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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准备离开(中) ...


  •   最后一缕余晖自指尖消散,莫三始终站在门外,仿佛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了一体。

      身后的门这时突然打开,莫三手一紧,他竟然晃了神。

      夙兮一打开门,就看见身形硬朗的蓝色背影站在门外,听到开门声也没有立即回头。

      “莫公子,你挡到路了。”夙兮手放在两侧的轮子上说到。

      莫三立刻侧身将门口让开:“前辈。”

      “恩。”夙兮淡淡应了一声,轮椅路过莫三身边的时候,看见他手里已经没有丝毫热气的汤药,停下说到:“药都凉了,还不快进去。”

      莫三听到猛抬起眼,夙兮已经推着轮椅离开了,他看了看手里的药碗,褐色的药汁倒映着他此刻的表情,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感觉,随即他失笑,转步离开,却是没打算进屋。

      “你不是要给我送药的吗?”苍术的声音意外却又理所当然的自身后响起。

      莫三顿住要走的脚步,闭了一下眼睛,转过身,唇边已经勾起一抹笑意,他举了举手里的药碗,道:“药凉了,我去温好了让人给你送过来。”

      “不用。”苍术朝他走过去。

      “恩?”莫三难得的反应不过来,怔住。

      “温药这种事不用你来做,你手上还有伤。”苍术就在他怔住的空档,将他手里的药碗拿走,然后对刚好路过的侍者招招手,吩咐道:“将要温一温,然后给我送过来。”

      “是。”女侍将药碗端走退下。

      莫□□应过来的时候,女侍已经端药退下了,一时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怎么的,犹犹豫豫的这倒不像他自己了。

      “你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明日……”莫三话还没说玩,便被苍术的动作给打断了。

      苍术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先前被铁钉贯穿的手,她托着他的手慢慢抬起来,看见一层层厚重的纱布上已经隐隐渗出的血色,垂下的眼睫微颤了一下,她听见自己开口,却是说着不知道对面前这个男人说过第几次的话:“谢谢你。”

      “……”莫三沉默一会儿,方才缓缓说到:“我不太想听到你再向我道谢的话,我以为,我们现在至少算是、”莫三停顿了下来,星目锁着面前微垂着眼帘的姑娘,斟酌着开口:“过了命的朋友了,既然过了命,就不需要道谢了不是吗!”

      苍术听到他突然停顿的话语,心中悸了一下,他停顿之后的话,她奇异的知道那并非他本来要说的话,只是不想让她为难,所以斟酌斟酌在斟酌。

      两人之间沉默了好一会儿,暮间微凉的风轻坲起两人的衣角,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疼不疼?”苍术问的时候放开了他的手,却抬起了头,翠色眼眸沉沉的撞进他的眼睛。

      “不碍事。”莫三抬起受伤的手,还握了握。

      苍术点点头,然后转身走到房门跟前,一只脚迈进门里,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跟上来,随即疑惑的转头看着站在原地没有动的莫三,说到:“进来。”说完后,另一只脚迈了进去,门大开着,似是笃定莫三一定会跟进来。

      莫三微挑了挑眉,看来不是他的错觉,苍术又恢复到初识的沉默寡言,微微有些不同的是,对他说话间没了那份客套,就方才的两个字而言,倒是带着对熟人才会有的几分命令和熟稔。

      莫三进去后,看着打开的门顿了一下,此时苍术在里屋,风倒是吹不进去里间,他还是决定先不关上门。

      谁知苍术的声音此时却从里间传出来。

      “把门关上。”

      莫三眼中微闪,将门合上,便走到里间。

      苍术已经将窗户支了起来,现在正在点桌上的琉璃灯。

      莫三站在里间的边缘,就像是一条界线,他站在界线的边沿没有迈进去。

      苍术将火折子放到桌上,沉默了一会儿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然后背靠着桌子,一双沉静的眼睛看着莫三。

      “我知道你的心意。”苍术的眼中被灯火掩映,在翠绿中跳转。

      莫三也静静的回视着,音色如胡琴,低沉:“我知道,毕竟我说的那样明白,但是,你知不知道,你方才点明白了,便要对我有所回应。”

