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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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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我要见王子。”
“王子殿下是不会来见你的。”
“索恩，是你们不敢通知他吧。”我轻蔑地笑道，眼前这个男子曾经是我的老师，我在他门下受业，是他连正眼也不愿瞧的乡下孩子，而今我站在他面前，连他也要畏惧我的力量。这些人只是弄臣，懦夫罢了。
“假若你不信，我可以把王子的手谕拿给你看。死亡通缉令也是他亲笔签发的。”
“是么？那拿来给我瞧瞧。”
索恩一脸凝重，召唤仆人呈上锦盒。我打开一看，手也要抖起来了，那的确是王子的字，那笔迹，是我怎么也忘不了的，我甚至能想起握笔的那双手，修长，光洁，它曾经把桂冠安放在我头上，把权杖交予我手中，也曾经在月夜下轻抚我，为我吹笛，而今它也要把冰冷的死亡安置在我身上。我只觉头晕目眩，我冷笑着，借此强定下神，倒要看看究竟写了些什么：“经查XXX罪大恶极，叛国罪成立，特授权索恩予以极刑。”下面列出的条条罪目，竟写满了整整一页。我懒得细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杀了我，可换平安？”我把锦盒交还给索恩。
“是的，只要你死了，大帝和联盟既往不咎，王子可以继承王位，保留以前的封袭。”
“王子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天真了。”我冷笑道，“这场战争打了十年，我们杀了多少人，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只要再给我几天时间，我就可以攻破帝都，生擒大帝，那时候我就可以把整块大陆交到他手中，他不仅可以不受联盟牵制，还可以自己封帝，他会是这片大陆唯一的主人，史无前例的统一者！”
“你太自负了。”他叹了口气，眼里满是哀怜之色，“战线拉得太长，后方供给不上，你粮草已绝，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一月有余，你的士兵已经开始吃死人了。”
“城里的情况也一样。这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了。”我说，“我们已经把这座城围了五个月，再熬几天，他们就抗不住了。据我的探子报告，城里的妇孺老幼都已经被杀光吃尽了，他们已经开始杀青壮年充饥。这种情况还不肯投降，倒是很有骨气。”我笑道。
索恩摇头：“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听说你不吃死人，只吃野菜和观音土。我一路走来，只见地无寸草，到处坑坑洼洼，想来这附近能充饥的都被你们吃完了。”
“是的，可见我们的食量，哈哈。”
“我带了一点粮草。”他说。
我点头：“谢谢你。”
他叫来仆人，我叫副手跟着去拿。这忠诚的战士，虽然一脸饥渴，但仍然倔强地站在原地，看着我，不肯去。他不愿接受别人的施舍。我心里发酸。我们哪曾如此狼狈过。远征军，我们是王子殿下的远征军，铁蹄所到之处，谁人不害怕得瑟瑟发抖。抢夺敌人的土地，践踏他们的尸体，把他们的头颅挂在马上作为我们的战利品，听着他们妻儿哭号，只有我们偶尔突发善心饶恕一个人的性命，何曾想到我们会沦落到需要一个弄臣的恩赐。
索恩仿佛看出我们的心思，道：“这是王子陛下犒劳将士的，我只是负责押送罢了。”
我向副官点点头：“去吧，今晚让大家好好吃一顿。”
他点点头，眼中似有泪光，一步一步缓慢地往外走。过了一会，我听见外面一阵欢呼声。
“我死后，如何安置这些将士？”
“解甲归田。我们已和联盟签定和约，今后二十年中不能再保留军队。”
“这和自杀无异。毒蛇拔掉自己的牙齿，只能仍人宰割。”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只能讲和。”
“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可以赢得这场战争！”我忍不住喊道，冲动过后，又立刻颓然，“算了。”我摇头，只觉一下子苍老了。连王子都放弃我们了。
“联盟的军队已经快打到都城了。王子也是没有办法。”
“快打到都城了？他们的军队明明离都城还有三百里路，等他们赶到时我们已经先攻下帝都了。”我冷笑着，这群懦夫。
“你可以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当然了，你毕竟只是一介村夫。但王子，王子他是我国的希望，他的性命不能受一点威胁。”
“王子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喊道，“恐怕只是某些人另有所图罢了。”
“你真的了解王子吗？”他道，“你只是以自己的想法去想象王子罢了。”
“也许吧。”我只觉得很累，从没有如此地累。我坐下来，闭目休息了一会，又想起一件事，睁眼问他，“那么，决定了用什么刑法吗？”
“可由您自己决定。”索恩必恭必敬地低下头。
我点点头，闭目冥想，片刻，抬起眼说：“油烹如何？”
索恩抬起头，眼中惊异，马上又转为平静，似有瘟色：“恐怕不行。恐不知情者以为我们太过暴虐。”
“我本就是暴虐之人。”
“不，只是怕留口舌，被后人诟病。赐死忠臣本就是受人非议之事，用油烹残杀更是难容天下。”
我笑了：“真是不痛快呢。”
“若痛快不如斩首。”
“挺平庸的。“
“大家其实都是庸人。”
我看着他，他面容平静：“定在后日如何？”
“明日吧。”死并不可怕，只是等死的过程比较难熬。我不喜欢等，也没有家人后事要料理，只求速死。
“行。那我告辞了，明日来见。”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枝三匝，何枝可依。
我站在了望塔上，望着明月，看着地上将熄未熄的火堆，将士们都合衣靠在火堆边睡了，还有零零散散的几堆火焰亮着，几名战士围在火堆边低声歌吟：
魂归故土兮
副官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将军，”他跪下来，手里托着剑，一直高举过头顶，“将军，我们自起吧。”
我笑着摇头。
“将士们只是佯睡，只要你一声令下，我们就斩杀来使，梭恩和他那二十名随从，我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杀了来使之后呢？”
“自立为王，我们拥戴您做王。”
我拥戴王子。我想着，却不忍说出口。我对称王称霸并无兴趣。若世上真有什么可让我开心，不若策马奔驰，侧身将敌人的头颅横劈下来那刻。除此之外，便是那个人的笑了。其他的一切欢乐都转瞬即逝，不若那人的笑，叫我想起来心中永是宁静。
“走吧。”我说，“夜深了，该睡了。”起身要走。
“将军！”他抬起头，拦在路上。
“我明日就要死了，让我安静一会吧。”我笑着看他，避过他走下了望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