗫，舌头弹簧般伸缩，反复念同一段话，绵绵的音波形成滔滔的声流，以极其柔软的方式袭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朵。剑客们觉得有一双神圣慈悲的手拂过了自己的耳朵，让他们感觉到心头一软，不由露出一丝微笑，然而随即他们发现自己要弑杀的目标不见了。
当世有六大道，以“正一道”为首，其次是玄道、黄道、血道、骨道，以“绚亿道”为末。江若水的师父自称是正一道的正统传人，但实则晓通六大道，连最不可思议的“玄道”里的“星辰之力”也教授给了江若水。据说，“星辰之力”的终极表现为能够跨越时空，百千年前和千百年后都任意来去，摆脱天道控制，跳到轮回之外。不过江若水只学了皮毛，最远也不过到五百米而已。
宫女黄花看着突然出现在茅房里的江若水，发出了尖叫。
差点掉进坑里，好不容易维持住身体平衡的的江若水也是惊魂不定。
“你是什么人？！变态吗？！”宫女指着她，同时抱胸。
“你为什么要抱胸？磨镜（女同）么？”江若水淡定地反问。
宫内黄花语塞，面色涨红。
江若水没空调戏一位宫女，忙挤出一丝苦笑道：“不瞒你说，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在找我。”
“为什么？难道你……”久处皇宫的宫女黄花立即明白了，惊恐地睁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巴，压着哭音道，“你想怎么样？别杀……我……”
江若水继续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是什么刺客，相反，其实太上皇的昔日的朋友，听说他被囚禁于宫苑之中，心中不忍，想要把他救出来，却不想太后娘娘……”写下来的话，她不说了，却故意把脸沉了下来。
宫女黄花觉得，眼前的女子清秀中透着侠气，加上这语言这神态，她脑子里一下子就蹦出一个词：侠肝义胆！
宫女黄花的眼睛微微亮了亮，全宫上下谁不对那个苛刻霸道，草菅人命的太后心有微词？江若水这番话不禁洗脱了自己刺客的罪名，还让黄花产生了好感。
不过宫女黄花还没有傻，“你刚刚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的？”
“说到这里……我们能先出去再说么？”江若水有些囧，虽然这百年来，她呆过住过太多脏乱差的环境，但仍旧不会对茅房这种地方有所好感。
宫女黄花连忙点头，二人出去，这里地处僻静，没有兵戈之音，但江若水还是不能放心。
江若水：“实不相瞒，我的身份是一名江湖术士，能飞天遁地，所以才不慎擅闯了姑娘你方便的地方。”
宫女黄花想了想，顿悟：“我刚刚没看到你从天上飞来，也就是说你——唔……”她捂嘴干呕。
身上干干净净的江若水摊手，“姑娘你觉得我像么？”
“可谁知道你会不会净衣术啊！”宫女黄花继续干呕。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个能洗澡换衣服的地方？”江若水若无其事地问道。
宫女黄花抬头，只见那青衣的女子沐浴在夕日的光辉之下，她在笑，笑容无奈、淡然、清澈，像极了一朵凌寒而清且艳的隐逸花（菊）。眉毛平直而浓密，目光柔和却坚定，只有正义善良的人才有这样的眉眼吧。
宫女黄花脑子发花，迷迷糊糊地就把她带去了宫女们的澡堂，“我给你去拿衣物。”她贴心地说。
“好。”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的江若水应道。
江若水之所以要洗澡，是怕风华台的人里有“狗鼻子”。
她的皮肤很好，有着冰的质感、雪的色泽、牛奶的润度，看得宫女黄花口干舌燥，连忙转身离去。
路上，宫女黄花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住，心里不解道：我为什么要冒死帮一个素昧平生的刺客？就算她真的是好心，要帮太上皇，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有些不想帮江若水了，甚至考虑有没有去找太后，说不定能论功行赏什么的。可她一旦这样想，江若水那双轻轻湛湛的眸子就会浮现在她脑海里，真切得如在面前。反反复复地出现，那双眸子就仿佛某种魔咒。
天哪，难道我真的成了……磨镜？不对，被那个女人带进去了，我怎么可能是……
宫女黄花瞳孔颤抖，揪着帕子的手压在胸口，心乱如麻，脚步无意识地往浣衣坊走去。
宫女黄花不知道，江若水的确对她下了咒，准确地说，是施了绚亿道里的“思维干扰术”。这种术只能用在精神力量不强的人身上。如果宫女黄花是个自我定位明确，善于约束思维的人，那么她就会抗争那些干扰性的念头，而不是立马就浑浑噩噩起来。
宫女黄花到了浣衣坊门口，宫女兰花迎面而来，后者拉着她的手紧张地提醒道：“听说宫里来刺客，你可小心点儿，别被刺客挟持了。”
宫女黄花暗汗：“我就一个小宫女，有什么可挟持的？”
兰花：“那可不一定，指不定让你给送点咱们的衣服什么的，好混在宫里头！”
宫女黄花大汗，牙齿发颤正将露绽，兰花却骤然松开了她的手道：“不跟你说了，我还忙着给贤妃娘娘送庆典穿的衣服呢！”
兰花走后，宫女黄花从浣衣坊的晾衣绳上取下了刚晒干的自己的衣服，丁香色为底，衣襟和衣袖是白色的，绣着粉色的小蝴蝶边线。
她又来到澡堂，跪在水池的边沿，把衣服放下，以好奇夹着迷恋的目光仔细打量背对着自己的江若水，她发现江若水的肩背上若隐若现着一个水色标记，线条繁复，像文字又像图画，透着古奥的气息。她还没看清楚，江若水已经转过头来，笑眯眯地说：“姑娘，你能不能先转个身？”
宫女黄花言犹未尽，恋恋不舍地转身。两三秒过去，她转身想看个全躯，却发现对方已经衣衫整洁了，还不带丝毫水汽的那种。
澡堂里，两个穿宫装的侍女走出来，不仔细看，会觉得她们没有多大差别，都是清清秀秀，平平凡凡，含胸低首，毫无起眼。事实上，这是江若水敛了多年磨练出来的侠气，和与生俱来的书卷气的结果。
宫女黄花侧头看身旁的人，心惊不已。这真的不是职业的刺客么？怎么扮起宫人来得心应手？
江若水报之一笑，冉冉的，似乎有太阳升起，在这个已然入夜的宫廷里。宫女黄花的脸又开始发热了。
江若水从来觉得自己骗财不偏色，某种意义上讲的确如此，毕竟她没怎么过谁，但是她的自我认知在别人那里恐怕难以成立。
这世界上，“武器”所指代的，不完全是利刃与火器这类外物，还有人自身拥有的东西，比如谋略，比如温柔，又比如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磨镜的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