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5】大台风 ...
-
谁想到联系得出奇的顺利，广告组的群头一听说是张老师介绍来的，二话不说就与舒莺漫敲定了周末场的拍摄时间，价格也谈得挺爽快，一天的拍摄薪酬是一千台币，舒莺漫算了算，起码最近的吃饭问题是不愁了。
凌晨三点半的时候闹钟响了，舒莺漫本就睡得不安稳，一看时间便赶忙起床了。
昨天广告组的群头说要凌晨四点半在车站集合，然后搭船去绿岛，在绿岛上拍摄一天的广告。广告商是很著名的跑鞋品牌，而这个兼职又是老师介绍的，所以舒莺漫也并没有担心骗财骗色的黑心广告商的问题。不过集合的时间实在是太早，看着临铺熟睡的丁叮和猴娃，舒莺漫便蹑手蹑脚地掩上了门。
凌晨的台北还没有苏醒，四周沉浸在一片静谧中，只有大楼上零星的灯火还在闪烁。天空还是大片深蓝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些冷意，舒莺漫借助着路灯辨别方向，只觉得以前熟悉的路在夜里也显得有些鬼魅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刮着树枝的声音从耳畔略过。
六点半的时候终于到了绿岛，摄影棚已经搭好了，她这才发现与她一起的群众演员有二十多个人，而这广告的主角却是最近很火的女歌手尤珍妮。尤珍妮长相甜美，气质清新，又因为最近参演了一部高票房的电影想往影视演员方向转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聚起来聊天，有的说自己曾跟某大咖当过伴舞，有的说自己上次跑龙套又多了几句台词，有的说自己合作的明星总是耍大牌，完全没有荧幕上看到的那么亲民……舒莺漫听到其中一个戴着眼镜的憨厚男生跟众人聊得火热，唾沫直飞。
“我可是在英国留学的呢，不过读到一半就打算回台北了，现在在各大剧组里熟悉环境。”他洋洋得意地说。
“那你书读得好好的回来干嘛啊？”群演里有个四十岁的大叔，他刚磕了包瓜子，笑眯眯的样子，问道：“把书读好了赚大钱不是更好？”
眼镜男想也不想就回答：“当明星可是我的梦想，我宝贵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挥霍了多浪费呀？而且我觉得自己上升的潜力大着呢，不试试怎么知道？”那男生扬了扬脑袋，“这年头大学生遍地都是，能赚什么大钱？如果当明星出名了可就发大财了！到时候那些对我爱理不理的人我非要他们高攀不起！”
……
舒莺漫只是当笑话来听，正听得起劲，站在她身旁的女生却嗤笑了一声，“就他那熊样还想出名？也不照照镜子，真是白日做梦！”舒莺漫抬眼，一个长相还不错的女生抱着手臂站在她的跟前，这女生已经化好妆了，打了个哈欠说：“没办法，群众演员总是到的最晚的，工资却是最低的，看你的样子是新来的吧？”
舒莺漫点点头，女生却继续说了：“小妹妹，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可要多个心眼，别阿猫阿狗说的话都信了，看那个猥琐男，八成是骗子专业户，还英国留学？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也许你说得对。”舒莺漫第一次来广告剧组，只觉得什么都是新奇，她整了整衣服，便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看着天空一寸一寸地亮了起来，绿岛的景色才真正地展现在了眼前。四周都是湛蓝的海，海边层层叠叠的绿树恍若一片片绿色的海洋，偶尔有海鸥飞过，发出几声长鸣，景色很是旖旎秀美。
群头拿着一个大喇叭，站在椅子上喊道：“开工了，群众演员就位！”
导演是个长着花白胡子的美国人，正坐在伞棚下与工作人员沟通什么，远处有几位穿着跑鞋运动衣的美女，应该就是此次广告的主要演员了。不过歌手尤珍妮还没有到，听人说她应该中午才到。
不苟言笑的剧组总监扶了扶眼镜，将许多年轻的群众演员给整顿了一遍，同时立下了几条钢铁般的规矩：不能穿太亮色的衣服抢主演风头，不能大声嬉笑扰乱工作秩序，这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见到尤珍妮不能索要签名照与合影。
“对呀，总监说的真正确，我早就觉得群演应该有群演的样子了，张张扬扬的就应该被开除！“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此时脸上堆满了笑容，他搓了搓手，“总监交代的任务，小的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完成啊，哈哈哈，对了，总监，这次的拍摄……。“
谁想那总监却视而不见地从他身旁走过了。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搓了搓手。
