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茶苦

1、第 1 章

　　绿色的树荫打在操场的墙角，青苔贴着墙面。女生站在阴凉处看着操场，嘴角带笑，光折如她的眼睛，就像是星星。
　　不远处的跑道边，五大三粗的体育老师很是凶神恶煞地看着眼前跑过的企图放松训练的同学们。夏染看着那个在一群人里不慌不乱地跑着的少年，嘴角微微上翘。
　　叶荏雨气喘吁吁地看着好友那悠悠闲闲的样子，边跑边哀嚎出声：“啊！为什么我没有低血糖啊！”
　　“叶荏雨！”
　　“到！”
　　“跑完之后加一百个蛙跳！”
　　“……是。”
　　夏染好笑地看着她一脸哀怨地从自己的眼前跑过。
　　天上没有星星，太阳的光照在大地细碎的不同于星星地闪耀。
　　01
　　长长的公路两边，树和路灯排列地很整齐，繁星在黑色的背景下闪闪发光。
　　树边的丛林里不知道种着什么花，香气熏的本就疲惫的双眼更加睡衣昏沉。夏染小心翼翼地扶着叶荏雨慢慢走着。
　　“体育老师也真是的，我们都高二了，还来个什么体罚，这都什么年代了……”谭松韵气鼓鼓地抱怨着，也不管好友听没听。
　　“哈哈，荏雨，其实这不是体罚，他只罚了你一个人。”女生好心地提醒着，嘴角弯弯的，然后看着好友一脸你闭嘴的眼神，好心情地眨了眨眼睛。
　　身边的人是暖的，前面的路是亮的，就算是黑色的路上，只要是两个人一起走，其实，也没任
　　什么好害怕的。女生抬头看了看天空晦暗不明的星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路的尽头，粗壮高大的黄角树就是两人分开的时间。
　　“那么明天见！拜拜！”叶荏雨冲女生挥了挥手，转身往家里走。
　　夏染站在树下，一直等到那人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才收回目光，往自己的家走去。一路上都是结伴而行的高中生们。
　　暖黄色的路灯让这条公路亮堂堂的，夏染却慢慢停下脚步。因为在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下，男生站在那里，捧着书，身边是一辆自行车。过来一下，林纪秋抬起头，眼睛对上那人的眼眸，开口:“走吧，我送你回家。”说着便把书往书包里一塞，坐上了自行车，然后看向她。
　　女生迷迷糊糊地上了他的车，一手轻捏着他腰间的衣服，耳边是风，鼻尖微微靠近可以闻到男生身上干净的味道。
　　直到到了她家楼下，夏染才发现一个事:“林纪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当然知道。”他顿了一下，把原本低头看车的眼睛抬起，说:“因为我就住在旁边的这一栋。”然后从女生身边走过，径自走向旁边的大楼。
　　夏染愣愣站在原地，然后才回家。
　　夏母在女生进屋的时候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今天好像比平时晚一点呢，是有什么事么？”
　　“哦……就是荏雨又被体育老师罚了一百个蛙跳，腿疼，所有就回来得有点晚。”微微一笑，伸手拿过母亲端来的水，轻抿一口。
　　“那你明天出门的时候再把药酒拿一瓶去给那丫头。”夏父开口，看向自家女儿。
　　“好的。”女生走向自己的房间:“爸妈，我先做作业了。”
　　书桌上的台灯下，干干净净的作业本上，那张草稿纸满是那个男孩子的名字，固执却又天真的喜欢，青春模样的暗恋。窗外的风很是柔和，女生发呆的眼睛比星星还要漂亮。
　　一夜好眠，晨光比想象中刺眼，林纪秋习惯性坐在自己的窗边，看那栋楼那间屋里，女生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吃着早餐，那个大人模样的男人拿着报纸，那个母亲围着围裙笑着对早起的亲人们说笑着。直到女生出门，男生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快迟到了。
　　匆忙洗漱完毕，骑着自行车狂奔，到教室的时候正好打上课铃。
　　“林纪秋！下课到我办公室来！”班主任盯着男生的背影冷笑，然后看着那人瞬间僵硬的脸更是皱起了眉头。
　　夏染坐在座位上，立起的书正好遮住愣愣脸，她扭过头，直直盯着男生的方向，咬着唇。会不会……是因为昨天太晚了？作业又那么多……自己都是昨天在学校做完了才回家的……
