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物语》xiao包子

2、二

　　安倍睛明出游了，要好几天才回得来。
　　源博雅抱歉地告诉我这些时，我正在院子里看一队蚂蚁搬米粒。
　　“其他人虽然不及睛明的本事，但是驱鬼应该不成问题，梵小姐不用担心。”
　　在我的强烈更正下终于恢复了“名誉“，而我也从所谓的米虫变成了女官之一，只是我的工作比较轻松，基本就是整理自己的房间和院子，其他的工作还是由原本的女官完成。
　　“没事没事，大人这样帮我，已经不甚感激了。”
　　他微微笑道：“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这样叫我，博雅便可。”
　　我眨眨眼，微笑以对。“我也说过不要再叫我小姐，叫我竹雨就可以了。”
　　我们相视而笑，开怀舒坦。
　　院子里的樱花开得正盛，春意浓浓。
　　来的阴阳师是个看起来颇为忠厚的男子。念了一大堆不知道是什么的咒语，在空中划来划去，最后那声“散“倒是差点把我吓死。
　　“好了？”
　　“好了。”博雅含笑。
　　“呵呵，谢谢哦！”我朝那男子鞠躬答谢。
　　人家毕竟为你效力了这么久，不说声谢谢就太不客气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来人微红了脸，“那下官告辞了，若是还有问题愿意效劳。”
　　送走那个阴阳师，博雅微笑地看着我。
　　“现在鬼也驱了，不知竹雨有否兴趣和博雅一同逛街？”
　　我满心欢喜地看着他。“好呀好呀！”
　　闷在院子里实在无聊，看书又识不了几个字——当初的日语课真是白上了。平安时代人们就已经开始用假名，估计即使有差别也应该还是受用的，当初真应该好好学才是。
　　机遇都是为有准备的人所设，此话一点不假。
　　不过上个街真是相当麻烦。
　　出门前，府里的女官帮我换下全套武装，换上一身绛紫色的叫什么“细长”的衣服，腰束得极紧，差点勒死我，外面又套了一件同色的长袍，袖口和领口带着班驳的花纹，一圈金线。
　　这还不算，搞完了衣服搞头发，直说我这样一把束起的太男孩子气太随便，定要放下来，最后还是在脑后梳了一小束头发，更恐怖的是扎了一个极刺眼的“米奇”粉色蝴蝶结，跟花痴没什么两样。
　　那个女官是府里最资深的人，正是她一手带大了博雅。据说她特别热衷于给女孩儿家梳妆，小时候甚至想把博雅当女孩打扮，因此这回遇到我，热情再次被激发，主动请缨，已经开始筹划每天的发式了。
　　虽然被她刺激到，但是看到博雅眼中的惊羡时，我还是小小地满意了一把。
　　亲爱的女官嬷嬷，我爱你！
　　走出大门，看着来往的牛车，我好奇地问。“你们都是坐这种车子的吗？”
　　“竹雨没有见过牛车？”博雅反而诧异了。
　　看来这牛车应该是相当普及的交通工具了。
　　我泫然若泣，轻轻摇头。
　　博雅愧疚地看着我，正想说什么，我连忙适时打断他。
　　“不谈这个伤心的事，博雅带我出去见识见识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平安京的集市呢！”天地可鉴，多么真诚的话。
　　“好。”他展露笑容，天使一般纯净。
　　我们边走博雅边向我介绍平安京的结构。
　　平安京基本分为右京和左京两部分，其中又分为纵向九条；每一京都横分为一二三四坊，相对而设。皇宫正位于北边的两个四坊，是平安京内最大的建筑。
　　这样一说，也就等于我这两天一直所在的就是皇宫内部。
　　出了皇宫直接就是居民区和集市。因为这里的规划全部都是呈现方形，因此道路也很好认，整个京区就是三十三纵三十九横。
　　“今天西市有赶集，不如我们就去那里看看。”博雅提议道。
　　“好！”
　　来来往往的人脸上皆是幸福安定的表情，道路两边的商家热情十足，一派和谐。
　　记得书中记载说平安时代是难得的天下安宁时代，看来此言非虚。
　　“博雅，为什么有些女子要带斗笠？”好奇地看着几个迎面而来的头戴斗笠，四周还围上白纱的女子我向博雅发问。
　　博雅含笑回答：“这是‘市女笠’，一般是在市场叫卖的女子所戴，但是后来在贵族女子中也流行起来。现在一些小姐上街不坐牛车便戴‘市女笠’。”
　　“哦——”我恍然大悟。
　　又朝南走了段路，博雅突然停下脚步。
　　“竹雨你先等会，我去买点东西就来。”
　　“恩，好！”我左顾右盼，兴奋异常。
　　“快去看快去看，前边打傻子了！”一大群人冲上来，把我撞到角落。
　　被扬起的尘土呛到，我猛烈咳嗽一阵。“干……干什么啊……”
　　站起身拍去尘土，我也随着人流跑去，想凑凑到底是什么热闹。