***
群众演员的工作简直比想象中还要无聊，一上午就是在导演设计的路上走来走去，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感情他们是来当人肉背景墙了？
尤珍妮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去了，尤珍妮取下墨镜，跟导演打了个招呼。她的手上拿着台本，个子小小的，皮肤也有些黑，完全没有电视上的那么光彩逼人，只不过这一行人阵仗极大，让人想不注意都困难。
舒莺漫注意到，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目光一直盯着尤珍妮不放，似乎很是羡慕的样子。
有几个镜头是在雨里，机器排开了人工降雨的设备，总监要群头来选几个入镜的背影，可能镜头会扫到一两秒钟剪影。好多人连吃饭都不顾了，连忙跑到群头的跟前自荐，那女生只是横了他们一眼，“难道真以为大腿入镜几秒就能红啊，争得头破血流的干什么？”
“他们不是争这几秒，他们只是想要一个机会，哪怕是自欺欺人，”舒莺漫淡淡道，“你不是也挺想去的吗"
那女生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只是闷着头吃零食。
这时天空突然飘来黑压压的一片云，四周灰暗了许多，这云漫开了一片乌泱泱的深色，就像要下大雨似的。天边突然响了一声闷雷，像哑了的双响炮在远处闷声一发。
“看来上天都想给这个剧组省钱呀。”舒莺漫抬头望了眼天空，这天空阴沉沉的，难道真要下雨？
“是台风，台风要来了！”群演里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家都人心惶惶的。绿岛去年因为台风被卷走了一个渔民，而且岛上能遮蔽的建筑物不多，要是台风来了那问题就棘手了。
“谁说要来台风？”总监很严肃地扶了扶眼镜，一手叉腰，一手用力地朝群演里指了指，“休想给我扰乱拍摄秩序！”
镜头拍到了尤珍妮，她正和众姐妹在沙滩上悠闲地跑步，降雨机拍过了，助理赶忙殷勤地给她搭上了一条大毛巾。
没想到天空愈来愈黑了，好像从深处翻涌起了铅色，这铅色逐渐蔓延开来，像一头躲在暗处的野兽正觊觎着人间的繁华。风越来越大了，簌簌作响，连带着导演的伞棚都被刮得吹倒了。
“这可怎么办？别钱没赚到命丢在了这破岛上！”眼镜男又说话了，不过这次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哭腔，“别人也就算了，我可是要当大明星的人，怎么能就这样死翘翘了？”
“呸呸呸，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女生似乎被他惹怒了，呵斥了一声，不过风太大，女生的声音被淹没得很小。
情况很有点不对。
总监索性就躲在伞里不出来了，群头也有些担忧，不一会儿就被人叫到了总监的伞下，看来是商量要暂停一下拍摄任务了。
人群中已经传来浅浅的啜泣声，不过这啜泣声就像狂风巨浪里的孤舟，瞬间就吞噬在了风里。
“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人还指望着我养活呢，这可怎么办？”
“你这算什么？我儿子还要上学读书，要是我回不去了，他非被送到了孤儿院不可！”
“你们谁惨能惨过我呀？我孤家寡人一个，要是死了，连为我哭丧的都没有，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抱怨，这抱怨渐渐转化为绝望，又由绝望升华为了莫名的愤怒：一样是人，凭什么尤珍妮和导演就可以躲在为数不多的房子里，而他们就要几十个人挤在敞篷的大伞下，连安危都成问题呢？
场面一下有些失控。
“要导演出来！”
“对，要导演滚出来！”
人们越来越愤怒，越来越无助。好像真的是生离死别一般，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这想法不能不说是带着点阴暗的，可是都到这个关头了，能自保都不错了，阴暗又怎么样？
“冷静。”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声。
大家还在说话，那个声音又响起了，“我说冷静！”
大家回头望去，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生高高地站在椅子上，手上多了一个喇叭。风将她的衣服吹得褶皱不堪，她的表情却是少有的淡然，这淡然让众人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希望。
舒莺漫果断地取下黑框眼镜，扎起头发，露出一双清湛明亮的眸子，她抿了抿唇，“大家听我说，我有办法。”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15】大台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