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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压寨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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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庄捡起地上那瓶子愣神,琢磨着这会儿是该趁机同吴彪撕脸皮还是假装不在意,改日当着寨中弟兄的面和他摊牌。
“庄、庄儿……咱都甭耍着对方玩了,真凑一对儿过日子,成不?”
吴彪像是全然没在意瓶子落了地似的,红着脸对洪庄说道。
洪庄垂下头沉默良久,觉着自个儿一点也不想吴彪被刘老头砍得面目全非,便干脆捡起那瓶子,沉声问:“要跟我过日子,你是不是得先告诉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嗯?这毒/药是你爹给我的……不对,这和你跟不跟我过有什么关系?”
“我爹给你这个干啥?”
“你答应跟我过我就告诉你。”
吴彪有些恼洪庄总是不关注“他好不容易鼓足劲来跟她表白”这一点,努力地将被她“带歪”的话题掰回来。
没料到洪庄忽得拿起腰间的力抵住了他脖子,道:“说!”
吴彪皱起眉,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这毒/药与一般毒/物不同,能让做了亏心事的人夜里在噩梦中惊吓至死,一般人只会觉得死掉那人是亏心事做多了,不会想到是有人下了药。我想要用它来报仇,你爹以前正巧从一个鬼医手中得到这药,临终前就将它给了我,让我同他做个交易……”
吴彪抿抿嘴,见洪庄没放下刀,便知道他今儿必须得将这事一五一十说个明白了,于是很不情愿地再次张口:“他知道我企图继了寨主之位好想办法找到仇人,怕我成事以后将你赶出寨去,便要我继了寨主后护你周全……我当时想了想,觉着虽然我承了寨主也能进你爹的房找药,但也怕我不同意的话他当即就把药给毁了。况且留一个女人在寨中也不能生出什么事……”
知道他没有害死父亲,洪庄松了口气后将大刀摔到了地上,却冷笑着瞪向他——没办法。吴彪的这番话……实在不能令她有多少好心情。
吴彪忙解释道:“我以前是不知趣,因为你是女人就看轻你……可、可我这会儿是真挺稀罕你的,你别气了行不……”
“仇人。”洪庄忽然莫名其妙开口道。
“啥?”
“你找到了?”
“啊?”
吴彪起初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歪头想了想,觉得她应是问他仇人找到了没有。
他点点头,刚想开口回答,便听见她道出一个名字——“冯朝?”
“……你咋知道?”
吴彪瞪大了双眼,回想了下自个儿有没有在喝醉时说漏嘴。
“你前不久听到新调来的官是他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吴彪沉默地微低下头,似是陷入了回忆。半晌,他哑声道:“他被我爹抓到把柄,就给我爹添上个莫须有的罪名,着人杀了我全家。我当时刚巧不在家,回去的时候,我的亲人都死光了,整个镇都在通缉我……”
“甭难过,事儿都过去了……”
洪庄不大会安慰人,说了这一句后,便只紧紧拥着他,时而轻抚他的背。
吴彪倒是没哭,只是定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直到洪庄轻拍他背脊的手都快麻了,吴彪才终于动了动脑袋。
洪庄看他埋在她肩上的脑袋抬起,眼睛却要睁不睁的时候,心里突然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她便听见他用显然是刚醒来时的慵懒声音道:“我睡着前咱说到哪儿了?……哦、对,庄儿,咱成亲吧!”
感情她方才担心他伤心难过的心情通通得喂狗吃了!
洪庄放开紧抱住他的手,咬牙道:“要成亲?可以。不过…得是我娶你!”
