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舟暖江白》良舟非木

31、031内阁

　　夜白乍一看见岚浮，惊讶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郡主府中藏书阁内藏书众多，且许多都是奇珍孤本，岚浮虽说是个江湖人，却也有求学之心，是以有空变来看看。”
　　旁边小巧及时开口，低声在夜白耳边道：“是的，郡主，岚浮公子来过多次了。”
　　夜白心中恍然明白，想了想，忽而抬起眉头，瞪向他，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打这白楼的主意？”
　　“岚浮追随郡主多日，郡主的心思，岚浮自知多少知晓一些。”岚浮拂拂衣袖，施施然走了过来，看向了那内阁的方向。
　　“哼。”夜白吸吸鼻子，不满的嘟哝道：“就你知道的多。”
　　岚浮也不在意，看了看四周，略略一叹息，似乎是在惋惜的道：“郡主若是想拆了这白楼，多费些人力物力，也不无不可，只是这好好一幢白楼，有些可惜了。”
　　夜白环视了一下四周，心中也是惋惜，这白楼之中，虽说素雅，却也极尽奢华，若是拆了，要重建怕是也要花费巨资，想了想，低声道：“我只是想想而已，又没有说真的要拆。”
　　岚浮见她低头撅起嘴不满的模样，无声的笑笑，道：“郡主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岚浮乃郡主府的客卿，自然会竭心尽力辅助郡主，郡主若是有不懂之事，大可以询问与我。”
　　夜白狐疑的抬头看他，道：“你确定，能解答我的问题？”
　　“郡主可不要小看了我的玄机阁，”岚浮笑笑，道：“我玄机阁虽不大，但要说起收集信息，可不比任何人差，郡主府中内阁所藏机密，我玄机阁未必不知晓。”
　　夜白垂下头，方才记起岚浮乃玄机阁的阁主，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打听不到的。然而夜白低头思索一番，终于还是抬眉道：“算了，无事，我也只是好奇，前来看看而已，无什么需要询问的事情。”
　　“如此，那便罢了。”岚浮微微一怔，然而瞬间便被嘴角笑意掩饰去，温和的道。想想，接着道：“藏书阁藏书众多，除了那本楚南王特意为郡主准备的《女则》之外，都是珍藏的好书，郡主多来看看也是好的。”
　　夜白疑惑：“为我准备的《女则》？为何要为我准备女则？”
　　岚浮笑道：“郡主身份再尊贵，也是女子，日后也是要嫁人的，楚南王爱女，自然希望郡主日后生活无忧，读些《女则》，可让郡主知晓身为女子之道，日后，也活的通达些。”
　　夜白其实从未见过自己这一世的父亲，此时听见岚浮提起，方才发觉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女深切的父爱。
　　回过神来，夜白知晓打不开这内阁之门，呆在这里也是惘然，想了想，道：“那《女则》，今日便算了，我累了，准备回去休息，岚浮公子请便。”
　　岚浮见她目中露出疲惫之色，也知晓这大半日的折腾，以她的身体状况，也是支持不住，便道：“既然如此，那岚浮就不送了。”
　　夜白微微点头示意，便带着阿绿，走向了门外，跨出门槛，夜白忽然顿住了脚步，偏过头来，看向岚浮的方向。目中看不出喜怒，轻声道：“你果然很了解我。”
　　岚浮逆着光看向门口，那个女子被光辉包裹着的身影，熠熠的闪着光，嘴角浅浅翘起，细长的丹凤眸不自觉的提起，岚浮微笑道：“那是白某的荣幸。”
　　夜白收回视线，沉默离去。
　　书阁之内，留下岚浮三人，小巧见夜白已走，怯生生开口道：“岚浮公子，那小巧也退下了。”
　　岚浮回过神来，朝小巧微笑着点点头，随手从书架上拿过一本书，倚在一边长塌之上，缓缓翻阅着。月坠安静的站在一旁，屋中顿时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日暮西斜，光线暗了下来，暖橘色的夕阳从门窗外照进来，融出暖意。
