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别后》小好麻麻

3、 周六时光（上）

　　要不是徐墨约了絮然在公园见面，絮然还不会注意早晨的公园如此热闹，到处都是锻炼身体的老人，是啊，年轻人平时早上忙着上班，周末难得不用踩着闹钟点起床，都习惯于在被窝里度过上午的时光，有谁会一大早逛公园呢？其实徐墨是想约别的地方，但去咖啡厅太早，去早餐店又太吵，正好离絮然家不远就是一个公园，虽然地方不大，但环境还算优雅，适合聊天。
　　虽然已是春天，但一大早温度还是有些低，絮然庆幸自己出来时候外面套了件呢子，突然她发现公园中心广场上一群打太极拳的大爷大妈身上就穿了一套薄薄的绸衫，丝毫没有冷意，正觉得诧异，突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不由一惊，回头一看，正是徐墨，浓浓的眉毛，眼睛不算大却时刻透着一股正义的光芒，鼻梁高高的，嘴巴有些大，嘴唇有些厚，单看嘴，不好看，但放在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凸显了阳刚气。或许也是觉得早上有些冷，他在黑色的衬衫外面也套了一件呢子，藏青色的。絮然看到他时，他正背对着朝阳，朝阳的光芒从他头上掠过，将他的发丝染得微微泛黄，不算帅气，但很阳光。
　　“看什么呢？那么入神？”徐墨看到絮然稍显慌乱的神情微笑着问。
　　“啊？是你呀……呃……早……”絮然不由一阵脸红，没有回答徐墨的问题，慌乱的问候一声。
　　“呵呵……没你早，不好意思，让你等了。”徐墨也没打算继续刚才的问题。
　　“没有，我也刚到，我家离这儿近。”絮然很少与异性单独接触，所以在微信上聊的很好，但见面聊，还是有些尴尬。
　　两个人见面总觉得没有微信里聊天那么自在，公园也不大，一条回廊，一座曲桥，几条弯弯绕的小道，很快一圈逛完了，一路走下来，象征性的评价一下回廊顶的图画，曲桥旁的风景，小道旁的海棠花后，便没人开口了，徐墨几次欲言又止，终于，他在一处公共座椅旁停下，对絮然说：“我们坐下来聊聊吧。”絮然看出徐墨有心事，便坐了下来。
　　“你知道我上周请假干嘛去了吗？”徐墨开门见山。
　　“你干嘛去了我知道干什么呀？”絮然假装没听懂。
　　徐墨似乎并不在意絮然的态度，接着说：“上周一，一个朋友的妈妈突然到我单位来找我，告诉我，她女儿病了，说想见见我。”徐墨顿了顿，盯着地面。
　　絮然看着徐墨，没有作声，她从徐墨的话里听出，这里肯定有什么隐藏的关系。果然，徐墨接着说：
　　“她女儿是我的大学学姐，和我们一个市，她家在滨江区，我们在一个社团的纳新会上认识的，因为是老乡的缘故，所以我们觉得对方很亲切，她比我高一届，她学法律，我学刑侦，她人漂亮，又能干，追她的男孩很多，于是，她就会让我假扮她男朋友，代价是她帮我洗衣服，其实就是觉得好玩，没有别的想法，结果她毕业的时候，居然跟我表白了，我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对她说，我一直把你当姐姐看……”
　　“啊？……你学姐向你告白？不是吧？一个女孩子，主动向一个男孩子告白，多大的勇气啊？你居然拒绝了？你们男人怎么都那么狠心？”絮然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虽然觉得徐墨这事做的有些绝情，但她心里依然庆幸着徐墨没有接受表白。
　　“什么叫你们男人？你遇过很多男人吗？”徐墨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竟然把絮然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瞬间满脸通红。徐墨看着她的表情，也觉得好笑，为了化解絮然的尴尬，他继续说了下去：
　　“后来，她就再也没有联系我。听别人说，她毕业后，没有回本市接受分配，而是去了上海，在一家律师事务所做助理。”
　　“你刚说，她病了？什么病？”絮然突然问徐墨。
　　“白血病……”徐墨盯着地面发呆。
　　絮然心里猛地一惊，盯着徐墨看了好一会儿。
　　“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徐墨的声音有些发抖。
　　“原来，你要请三个月假，是为了陪伴她！”絮然若有所悟。
　　“是的。她妈妈说，她发烧昏昏沉沉的时候，经常嘴里喊我的名字……”徐墨的声音有些哽咽。
　　“你那时候还拒绝她……”絮然喃喃道。
　　“对于她，我始终怀有深深的歉意，不知怎么补偿，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还剩下的这段时光陪陪她。”徐墨看着地面低声说。
　　“嗯……”絮然的心绪突然复杂了起来，她看着徐墨，有因徐墨学姐那份执着的感动，也有丝丝辛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徐墨的目光从地面移到与絮然目光的交汇点：“絮然，对不起，你是一个好女孩，如果谁有你这样的女朋友，应该会很幸福。”
　　絮然的辛酸感变得强烈起来，她刚才就猜到，会有这样的话出现，但是没想到，这话从徐墨口中说出来，她依然觉得很难过。内心纵有万般不舍，但无论人情道义都不允许她有其他选择，天蝎座的她可能天生就有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情感的人：“什么呀？对不起我什么呀？”她装出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顾作轻松地继续说道，“我们不是熟人嘛，作为熟人，我全力支持你去陪伴你的学姐，应该的。”
　　“熟人？”徐墨微微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无奈，“你觉得我们如果一直相处下去，会仅仅是熟人吗？”
　　“呵呵，不是熟人，难道还是陌生人啊，难道还会为什么事变成仇人吗？哈哈……当然是熟人！熟人！就像我和许薇她们一样，很好的朋友。”絮然口是心非地轻松说道。
　　“原来你一直当我是熟人”徐墨念叨着，那声音小的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春天的早晨空气还残留着寒冬的冷冽，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看着絮然漠然的表情，他觉得，他可以走了，他站起来，絮然也跟着站了起来，沉默片刻，徐墨开口了：“本来觉得会聊很久，现在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事，好吧，那我就要和你这个熟人道别了，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不着急回去呢，我看到那边的大爷大妈在打太极，我挺喜欢看的，我还要再看一会儿，你先走吧，不用管我。”絮然连忙拒绝道。
　　“那好，那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再见，熟人！”说完，徐墨头也不回，大步流星地逐渐远去，拐弯，消失在人群中……
　　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模糊了双眸，有几滴眼泪已经滑落脸颊，絮然多想冲破人群，拉住他，告诉他：“我其实对你有期待。”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够与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去争一份情感，不能让最后的陪伴有沉重的负担……
　　徐墨离开了公园，路上，有不舍，有释然，有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