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他和她，他和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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宓玉回到轩中已是晚膳时分，康熙很是心疼她的兢兢业业，遣她回来休息。
宓玉静静地坐于床沿，美丽的侧脸有着迷人的弧度，让人目不转睛，耀眼的眼眸中光芒四散，璀璨夺目。她不自觉地抱腿蜷缩成一团，据说这样的动作是在婴儿时期母体里孩童的最深记忆，是最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她突然感觉有些孤单，甚至…寂寞。她自嘲地笑了笑，赶走那烦人的思绪，可却仍然陷入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繁絮中。
孤单，寂寞，这些在她的字典里是鲜少出现的。一个人时，紧张的训练，残酷的杀戮，让她本是胆怯、天真的性子渐渐失去了鲜活的样貌，慢慢畸形变异，她有时都感觉自己不太能称之为“人”了，习惯于黑暗中太久，没有一个人愿意拉她远离这噬体的黑暗。直到遇到妹妹，那天真浪漫的眼神让她恍然如梦，好像看到以前的自己，所以，这大概就是她一见那个同自己没有任何关联的孩子时内心所要的坚持吧。那是种希冀，对光明，对未来，对理想的憧憬。她也想那样在阳光下随心所欲地生活，可是那样的世界早就鄙弃了她，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接纳了她，让她成为她的家人。给她丰腴的生活，快乐，甚至是倾其一生也在所不惜！虽然她知道这大概确是种盲从，可是人活着总要有种信念的不是，如若不然那活着不就是俱行尸走肉般，她现在想起以前的自己，突然感觉有点悲伤和无奈，嘴角勾勒讽刺的笑容，精致的五官流露着疏离，似水翦瞳里亮光闪烁，有什么慢慢弥漫，自至内心深处。
胤禛正同胤祥，邬思道在书房谈论着，胤禛同邬思道分析着朝堂的事务，最近老八那边动作频频，而太子那边好像也有所察觉，胤禛不期然朝胤祥望了一眼，果然已经神思天外了，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挂满无可奈何，摇摇头。礼貌地遣人送走邬思道，看着十三俊朗的面容，心里有丝挣扎，眼光闪烁。
胤祥正想着好几天没有见着宓玉了，今晚无论如何也要潜入听雪轩中瞧瞧，虽然每次都是落空，霎的感觉四周安静下来，凝神看去，邬先生已然不在，懊恼地低斥一声，抬眼悻悻道：“四哥，你瞧我，又犯浑了。”
胤禛的眼里幽暗莫测，冷冽的气息散开，淡淡道：“累了就回去歇息吧。”遂闭上疲惫的双眼，身体释然地靠在了背椅中。
胤祥脸有讪色，心里知道四哥一向是这样的性子，也没多做什么考虑，应了一声就快步离开了。跟着点。”
待到脚步声愈来愈远，胤禛才睁开紧闭的双眼，幽暗的眼眸里有莫名的情绪波动，“零壹是吧？
暗处人影的身体几不可见地一颤，没有声息地跟了上去。
胤祥潜进房内大概已是丑时了，四处静悄悄的，心里暗暗吃惊这一个小小庭院竟然被保护地固若金汤，若不是他机灵，险些被发现，孰不知要不是暗处的人影被吩咐不拦他，他是早就被逮住了的。宓玉，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制住的，一路路人马的细作早就被她在康熙的帮助下遣回，消灭。
屋内黑漆漆一片，但是有股清凉的味道，胤祥知道这是被宓玉唤着什么薄荷的味道，心里窃喜，看样子，宓玉肯定回来了。还没有什么动作，就听见淡淡的呼吸声闯入耳际，左手已被狠狠地制在了背后。
“唉哟我的姑奶奶，轻点啊！” 胤祥确实是被手上的痛疼出了声，声音里满是委屈。
“再叫大声试试。”宓玉没好气地放手，才刚刚入睡就发现了他人气息，心里虽疑惑他们竟然放任他人进来，就知肯定是十三，可好不容易睡着的愿望就此破灭了，不禁出了狠力。
转身点上烛火，回头看见十三亮晶晶的眼眸，再大的气也被他湿漉漉如同被弃之不顾的小狗般的眼神中和，拉住他的手臂，向前一拗，帮他顺直了关节。