　　岚浮收起手中书籍，看向一旁默默伫立毫无丝毫不耐烦的月坠，开口道：“月坠，我们出来多久了？”
　　“算算时间，两月有余了。”月坠闻言，忙到。
　　“无墨前日来过消息，”岚浮开口，缓缓道：“说让你回去。”
　　月坠一怔，却没开口。
　　“无墨已然知晓前日我们被困山中的事，放心不下，说要赶过来，阁中总要留个信任的人，所以让你回去。”岚浮微叹一声，解释道。
　　“公子吩咐，月坠自当遵从。”月坠回过神来，低头道。
　　岚浮看向月坠，无声的叹口气，道：“我知晓你不喜呆在阁中，等过一阵子，我再让无墨回去。”
　　”公子说笑了，月坠只听命公子，无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月坠低着头，道。
　　岚浮看向月坠，张张口，终于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房外，夕阳懒洋洋的散落在地上，散发出温暖的光辉，冬日，也快要过去了。
　　夜白回到房间，已是困倦之极，粘枕便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已是到了第二日的清晨。
　　见夜白醒来，阿绿兴致勃勃的打来洗脸水，边为夜白穿衣边开心的道：“郡主，今天一大早，朱府便来人了，带了好几大箱子聘礼，说是来提亲的。管家已经去接待了，郡主可要过去看看？”
　　夜白闻言，惊讶道：“这昨日阿碧才答应朱子文，这今日便来了，怎么这么快！”
　　阿绿抿嘴一笑道：“那朱公子在咱们府外晃悠了好几日，才见到阿碧姐姐，这阿碧姐姐已答应，朱公子肯定是心急的一刻也等不了了。”
　　夜白点点头，道：“说的也是，只是阿碧娘家已无亲人，这婚事，也没一个长辈前来应允，说到底也是有些不妥。”
　　“是的呢，就是因为这样，岚浮公子才吩咐张管家去操持，张管家年纪大，在府中多年，很是稳重，想来也是最合适的。”
　　“岚浮？”夜白惊讶的道：“是他让张管家去的？那凤歇呢？”
　　“凤歇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朱家来人的时候，郡主还在睡呢，岚浮公子便吩咐了张管家去。”阿绿道。
　　夜白垂下眉，没有想到岚浮竟然也会操心这样的琐事。
　　顿了顿，夜白忽而问道：“这下了聘，是不是就等成亲那日了？”
　　“郡主有所不知，”阿绿笑道：“这成亲呀，规矩可大着呢，一般民间女子嫁娶呢，一共要经过‘六礼’六道程序呢。”
　　“六礼？”夜白好奇的道：“怎么这么多规矩啊？”
　　“是呢，这六礼呀，一是纳采，男方请媒妁向女方提亲；二是问名，男方询问女方姓名，生辰等，卜于宗庙以定吉凶；三是纳吉，即卜得吉兆后与女方订婚；四呢是纳征，男方派人送聘礼过来；五为请期，商请女方择定婚期；六为亲迎，即婚期之日迎娶新妻。这六道程序，可是缺一不可呢。”阿绿帮夜白梳着头，为她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夜白看着镜子，心中惊讶，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今日朱家人过来可是纳采？”
　　“这。。。”阿绿有些犹豫的道：“这朱家的人今日来，似乎是来下聘的。”
　　“下聘？”夜白惊讶，那之前的程序，怎么没有实行呢。
　　“是的呢，我听见那朱家人对管家说的话，似乎是朱公子的母亲并不愿朱公子娶阿碧姐姐为正妻，所以说先娶为妾室，等有了孩子以后，在升为正妻，所以这六礼，便省掉了，直接来下聘，说是只等商定了婚期，出嫁即可。”阿碧道。
　　“这怎么行？”闻言，夜白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边走边焦急道：“虽说阿碧只是一个婢女，但也是我郡主府的人，这朱家人如此轻视与她，这不是欺负人嘛！”
　　阿绿见夜白站起身便要出门，知道自己嘴快说错了话，忙上前焦急道：“郡主，你可别着急，这商定的时候，阿碧姐姐是在一旁的，想必也是同意了的，你这样去一闹，阿碧姐姐可怎么办啊！”
