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因果 ...
-
【始】
他准备使个法诀送走那群小孩子和老和尚，那个失魂落魄的老和尚固执的不肯走。
他看着老和尚对他说：“江流儿不会死的，俺老孙保证！”
老和尚将信将疑的看着他，他顿了顿又补充：“俺可是齐天大圣！”看到老和尚虽然仍然紧张却已放心一些的表情，使了个术法把他们送走。
小白龙驼着重伤的八戒先走了，混沌被他打入了万丈深渊，山妖们早就狼狈逃窜，于是这地方终只剩下他一个人，和一具冰凉的尸身。
他一个人坐在废墟，抱着江流儿冰凉的尸身守了他三天三夜，不停的往他身体里面输送神力，企图唤回小小身体里稀薄的生气。
山涧的风阴寒刺骨，一下一下的自他未被熔甲覆盖的皮肤上刮过，锥心的疼。他就像块石头一样屹立在这片废墟，身后金箍棒斜插入废墟之中。
远处有大团大团的乌云自天际汇聚而来，风中有拖着长长的半透明尾巴的小妖在尖利的嘶鸣，叫声哀戚，像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他抬眼，看见那嘶鸣的小妖，他早年曾随菩提祖师修习，通读志怪，自然认得那是祀兽。
《志异录》记载：幼子早殇，其亡地三日后现祀兽。祀兽，幽冥雾气凝聚，长尾，叫声凄厉，似妇人哀泣。
……难道江流儿那个傻瓜真的就这么走了？怎么可以这样！他还没让他看一看金箍棒的模样，还没让他尝一尝脸盆那么大的桃子，他还没有走到花果山这一辈子怎么就完了呢，他才七岁……不！他不允许！
他抬起一只手狠狠地打散那在山涧穿梭的祀兽，而后站起身，目光凛凛，他若不许，天意何惧！
【中】
他带着江流儿去了幽冥之地，穿过幽冥之井，来到往生河畔，河面上浮着一只孤舟，孤舟上有一个倚篙而眠的黑袍老者。
他跳上孤舟，推醒黑袍老者：“去黄泉。”
老者抬起耸拉的眼皮看他一眼，未说话，只是撑起长篙破水而行，愈往前行，风声越急，雾气越重，雾气里也逐渐出现黑袍老者却像浑然不觉一样，只是撑着篙一下下的划着。
不知过了多久，兴许一瞬，兴许数月，渐渐，风声开始停歇，雾气消散。
黑袍老者竹篙一勾，便已至岸边，岸上是连绵不绝的火红色往生花，花丛中仅有一条不宽的小路，那是往生路，往生路上不能使用法力，只能徒步而行。
他起身跃至岸边，未走几步便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猴子，我当你为挚友，劝你一句，修行不易，莫做傻事。”
他笑了两声，并未回头，只道：“俺老孙被压在山下五百年，刚出来时法力尽被束缚，就像一只普通的毛猴子，他恐怕是这世上仅存的唯一的，在俺那时候仍坚定不移的相信俺是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的人了，也是唯一一个，愿意救俺为俺拼命的人。”
黑袍老者瞥他一眼，道：“得道不易。”
他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庄重，道：“你不懂，鲲鹏，他在俺老孙最落魄的时候都不曾抛弃俺，如今到了他最困难的时候，俺更不能弃他不顾，这回魂的路纵使千难万险，俺老孙也要给他踏出来！从俺老孙恢复法力那一刻起，他，便是俺老孙的道。”
说罢便不做停留，大步而去。
花海的尽头有一扇孤零零的悬空的大门，门边上有红色雾气凝聚成幽冥黄泉四个字。推开这扇门，便可抵达真正的黄泉，而且法力也不受制约了。
他踢开那扇大门，几个纵跃翻到阎王殿内，阎王正低头写些东西，听见动静抬头，看见他瞬间就白了脸，这煞星怎么来了，他不是关在五行山下了么，还有这怀里抱的小孩又是谁，莫非又是什么难缠的角色？当下，他便有些嘴里发苦，道：“大……大大……圣，您老人家……怎……怎……怎么来……来了？”