胤祥咧开嘴，不请自来般坐到唯一的床上，甩甩手，嬉笑道：“睡着了？”眼神里有点不自然。
宓玉到没有什么感觉，虽身着白色中衣，可却是能遮的都遮住了，大大方方坐他稍远处，单音节回答：“嗯。”
胤祥简直不知把眼睛往那放，虽那衣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确把宓玉玲珑有致的身材表露无遗，那腰肢盈盈一握，那颈项柔美欣长，那胸……他顿时都感觉耳朵有点热热的，如同没有见过这般场面似的，燥的心里痒痒的。每个皇子在没有正式成亲之前都有侍妾不少，他是十六岁刚满就已尝试过云雨之欢的，可是那初次的女子现如今是何模样他是完全没有映像了，心里现在紧张的如同毛头小子般，忽上忽下，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鼻翼间有的只是这袭来的醉人身影上的暗香，让人顾盼生姿间满是诱惑，他禁不住吞了口唾沫，喉结滚动。
宓玉智商很高，可情商确是没有那么高的，显然不知胤祥的反应和心思，还是倦倦的，斜靠在床架上，等他开口说话，她可是不高兴的很！
胤祥调整了呼吸，力持平静道：“怎么最近很忙吗？都没怎么见着面的。”
宓玉庆幸他在她耐心用完之前开口，淡淡道：“既然知道我忙还来扰人清梦？”慵懒的话音里满是困意。
胤祥克制住想要抬头的欲望，声音低低道：“还不是想你了呗。”他从不掩饰他对她的爱意，虽然知道宓玉并没有那个意思，可是总是克制不住心里的想法，想要直接地同她表明自己的心意。虽然他更知道，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四哥！可是情不自禁，他没有办法！
宓玉秀美的眉头轻蹙了一下，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十三，你知道我……”
还没有开口的拒绝被胤祥打住，“别说出来，求你，别说出来，我难道不知，可是我克制不住，玉儿，你能告诉一个能让我不想你的方法吗？”
宓玉的眉毛皱起，胤祥是从未用过如此卑微的语气同她说话的，心里虽然有点不忍心，可是该断的要断的干净，她是绝对讨厌所谓的藕断丝连，正准备开口，又被他打断：“我知道，知道四哥对你……可是，我没有别的要求，难道关心一下你都要残忍地扼杀掉，我没想过要跟四哥争什么的，我只是……只是……只是管不住自个的心。”
胤祥的脸上满是伤痛，灼热地眼神看着宓玉，身体轻颤。宓玉被那样明亮的眼神灼烫，心里一颤，别开眼去，心里有丝挣扎，轻张开的嘴唇最终还是阖上，不知怎么进行下去。
醇厚的梅花香气传来，胤祥用罕有的力量紧紧抱住宓玉，浓重的鼻息打断宓玉的思绪，她想挣开束缚，轻轻抬起的手却无措地颓然放下，眼里哀泠闪动，一幕幕与十三的相处闪过眼前，还有他以后的坎坷命运，本是狠下的心却怎么也动不下决心推开他。她静静地垂下手，沉入这个怀抱，双眼无力地闭上，很是后悔曾经招惹上他，更多的是对自己太过谨慎，不放过利用任何人的悔恨。
胤祥紧紧地抱住宓玉，眼里满是不舍，回想起四哥那晦暗未明的眼神，心里纷扰顿起，他该怎么办，该怎么作？眼里满是痛苦。
宓玉知他竟然提起了胤禛，心里也大概了解他的察觉，不是不明白他内心的羁绊，可是，很抱歉，她真的没有管下去的打算。
兜兜转转中好像又回到胤祥最初对宓玉心动时，不了解胤禛的看法心里担忧，不清楚自己的心茫然，更不解宓玉的心思胆怯。那种无力的迷茫和害怕逝去的感觉仿佛又再次找到他，让他无处遁形。他一直在低声呓语：“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宓玉烦躁地低咒声：“shit！”对于胤祥她同样有种特殊的感觉，亦亲亦友，可她很肯定那并非男女之情，他们身世相似，历练差不多，自有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可爱情？那是灵魂的悸动，她对他没有那么强烈的感受，就算是胤禛，她对他的感触也是淡淡中带点温馨，思念中带点理智的。