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然》澈冽木格

16、第16章

　　握着手中的火车票，施落很是感叹了一番。每年都是如此，火车站的人流涌的出来车站几百米远。买票的更甚，有的彻夜的等待。虽然买票辛苦，但施落每年都去试一试，最后无果，还是得从黄牛手中购得。虽然机票更容易买些，但她却啥不得钱，一千多块的机票，一个月薪水的一半，她宁愿去挤火车。

　　给家人买的衣物都打包提前寄了回去。她深知济火车的痛苦，若带太多行礼，很可能上不去，为了安全，只带了一只小小的拉杆箱与一个中型背包。车站广场仍旧是人乱如往年般，到处的吆喝声，大大小小的行礼袋穿梭其中，还有便是三五成群赶车的人们。由于这个城市是打工者的集中地，春运期间的火车站程序上便多了起来，更有不少民警来维持秩序。比如现在，原来可以直接安检便可进入候车室，现在却多了凭票进入广场的一道程序。

　　施落对旁边的刘桐说，“刘桐，回去吧，送到这里就行了，这儿人乱糟糟的，早点儿回去。”

　　与刘桐渐渐熟悉，是因为每周日的补课。每次他来，便是带着一大袋的东西，大部分是吃的，都是他的姐姐们给买的。施落多次推辞无用后，便欣然接受，毕竟这不是什么大礼物，接受了，她们心中也会自然很多。刘桐比较乖，让施落想到了海儿。同样是在姐姐们的围绕中长大，却没有娇燥的坏习惯，这是很难得的。只是熟悉了，他仍旧有些腼腆，话不多，但也不会太沉默，也很有礼貌。

　　施落检查了刘桐的英语水平，底子不是太差，可能是不适应学校里老师的授课方式，问他，说不喜欢听课。因而施落给他列了一个计划表，先给他补习语法，每个周都会给他安排一部分单词记忆，并在他的习题集上划出一些有针对性的题目让他来做，第二次来时会检查。第四次来的时候，她便感觉出了刘桐的进步。

　　每次刘桐来，施落都是先给他讲解补习，完后再继续自己的各类考试准备。施落用卧室的书桌，刘桐则是在客厅的小机上看书，卧室的门开着，累了抬起头来，便可以看到施落翻书写字的侧影。看到如此，少年感觉到了视觉上的享受，有时候会呆呆看很久，直到施落转动一下胳膊休息的时候，才看到他，便问是不是有什么疑问。他才匆忙的说没有，便继续看书。脸上其实已经红了。

　　刘桐在家里从没有感觉过这种气氛。全家都住在三姐那儿，其实也只是父母亲与他而已，其它几个姐姐都在工厂里工作，大姐二姐已成家，所以只是过节全家人才一块聚在一起。即使这样，他仍然融不进家里人的圈子里，姐姐们的话题永远是衣服首饰还有男人。台湾男人在给姐姐买房子时，带了父母与他共四个人的户口来到这座城市，因而从初中起他便开始在这个城市就读。初入时的方言不适与本地同学的排外到慢慢的融入，其中的艰与苦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也锻炼了他沉默但老成的性子。

　　施落在腊月二十五回家，也是提前请了假的，为了赶母亲的生日。与刘桐说了假期里的事，并给他安排了一些习题。刘桐执意要去送她，施落只好答应，因为这次并没有去起始站的广州，所以还是比较近的。刘桐又拿来了一大袋吃的，并说了里面是他妈妈做的家乡菜，施落只好接了下来。并让刘桐代她谢谢他妈妈。

　　刘桐说：“施落姐，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来接你吧。”
　　“不用不用，我大约初七或是初十，要看什么时候买到票，所以也拿不准，你不用来了，回来后我会给你姐电话，你再来补习。”
　　其实刘桐说的并不是补习的事，施落理所当然的当成了他对补习的重视，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刘桐想说，我其实是想早点见到你。

　　入了广场的查票点，刘桐便不能再进去，把拉杆箱递给施落。
　　“刘桐，回去吧，我要进去了。”
　　“好吧，施落姐，一路平安，新年快乐。”
　　“谢谢你啊，你也是，过年别忘了学习哦。我走了，年后见。”
　　“年后见。”

　　刘桐盯着施落的背影，直至看不见，才轻轻扬起头，嘴角弯了弯，离开这人声糟杂的地方。

　　火车行至江北的时候，天已微亮，有人说了一声下雪了。施落挑起卧铺硬座车厢处的小窗帘，果然看到了轻飘飘的雪花，一小粒一小粒，如白糖粒子，慢慢的，开始成了柳絮般，变成了小小的一片片，随着高速行走的列车快速后退着。施落也是满眼兴奋的追随着车窗外的精灵，在乌白的清晨里展示着这个寒冬腊月的到来。