　　窗外的光十分灿烂，温暖的光与早晨微凉的风相互缱绻成线，绕在一起的却多了女生心脏用力跳动的声音。一整个早自习都心不在焉，一下课，看到林纪秋去了办公室，夏染也一咬牙抱着作业向办公室走去。然后倚在门边偷偷听着。
　　“林纪秋，最近你是怎么回事啊？连着几天差点迟到不说，这次月考成绩直接跌出了年级前十……你告诉老师，是不是你们家最近出了什么事？”班主任循循善导，很是语重心长。眉心紧皱的样子倒是让这个不到三十的男人显得老成了许多。惹得夏染微微抿了抿嘴角。
　　“没什么事，就是学习太紧张给睡过头了，老师，下次月考我一定好好努力……”林纪秋貌似很诚恳的声音穿出。夏染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也就伸手推开原本只有一条小缝的门:“报告！”
　　班主任愣了愣对我点了点头，女生看见男生投过来的目光，心口紧了紧，然后走进去放下作业，走到班主任身边:“武老师，这次英语演讲比赛的人选的事，我想跟您说说。”说着瞥了一边的男生一眼。
　　“好。那，杨洋，你先回去吧。”
　　“嗯。”男生点头，然后离开，背对离开的时候笑意漾开。
　　夏染见男生出去了这才开口:“老师，这次的英语演讲是代表的我们整个年级，我建议每个班推举出一个人，我们年级进行一个小型的比赛，这样既解决了人选问题也能让年级上的同学和老师没有不满。”女生逆着光侃侃而谈，全身上下皆是光芒。
　　“那，咱们班你想推举谁？”武昌平挑了挑眉，显然眼前这个女孩已经把事情完成了，要的只不过是自己这个班主任外加年级主任的准话而已，不由得有些好奇。
　　“那个人啊……”夏染笑意扩大，原本下掩的眸子抬起:“林纪秋。”

　　夏末的季节，暖和的空气与即将到来的七月做了一个约定。
　　青春的尾巴上有一抹新绿，我们在这个旅程继续看着沿途的风景。
　　周六的黄昏，下课铃拯救了迫不及待回家的学生，熙熙攘攘，疲惫的脸上满是笑容。
　　女生坐在自己靠窗的位置，耳里塞着耳机，桌上的书本翻开，发呆的时候总爱转笔的样子……啪嗒一声，胡冰卿正要弯腰去捡。一双修长的手已将黑色的中性笔放到了课桌上。女生脑袋嗡鸣，眼前是男生温和的笑颜。
　　“你不回家？”夏染取下耳机问，垂下眼睑。
　　“有书忘带了。”林纪秋扬了扬手中的书，然后反问:“你呢？”
　　“哦，今天我爸妈不在家，就想在学校多做一点作业再回去。”女生说得满不在乎，吹在桌边的左手捏成拳头，手心全是因为紧张出的汗。
　　窗外是黄昏，林纪秋从她眼里看到了星辰。
　　事实证明有林纪秋在，夏染是完成不了任何事的。
　　比如——半个小时内，她对着数学试卷只写了一个解字。
　　“走吧，我请你吃东西。”男生首先站起来，帮她收拾东西。
　　女生有些窘迫地从男生手里接过自己的东西，看了看男生似笑非笑的表情，踌躇着开口：“林纪秋，我不是小孩子。”说着还一脸我是大人的样子自顾自收拾起书包，最后把书包一背：“走吧！”
　　林纪秋无奈扶额，然后拿过女生身上的背包说：“班长大人，走吧。”然后走了出去。
　　夏染只好去追他，匆忙之间，她看见了窗外的晚霞还有那若隐若现的闪烁。
　　林纪秋爱栀子。这个夏染是知道的。因为初中有一次班会老师提问最喜欢什么花，刚好点到林纪秋。
　　“栀子。”那个时候他坐在靠窗的位置，说这话的时候无比坦然。
　　或许是因为男孩子爱栀子的太过于少，于是那个年轻老师也便很感兴趣地追问：“为什么？”
　　夏染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男生似乎有些茫然地愣住，然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觉得，栀子花就是青春。”
　　当时哄堂大笑，夏染却在那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也就是那个时候，心脏狠狠地跳动了一下。
　　所以当在高中校园里看见栀子花的时候，夏染走在男生身后微微笑着问：“林纪秋，你为什么会喜欢栀子花啊？”
　　林纪秋顿了一下突然笑开，扭头：“你还记得？”
　　“嗯。”脸颊泛红，仓皇点了点头。
　　“因为……”因为你啊！林纪秋看了一眼女生微微低头，脸颊微红的样子，在心里说着：“因为，栀子花就是青春。”而我的青春就是你。你就像栀子花一样，纯洁浓烈，干净温暖。
　　“什么嘛……”夏染皱起眉头，怎么又是这个回答啊。
　　“要不然还怎样？”男生大笑，还转身揉了揉身边女生的头发。
　　夏染不说话，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作为学生会代表为新生送花的时候刚好给你送了一束栀子呢……我以为，是这样的……