她能轻易了解他的心意，饶是一个不经意间的眼神、动作，如若没有发生那次意外，她是肯定她是不会打破本来的相处的，只是这又是不一样的，就是因为这样的不同，所以他是他，而十三，则是十三。她的心太小，小到只能装下一个陪伴自己孤单的灵魂，而那个人是胤禛！她已然确定。她不能确定那场欢爱是不是一个导火索，可是她内心还是期盼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他够强能够保护她，尽管不动声色，甚至是她所没有察觉的；他也够沧桑，能够教会你作人，处事。邂逅爱情，她宓玉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而胤祥，太过阳光而美好，也许潜意识里，初初的相见，她对他们的态度就是不一样的，也许这就是他和他之间的差距吧！
“我，”宓玉深深地沉吟，这才诚恳地说道：“我不知怎么回答你，可是却又不得不说，十三，我见到你就感觉很是亲近，不知为什么。也许曾经试探、利用过你，可是那种感觉却是不同于对待太子和八贝勒他们那般的。那种感觉，我不会忽视，亦不会逃避！”感觉他身子颤抖的更盛，依偎的胸膛也愈见炙热，继续低声道：“并不是因为你四哥的原因，我才会对你有所不同，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其实是不太会顾虑他人的感受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够轻松地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追根究底，世间那么多人，我们能够在芸芸众生中相遇、相识、相知，难道这是很易为之的吗？我不想打破这种状态，我不想跟你以后陌生、压抑地交会，就这样，好不好？”
胤祥心里一时有些苦涩，可那苦中带点甜蜜，稍稍如同一片轻逸的羽毛般，划过心扉，让心情放松了不少。抱宓玉的手轻轻依附着，慢慢平静下来。
宓玉有起身的想法，可却暗自压下，她还是对这种状况很没有底气的，任他搂着，心里百转千回。
过了好久两人都没有再次开口，静谧的空间，相依而偎的两人均没有再次开口，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寅时，胤祥才起步离开，他本想看着宓玉安然入睡才离去的，可两人把话都讲开了，怕唐突了佳人，也只好满含情意地在宓玉淡淡的微笑下离去。
慢慢太阳露出笑脸，白昼也悄然来临，宓玉大概也就休憩了一个多时辰，习惯性地睁开双眼，身体还是十分倦怠的，而且今天还有场硬仗要撑着，康熙的本意是要在晚膳前宣她正式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不过还有大半天的时间给她调整。辰时又称食时，顾名思义此乃古人朝食之时，草草喝过一杯牛奶，她就再次回到床上休息起来，心里实在是对于爱情没有什么办法，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是叫人无策的很，长叹口气，心里也疲倦起来，也就在一瞬之间突然发现了他人气息，正待正襟危坐时，才知来人是谁，遂放下心来。
胤禛眼睛分明，干净的轮廓，细挑的眉角，薄薄的嘴唇紧紧崩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一脸睡眼朦胧的宓玉，静静不语。
“你怎么来了？”宓玉好不容易可以如此没有梦境地睡了好久，声音慵懒至极。
“我怎么可能不来！”胤禛的语气有点别扭，见她没有任何扭捏正要起身，忙回转过身体。
宓玉好笑地看着他的背影，眉眼里满是笑意，“喂，我又不是赤着身子。”
胤禛说什么也不转过身子，冷声道：“快把衣服穿好，我在外间等你。”
宓玉嘟噜了句知道了，利索地穿起衣服来。
宓玉来到外间，看见胤禛身材修长，静立远思，他衣着雅致，气质冷冽，骨子里自是流露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易冒犯的冷漠疏离。不知为什么，看到这样子的胤禛，她心里一阵子心疼，行动大过心率，上前从后圈抱住他。