她说着松开红毛的绳子跨上马背,招呼都不打一声便扬(离)长(家)而(出)去(走)了。
吴彪本以为洪庄只是一时生气,便回了寨子坐在饭桌前候着好回来吃晚饭。
怎知等到夜色漆黑也没见她回来。
不仅如此,她还一连失踪了七八天。吴彪遣小弟下山去寻了几回,却仍是不见洪庄的人影,倒是探得那新上任的冯狗官前几日生了场怪病,连发了一夜噩梦,最终在桌上吐血而死。
吴彪刚听闻这消息时十分诧异,以为哪个鬼医也同他一般和冯朝有不共戴天之仇,随即便想起那瓶毒/药早已被洪庄带下山去。
那狗官……应是她毒死的吧?为啥?……是怕他谋杀官员之事被人发现会获罪?人既然都杀了,她怎么还不回来?……难不成是被人发现了?依她的能耐,应该不会。况且她行凶若败露你话,弟兄们不可能没探到半点消息……那…她是打算再也不回来了?因为他不愿意嫁给她?
吴彪思来想去,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他抿紧唇琢磨了许久,觉着无论谁娶谁嫁,总归是他与洪庄结为夫妻。
于是他用“洪庄可不是一般女人”这一说法努力说服自个儿抛掉那份“作为男人不可扮作新嫁娘屈嫁于女子”的自尊,板着一张脸吩咐弟兄们准备婚庆物品和新房。
他在脑中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叫住了一个正要取窗花来布置新房的弟兄,道:“你将刘老请来。就说……我有要事要和他商量。”
洪庄那日下山时心里只有“替吴彪将冯狗官杀了”这一个念头。可等到她将事情办成、策马打算回寨以后,心中却突然窜出了众多想法来——
若不是父亲同他有交易,他是不是早已将我弄下山来了?他没有杀父亲,现下又将寨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她还有什么理由同他争得寨主之位?…况且,知道他能将洪家寨管好,她如今也不想争了。她误会他害死她父亲,现在替他报了仇,以后,就算是两不相欠了吧……还回去做什么?同他成亲?可他若只是说着玩儿的呢……就算是真的,要她像寻常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她也没把握能做得令吴彪满意……
这样想着,洪庄便在镇上留了一日又一日。直到她听到洪家寨寨主即将成婚的消息。
“我这才出来几天,他这就勾搭上另一女人了?还要成婚?!”
洪庄气得两眼喷火,骑上马就往洪家寨奔去。也来不及想自个儿抢了婚之后要干啥了,她心里这会儿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吴彪同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成婚!
待洪庄赶到寨子、一脚踹开木门时,却被眼前的阵仗给惊得愣住了。
只见众弟兄们围在门前,齐瞪向打探消息的虎子,责备他报错消息。
“说什么寨主两个时辰后才到。这只一个时辰多些,她不就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寨主的马跑得这么快……”虎子委屈地争辩道。
“还不带她换喜服?这乱哄哄的,像什么样子?”刘庆招呼着弟兄将洪庄拖进房间,压迫她自个儿换好衣裳,便又打算拖着她去拜堂。
“等、等会儿!你们这是拉我去干啥?”
洪庄被左拉右拽得脑袋都发了昏。
“寨主,咱带你去和寨夫人成亲啊!”
见弟兄们连同刘老头全都一脸打趣的模样,她忽地想起自个儿前些日子同吴彪说的话——
“要成亲?可以。不过…得是我娶你!”
不是……吧?吴彪那样性子的人,甘愿让她娶他?
洪庄这下彻底愣住了,嘴角却嗜了抹笑。
洪庄任弟兄们推搡着拜了堂入了洞房,直到把吴彪的盖头一把揭开,用带着茧子的手抚上他涂抹了腮红的脸,这才终于对“他俩成婚”这事儿有了实感。
洪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彪郎……呃,不,是夫人。你这样儿真丑。”
吴彪愤愤地拔下头上那堆饰品、拧开酒塞将酒水浇在脸上洗了洗,才开口道:“舍得回来了?”
“哎,别全洒了啊,咱还得喝交杯酒呢。”洪庄说着走到榻边,在吴彪身旁坐下。
“放心,还留了点儿。”
吴彪晃晃酒瓶,抓起酒杯。
他刚往杯里倒满酒,便被洪庄一把抓去一个。
她拽过他的手绕过自个儿脖颈,自个也将手绕上他的。
“夫人,干!”
洪庄中气十足地大喝一声,仰头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