　　是啊……我以为。胡冰卿突然觉得很是无力，我以为你也知道我所在意的，我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我以为……指尖忍不住颤抖，那层卑微而厚重的壳把她夹紧，心脏突然难受。狠狠地垂着头，然后拉住了男生的衣服：“那个……我不想去吃饭了，你请我吃盐水冰棒吧。”

　　北郊的老店里卖着很久以前的盐水冰棒，开店的是一个老爷爷，他的店坐落在粗壮的黄角树下，一年四季，每晚总是一把藤椅一张小桌一壶茶，然后卖着一些物什和盐水冰棒。夏染很爱去那里，尽管那里离家很远，可那里的盐水冰棒和那个老人总想是一种莫名带着力量的光，总可以消除女生心中的烦恼。
　　“这里居然会有一家卖盐水冰棒的店。”林纪秋看着手里的冰棒说着。
　　“只有这里有了，所有的冰棒都是老爷爷自己做的，一年四季都有。”夏染将一整根冰棍塞到嘴里再取出来，凉意将整个身体都打了一个战栗。
　　“你经常来？”林纪秋也学着她的样子，嘴里有些咸味和甜味，很不错的味道。
　　“嗯。”夏染仰头看着头顶的黄角树的树枝，然后笑了笑：“走吧，回家。”
　　林纪秋看着女生的背影，然后跟上去。
　　远在他方又触手可及，你就如同星辰，这样的存在。
　　距离第一次月考已经过了半个月，夏染所在的重点班气氛很是压抑。所有人都很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女生发疯一般地学习。
　　“荏雨，你说她再这样下去我们班会不会成为冰窖啊？”林凤悄声对平时最闹腾的女生说道。
　　“嘘……”叶荏雨很是无奈：“这次我也没办法，她从来都是年级第一，这次因为英语演讲的事松懈了学习，一下子就滑下来了，像我们这种重点高中，一松懈也就玩完了。”说不担心是假的，叶荏雨比谁都还了解好友的好胜心，这次直接退到十名以后，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
　　血色的夕阳吸引了很多人的眼光，女生肚子坐在教室，耳机里放着英语听力，对着那密密麻麻的英语习题飞速写下答案。最后一笔落下，女生的右手微微颤抖，关掉听力，插上笔，疲惫的地闭了闭眼睛。
　　说不累是假的，可是，第一次月考就考成这个样子，怎么行？就算同学们不知道她以前的成绩，至少，第一次月考……
　　“别想了，快吃饺子吧。”叶荏雨急急忙忙跑进教室坐在女生旁边，提着两份饺子。
　　“荏雨，谢谢你了。”冲着好友笑，然后拆开饭盒。
　　“跟我还谢什么？”叶荏雨不以为然，随便一瞥，看着那本高级英语习题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疼起来了。这么拼命干嘛……
　　夏染不动声色地关上了书，伸手敲了敲叶荏雨的脑袋：“发什么呆呢，嗯？快吃吧，都快冷了。”
　　“嗯。”
　　你那么闪闪发光着，所有的痛和苦你都自己忍受，可是，你知道么，作为你朋友的我，真的好心疼啊，就像是，狠狠地，在心脏上，击打了一下。疼得灵魂跟着难受发抖。
　　所以就有了哭的理由，不管不顾地，把眼泪砸向桌面。对不起我不是坚强的人，除了流泪找不到任何办法让自己好受，对不起帮不了你，只好慢慢心疼，这样的朋友，是不是让你很无可奈何？
　　夏染站起身来，轻轻搂住叶荏雨，弯下腰说：“荏雨，我很好，谢谢你，不要难受了，我在努力啊！”
　　教室里。一个女生抱着另一个女生，斜阳把光影打到了墙面上，久久不散。空气里还漂浮着午后太阳的气味，还有尘埃与只有她们彼此可以闻到的淡淡的泪水的咸涩。她们都还年少，不知道如何表达最担心的样子，只好在说不出话的时候很丢脸地埋在你怀里哭，那么多话，我对你的心疼，却只能留在这些泪水中，我想你，你能明白的吧？
　　晴朗的初夏的夜晚，夏染躺在学校宽大的草坪上，睡眼迷离，可还是强打着精神看着天空。
　　“你逃了自习课就是为了来这里看连星星都没有的天空？”林纪秋的声音响起，夏染一抬头就看见叶荏雨和他一起走到了她的身边。
　　“谁说的？明明有星星啊。”打了一个哈欠，女生并不起身，还是盯着夜空看，深蓝的天空没有一丝光，深邃得像一片黑洞，无边无涯，更像是深不见底地，猫的瞳孔。
　　“哪里有星星了？”叶荏雨在她身边坐下问。
　　“你再仔细看看！明明满天都是……”语气里有些轻快的调子，毫不掩饰的欢快透露了女生的好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