　　在那岭南之地久了，最为怀念的还是北方的雪。每到冬天，最冷的几天便是春节。为了回家，施落曾去商场里找了最厚的羽绒服来买，那一套冬天的装备全部为回北方准备。车上暖暖的，因为是密封了的空间，因而只穿了毛衣与厚牛筋料的裤子。若等至下车，便会再穿上那件黑色的厚羽绒服，围上红白相间的毛围巾，还需要再戴上那顶压舌的咖啡色帽子。脚上的登山鞋不是为登山用，只是回家才穿几次。本想去冷一些的地方爬山用，但那便是去较远的地方旅游了，施落舍不得钱，因而鞋子只作了过年路上的用途。

　　到站时已过中午，下来火车，空气中的寒冷便包围了过来。整理好衣服，将自己包裹严实，施落便拉着行李箱随着人流往出口处走去。远远便看到了在出口处围栏边等待的二姐，还有一个瘦高个的年轻人，施落听姐姐说起过，是她的男朋友。二姐说过，他人很耿直，工作的单位也不错，虽然工资不高，但是工程技术人员，很有潜力，关键是对她好。施落希望二姐有一个好的归宿，只要二姐满意就好。

　　“落落，这是小李。”二姐曾在电话中说过他。小李寒暄了一下，便接过施落的所有行李拿在手中，三人赶往汽车站。
　　“真看不出来，你妹妹小小的人一个，自己去那么远的地方闯荡。”小李见到施落后，本以为是个女强人的形象，见到后才知道外形跟高中生差不多，特别是冬季里包的严实，只露着一张小小的娃娃脸，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
　　“是啊，我妹厉害着呢。”施落在近处等着他们买汽车票，其实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只是没咋声。人们总是这么看她，特别是乡临们。其实，在那个物欲横流的城市里，大部分人本着去淘金的念头，包括施落，也有如此想法在里面。但是，真正到了，才知道社会与现实的残酷。每个人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用了自己的头脑与付出。付出了，不一定有收获，但不付出，一定不会有收获。施落也想生在富户之家，不用辛劳，只管享受。但在有了这样的想法后，她马上会否定自己，那样的自己，一定不是施落了。先天决定的，只是你的暂时身份，未来的结果，总是不确定的。

　　忙忙碌碌，热热闹闹的春节，总是过的很快。这个节日，在外的人，能回家的便回了，于是看到了很多熟人的身影，比如小美。在高中时，小美到过施落家一次，曾受到过施落母亲热情的招待，自此，每年初一下午，小美都会骑着她妈妈的小型摩托车来到施落家，没有间断过。这一次，施落还是早早收到了小美的拜年通知电话。见到小美，便得到了她的大大的拥抱。小美也认识海儿，施落曾经在电话里告诉了她海儿的事，小美一阵的唏嘘感叹，叹命动的捉弄与无常。但在这样的节日里，面对施落的家人，小美很有分寸的选择了避开关于海儿的一切话题。

　　施落眼中的小美，外形上总是那么耀眼。现在的小美，脱去了青涩，多了份韵味，长长的纯蓝大衣，披肩的离子长发，在施落眼中，只想到了“窈窕淑女”这个词。本来的高个子，使得小美并不喜欢穿高跟鞋，但仍是鹤立鸡群般的显眼。
　　“落落呀，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没怎么变呢。你看看，就是现在把你混在高中生里也不会显的突兀。”
　　施落笑笑，打下小美的那只想摸她脸蛋的手。便开始聊天。母亲刚刚把过年吃的零嘴儿端过来，便被人叫着出去给一些远一些的族人拜年了。家里只剩了施落与小美二人，但时不时还会有人来拜年并坐一坐。

　　小美说：“初五聚会你去不去？”小美指的是高中的文科班同学聚会。施落在校友录上曾看到过，只是小美说了才上去看了一下，并未多做停留。高中时候班里同学的感情都很淡，都拼着为高考做准备。唯有小美这一个知己好友留了下来，其它的，即使是同宿舍的那些姐妹们，老大到十二，大都没有了联系。

　　同学聚会，无疑是炫耀的最好机会。混的好的，会把最鲜亮的一面展示出来，打破高中时候的印象，努力的填满自己之前的自负与自卑。去说些什么呢？只会是，工作，爱情，学业，等等可以夸耀资本的物事。也许，会有些许的友情在里面，但随着时间的漂移，什么都会变淡，更何况是社会的浸染。施落不想回顾那些没有激情的日子，那已成为了历史。
　　“小美，我不想去，没意思。”
　　“那我也不去了，真的没什么意义。”

　　屋子里的温度很高，有自家的暖气片，热度熏的二人脸上都现出了红晕，如粉的花儿。越来越少的见面，但与小美还是有着数不尽的话题。天渐渐晚了，小美需要回去了。便整好衣服，与施落相携推着摩托车走出天井。看到小美欲言又止的样子，施落说：
　　“有什么话就说吧，咱们有什么说不成的？看你那吞吞吐吐的样子。”
　　“落落，那我说了，你还记不记得黄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