　　夜白猛地拉开门，偏头道：“我怎么是闹了，阿碧与朱公子情投意合，两人都是同意了的，这朱家主母如此对阿碧，分明就是想给阿碧一个下马威，阿碧怎能还未进门就受到如此欺凌！”
　　拉开房门，夜白疾走几步，忽然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阿绿紧追不上，此时看她忽然止住步子，忙拽住了夜白袖口，耳边传来夜白惊讶的声音：“岚浮？你来这里做什么？”
　　院中的方向，果然站着一身月白衣衫的岚浮，正含笑看过来，只是身边却没有了月坠。
　　“我来郡主这里，自然是为了阻止郡主去做傻事。”岚浮上前一步，微微拱手行礼，微笑道。
　　“做傻事？”夜白愕然。
　　“郡主如此着急，难道不是急着去为阿碧姑娘伸张正义吗？”岚浮抬起眉，看向夜白。
　　“他们朱府就是欺人太甚！”夜白气呼呼的道。
　　“我自然知晓，他们欺人太甚。”岚浮沉下眉头，缓缓的道。顿了顿，复又道：“可是，阿碧嫁进朱家，那便是朱府家事，即便您是郡主，也无能为力。”
　　“可是，难道眼睁睁看着阿碧受欺负？”夜白瞪眼道。
　　“这次郡主是说对了，这事，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岚浮复又上前一步，离她近了些，微微低头，刚好看见她的眉眼。
　　“我是郡主，我说的话，他们应该会听的吧。”夜白一下子颓丧起来，低声诺诺的道，只是心中却已然明白了其中道理。
　　“郡主是聪慧之人，自然知晓这清官难断家务事的道理，您是郡主，您说的话自然无人敢反抗，只是阿碧日后嫁了进去，却难免会受人冷眼不公，这些事，郡主难道也要管？”
　　闻言，夜白垂下头，心中不忿，却也无可奈何，这人心所向，不是权利能左右的，此时若是真要为难了朱府的人，日后阿碧的日子定会更加艰难，倒不如如今做个乖巧的样子，搏得主母的好感，这些道理，阿碧想必也是明白的，所以才会什么也没说。
　　想通其中曲折，夜白也冷静下来，不在气愤，只是心中还是有些不平，皱着眉头。
　　岚浮见面前的人低着脑袋，皱着眉不满的模样，心中忽然动了动，鬼使神差的，伸出了手，轻轻扶住了面前少女的肩膀，顿时，那少女肩上的温度便流进了掌心。
　　夜白正在低头思索，忽而感觉有人扶住了自己的肩膀，下意识的抬头，待看清眼前的人，发现并非凤歇那张熟悉的眉目潋滟的面庞，忽而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倒退一步，躲开了面前的人。
　　岚浮手掌顿时落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半晌，岚浮方才咳了咳道：“岚浮无意冒犯，只是想安慰一下郡主，还望郡主恕罪。”只是目中，却悄无声音的闪过一丝失望之意。
　　夜白方才缓过神来，尴尬笑笑道：“无事，我也是太过惊讶方才才会如此。”顿了顿，又道：“既是如此，既然没有别的事，那么。。。”
　　“有事，”见夜白似乎不愿多说，岚浮忽而开口道：“我过来见郡主，便是想要向郡主通报一声，张管家已与朱家商定了婚期，就在五日之后，到时郡主可要一同前往。”
　　“阿碧嫁人，我必是要去看看的，”夜白点点头，道：“只是这五日，会不会太仓促了些？”
　　“朱家不愿拖得太久，刚巧五日之后便是个好日子，只是娶妾，没有多大排场，所以准备这几日，也够了。”岚浮缓缓的道。
　　“既然已经定下，到时我会去的。”夜白点点头，道。
　　“不只是郡主要去，谢公子，也要去。”岚浮抚了抚眉头，开口道。
　　“谢安景？”夜白哑然：“他去干嘛？”
　　“郡主难道忘记谢安景与苏莺之事了？”岚浮嘴角划过一丝笑意，道：“苏莺乃陆府内人，平素是不甚出门的，此次朱家二子娶亲，必会邀请城中达官富贵之人，这陆老爷带着内眷前去，也很合理。”
　　夜白眼前一亮，道：“你是说，谢安景此次前去，便可见到苏莺？”
　　“是，”岚浮微笑：“谢公子在府中神伤多日，这心结，也该解一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