他冷哼一声，道：“少废话！阎王老儿！快给俺把这孩子魂魄找出来！让他还阳！”
阎王为难，道：“大圣，这不合规矩啊，上次您来划毁这么多生死簿，黄泉秩序紊乱了好长一段时间，我这阎王险些都当不下去……”
话未说完便被他打断，他抽出金箍棒立在地上，道：“俺老孙管你当不当的下去，若是不让他回魂，俺老孙砸了你这阎王殿！”
阎王面色发苦，连忙道：“大圣莫气大圣莫气，这就查这就查。判官！快查！”
判官连忙用神识查探生死簿，过了一会儿，抖着手停下，又查了一遍，颤着声音道：“阎王爷……这……这查不到啊”
他冷笑，道：“这都查不到，还留你这阎罗殿何用！索性拆了更好！”
说着抬手欲砸，那厢阎王赶紧拦下，“大圣大圣！莫急莫急，容我再查探一番”
阎王说完便抬手起势，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的声音空中也浮现了一串串金色符文，符文不断穿梭，最后消散。
阎王脸上闪过一丝放松，随即又紧张起来，小心翼翼的对他道：“大圣……这孩子不归我们管啊！”
他目光一凛，道：“不归你管是什么意思？”
阎王擦了一把虚汗“这孩子的魂魄是天魂，应天道所托而生，人界四方妖物作乱，仙界佛界因受限无法去管，这孩子，就负着天道所托出生，本来呐，这孩子会在十五岁的时候受到如来佛祖点化，十八岁受皇帝所托去往西方取经，在五行山救出了大圣你，由你和另外三人一起护送这孩子去西方，一路平定妖魔，最后修得正果。但这阴差阳错的提前放出了大圣您，又因他之死大圣您恢复法力，由大圣您平定了这妖物混沌，如今混沌已死，小仙推测，是因果已了，他便受到天道召唤，回归天道。所以这事儿真不归我们管啊。”
他眉头紧锁，道：“这么说，这江流儿魂魄是不受你们管辖的？”
阎王点头，道：“是，他应天道而生，死后也回归天道，不归我们管啊。”
他金箍棒一挥，棒尖直逼阎王脑门儿，道：“什么天道不天道的，俺老孙只问你，可有什么法子救他！”
阎王一惊，连忙躲开，道：“大圣，小仙实力低微，只能推算到这么多，再多我就真不知了啊！”眼看着金箍棒又要挥下来，连忙道：“大圣！大圣！你可去如来佛祖那一试！佛祖和应他有一段师徒缘分！你可去一试！”
他这才收起金箍棒，抱着江流儿大步而去。
沿原路返回，穿过那片往生花海，抬头便看见鲲鹏倚着竹篙小寐，似是感知到他来，睁眼朝他看来，道：“你要去哪，我再送你一程。”
他一怔，回道：“去西方。”
鲲鹏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言什么，只是跳上岸，拽掉那层黑袍，掐了个法诀，便化为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大鹏鸟，鹏鸟扇了扇翅膀，卷起无数尘土和数个风卷，道：“走吧。”
他闻言便一跃跳上鲲鹏的背，坐好，拍拍鲲鹏，道：“多谢你了。”
鲲鹏低声笑了笑，道：“我虽不懂你缘何如此执着，但你为我挚友，我理应帮你一把。等此间事了，回花果山看看你的猴子猴孙们吧。坐好！”说罢不等他回答，拍动着翅膀而起，卷起罡风阵阵，尘土纷纷。
一路无话，忽有一日，鲲鹏停了下来，对他说：“此处为西方极乐世界，我为妖兽，再往前就去不了了，你……且自珍重。”
他抬眼看去，前方都被笼罩在一片雾气中，隐隐有金华闪烁，他跳到筋斗云上，鲲鹏拍拍翅膀幻化为人形，却不是个沧桑老者了，是一个身着白色锦衣的墨发男子，男子形容俊美，对他拱手道：“保重。”
他一笑，道：“多年不曾见你这般模样了，你也保重。”
说罢转身跃入云雾当中，入雾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方莲池，莲池里开满了金色莲花，莲花在一息间枯败，又在一息间盛开，开败间有生死奥秘流转。