胤禛先是一颤，然后是全然地放松，嘴角挂起满足的微笑，偏头打量着她的神色，双手握住她的柔荑，心里怕失去她的担忧淡了下来。转身拉她入怀，粗粝的大手插入她柔顺的发间，心里止不住的柔软起来，闻着她身上被她唤名为薄荷的凉凉香气，静默不语。
宓玉本没有束发，黑亮的发丝一泻而下，飘荡在背后。胤禛的手一顺而下，到了背部，调皮的发丝没有了踪影，胤禛微动眉毛，“怎么剪掉了？”声音闷闷地，好像很是不悦。
宓玉无所谓道：“先前的头发太长了，剪了。”
胤禛见她说的那么轻松，好看的眉毛蹙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哪是像你这样随意处置的，你呀…”还想继续唠叨几句就被一片柔软的红唇堵住，淡淡的甜味溶于唇齿，稍停离开，宓玉神色傲慢，眉头轻抖，“啰嗦！”
胤禛微微笑了，摸了摸宓玉娇艳的脸颊，“玉儿，玉儿…”一声声呼唤。
宓玉明他必是知晓了昨晚十三的夜探，明眸溢满柔情，看着眼前这双黑亮却闪烁着坚定和脆弱的，多么矛盾的人！总是用冷漠武装着自己的脆弱，却又直白地让人心颤。玉手划过他眼下的阴暗处，细声道：“没睡？”
胤禛抵上她的额头，眼带笑意，诚实地点了点头，仿佛一个讨要糖果的小孩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怀中的心上人，一个晚上担心她会不会接受十三，接受了他痛，不接受，十三难受，他也不好过，可是…老天爷，谁能告诉他该如何！那还有睡觉的欲望，一整晚在书房走来走去地沉思，焦虑。
“胤禛，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一个一辈子都不可能忘记得，陪你成长，教会你珍惜，赠过你空欢喜，给过你眼泪，甚至让你辗转反侧，心里念的都是那个人。尽管她/他给过你伤害，可是内心深处还是只会留下一些美好的微笑和记忆。而我，之于十三大抵就是这样一个人吧！”
胤禛深有同感，长叹口气，“我就知道，你这个祸害是什么都会处理好的。所以我本该放心却又牵绊不下。”理智之于爱情是个大忌，有了理智的爱情那还能称之为爱情吗？所以他明知她能理智地处理，可却还是害怕失去她，也许对十三的担忧也占了分量，可那部分他是有感觉的，内心深处对这段感情的看重才是他担忧的原因。
有种感情，它会不需要多么感人的海誓山盟，它悄无声息，慢慢地融入你的生活，没有浓烈灼人的温度，也没有依恋难舍的绵延纠缠，它如细水长流般注入你的灵魂，等你发现的时候，它就在你们之间，静静地在那里，让人心情舒适而安逸，心里只有满足和幸福。她和他，慢慢的接触，心灵的相通，性格的使然，好像是寻找了好久的一个由整体分割成为两半的孤寂灵魂，终于重合，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有时候有时候
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
相聚离开 都有时候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
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
等到风景都看透
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宓玉清泠的声音响起，她声线干净，纯粹轻灵，乐感稳当，不偏不倚，随性而不随意，简单干净透澈却能直接触摸隐藏在心灵深处纤细情感，纯净亲切而动人。略略放松的声线，融入气息，如同似断还续，飘渺空灵，亮音饱满清冷，气息的强弱虚实调整完美，或清晰或模糊，或刚或弱，或厚或薄，让人如痴如醉。
胤禛忽然感觉这刻的宁静和安逸，身体不由地放松，默默听着这首看似清冷，实则满含深情的吟唱，一起看细水长流，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他和她，他和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