　　似乎是个长得极丑的疯子跑到街上，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和人起了冲突打起来，现在正被几个高大的男人揍得半死。
　　我一跳一跳，想看看所谓的极丑到底是个什么丑法，还没看清楚躺在地上挨揍的人的脸，便先看到了一双眸子。
　　那真是一双让人过目不忘的眼睛。
　　幽深黑亮的眸子里写满了不屈和反抗，跃动着一簇说不清道不明的火花，不但没有落魄的不堪，反而高贵如帝王一般，只需一眼便让人产生了畏惧感。
　　“住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的一声吼成功地吸引了围观人的注意，身边的人很识趣地让出一条路。
　　得了，被逼梁山。
　　我硬着头上前，对那几个疑惑地打量我的男人哀怜地说：“不知道我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做妹妹的先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请大家放过我哥哥吧！”说完，诚恳地笑着向他们道歉鞠躬。
　　伸手不打笑脸人。
　　大概也是抱着玩弄的心情的男人们很不好意思地跑开了，人群也在指指点
　　点中逐渐散开。
　　“你没事吧！”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扶他。
　　倒不是嫌弃他脏，想我被博雅带回之前和他没什么分别，但是他那双眸子实在是让我有些害怕。
　　这个男人有着一头银色若雪的短发，很稀有的颜色。
　　他抬起头，露出半张脸。
　　“啊！”我吓得低呼，双脚不自觉地后退一步。
　　他的左脸因为散落下的头发而遮挡起来，但是右边的那半张脸上，从额角到下巴竟然长了一大块肉瘤，几处小地方还流着黄色的脓液，看起来真是很恶心。
　　他冷冷地看着我，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嘴角却带着一抹讥讽的笑容。
　　定定神，我还是上前伸手扶他。
　　“你不是也觉得害怕吗？你不是也觉得恶心吗？为什么还要强迫自己做这种不想做的事情？”男人突然发问，声音嘶哑苍老，但是那眼神，分明带着嘲弄和傲慢。
　　我扶上他的手。“没错，你真的很丑，刚才我的确很害怕。”我扬起头冲他奸笑，“但是比你丑的我见得多了，早有免疫了。”想当初被一个学医的朋友骗到他们医学馆底层看了好几具腐烂恶化的尸体，回来后吐了一天，之后就再也不对这种东西感冒了。
　　这话不褒不贬，说出来也是想挫挫他的锐气——他的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气质，让我觉得相当不舒服。
　　他被我的话怔到，那双锐利的眸子竟有瞬间的迷惑，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桀骜。
　　“你流血了。”扶起他我才发现他的另外一只手臂上划了道不浅的口子，正缓缓往外泌血。
　　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毫无反应。
　　我偷偷叹了口气，一把解下脑后的蝴蝶结，把那粉色的丝带小心系上他的伤口。
　　“记得回去把它放松，用清水洗洗伤口。”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我以前没有见过你。”
　　“废话，你难道认识所有人不成？”我使劲瞪了他一眼。
　　又是那种让人火大的讥讽的笑。
　　我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转身便走。
　　“你好自为之，自己如果不放低点姿态是不会被人接受的。”
　　回到原来的地方，一眼便看到博雅站在路口焦虑地询问路人我的去向。
　　我开心地一笑，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
　　“博雅，博雅！”
　　“竹雨！”博雅终于放松般地透了口气，赶紧跑过来，“刚才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没什么没什么，去凑了点热闹。”我嘻嘻哈哈地笑，“我们快去集市吧！”说完，很自然地挽上他的手。
　　博雅吃惊地看着我，脸色微红，却也没放开。
　　嘿嘿，不错的开始。这是不是表示他对我也——
　　恩，这次穿越果然是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