他越过莲池，径直向西，冥冥中有什么似乎引导着他前行，往西行，抵达一片塔林。
塔用白玉筑成，巍峨雄壮，塔尖直逼云霄，塔身周围云雾缭绕，再往前行，便看见了那盘膝坐在一方莲台上的如来，似是在这里等待许久了。
那普渡众生的佛陀慈眉善目，阖眸似有悲天之相。见他来，道：“孙悟空，你执念太深，若不放下，恐陷入因缘纠葛，堕入魔道。”
他回道：“如来老……如来！俺老孙不懂你那大道理，俺只问你一句，这江流儿你可有法救得？”
如来轻笑一下，答：“有又如何，无又如何？”
他目光烁烁，道：“有，便成佛，无，便成魔！”话语掷地有声。
如来道：“天道轮回本座亦无法干涉，不过这人间动乱，仙佛亦有其责，本座虽无法干涉，但如今人间动乱并未完全平息，江流儿之责尚未完全完成，本座可以助你续上这一段因果。”
他道：“果真如此？”
如来双手合掌，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挺直脊背，一字一顿的回道：“若是如此，俺老孙愿皈依佛门！”
如来微微颔首，道：“十年后，那已成为金山寺主持的法明会在江畔捡到一名弃婴，是为江流儿转世，江流儿在十八岁时受皇帝所托来极乐世界取经，你会护送他这一路，一路诸多磨难，你可愿？”
他果断回答：“俺老孙愿意！”
如来点头，道：“如此甚好，因果自有定数，你且回去吧。”
说完金华一闪，已消失在他眼前。
他带江流儿回到了花果山，并未先回水帘洞。
而是来到了花果山的山巅，山巅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上面长满了桃树，因为他下了结界，此地并无春夏秋冬四季之分，桃枝上挂满了粉嫩的桃子。
桃林中央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放置着一块青石，这是他出世之时的那块母石，他把江流儿的尸身安放在青石上，又摘了些桃子放在他旁边，静静的坐在青石边守了一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回至水帘洞，他的把子兄弟们把他的猴子猴孙们照顾的很好，他想，理应谢谢他们。
猴子猴孙们见到他自都是欣喜若狂。一个个缠上来问东问西，又非要为他接风洗尘，于是分成好几波，一波去给他的把子兄弟送请柬，一波忙的上窜下跳打扫洞府，一波去准备山珍野果，佳酿美酒。须臾，似乎整座花果山都热闹起来了，花果山多年未曾这么热闹了，那个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无所不能的齐天大圣回来了，这个消息很快在山林里传播开来。
大些的猴子都去忙碌，围在他身边的只剩下些帮不上忙的小猴子，小猴子们从小听着大圣的传说长大，见到本尊后兴奋的不得了，一个一个问题接连不断的来。
“大王大王，爹爹说你有一根上能通天的如意棒，是不是真的啊”
“大王大王，哪吒真长着三个头吗”
“大王大王，托塔李天王真的有塔吗”
“大王大王，四大天王是兄弟吗”
“大王大王，哪吒是男是女啊”
许是幼子们的思维相同，问题竟然和江流儿当时诡异的重合了。他眼眶有些发酸，认真的回答完他们的问题。
“是，他叫如意金箍棒”
“就一个头”
“没有”
“是姐妹”
“女的”
未过多久，宴席就已准备妥当，他的把子兄弟们也相继来到，自是一番把酒言欢一夜未眠。
山中无甲子，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因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