      苍术点头:“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

      “七天。”苍术是有些犹豫的说出这个期限的,因为她不知道他会不会等不了七天,他们一行人就要离开苗疆。

      “好。”莫三应到。

      “第七天,我去找你。”苍术说到。

      “好。”莫三应了之后,星目中的光华颤了颤,泛着柔和的光晕,光晕中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缱绻,他微低着头,身后的发丝垂下,阴影遮住他的半张脸,只能听到他略微沙哑的低沉:“苍术,第七日你只要不来,便是拒绝了我这份心意。”

      这句话隐含的意思便是,如若拒绝他可以不用当面,他把她最后的一份为难都在方才根除掉,只要第七日不来,他便懂了。

      此时房门外被轻轻敲响,接着响起女侍的声音:“殿下,属下前来送药。”

      “进来”苍术说到。

      侍者目不斜视的走进来,向二人行了礼,便将药碗放到桌上。

      莫三这时对苍术说到:“你早早休息,我便先回去了。”

      “恩。”苍术依旧看着莫三。

      “明日,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一切。”莫三离开之前,眉目舒展对苍术说着鼓励的话。

      “恩!那你明日来看我。”苍术顺着往下说。

      莫三完全没料到苍术会这么说。

      苍术面上不变,隐在袖子下的手却不由得紧了紧,她于是又说了三个字做解释:“生死蛊。”

      莫三了然,郑长素和沈清之二人体内的生死蛊,还需要彻底解除掉“好,明日我和沈兄还有长素来寻你。”

      “恩。”苍术点头,看着莫三离开房间,眼睛又越过窗,看着蓝色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处,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收回视线,慢吞吞的端起桌上的药碗,将药喝完。

      —— 后面的事是预料之中的顺利,苍术携上任王诏继承了苗王之位,之后用那些保存完好的证据,列数罪将已经身首异处的余婕定罪,以及同党根除。

      七日的时间,苍术经过这一次洗练变化了很多,只是第七日之后苍术却悄然离开苗疆,并留下留诏,言明在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苗疆大小事务皆由大巫祝夙兮全权处理。

      那一日还有一个人走了,莫三收到下属传信,言皇命让他速速返京,那一天正是他和苍术约定的第七日,他一直等到天明,也没有等来他要等的那个人。

      “大人。”卫岐出言提醒莫三,他们该返程了。

      “走吧!”莫三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有些情绪已经被掩埋在眼底,他利落翻身上马,直出苗疆。

      马蹄疾驰,踏过蓝色的花瓣,带起一抹飞扬,周围的景物迅速倒退,渐褪繁华后是古树幽静。

      道路将行到尽头,阳光刺眼,一抹白光后,就看见一个姑娘束着长发微低着头静静站在树下。

      马嘶鸣一声,突然停住。

      闻动静,姑娘抬起头,一抹翠色胜过此间任何风景,看着马上的男人。

      苍术就静静地站在他五步远的地方,看着莫三。

      他驱马,马儿迈着缓步走到苍术跟前,莫三伸出手,逆光下,唇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七日之后,若你不来,我便知你要回绝我。

      但。

      七日之后,若你来了,我便知你应了我的心意。

      莫三牢牢握住手心里的手,将人带上马,马再次疾驰起来,在道上直至消失。

      ……

      ——半月后——

      郑长素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皱着鼻子在自己身上闻来闻去,全是一股子浓郁的奇怪药味,这几日他和清之天天都要泡夙兮特制的药浴,还要喝各种奇奇怪怪的汤药,弄得她现在只敢窝在屋子里,都不敢到外面去一步,这一股子味,只要站到外面,那就是妥妥的千山鸟飞绝,万迹人踪灭啊。

      “这药还要喝多久,才能除掉咱们体内的生死蛊啊!”郑长素第一百零一次哀嚎。

      沈清之将视线从书卷上移到趴在她面前的姑娘的脸上,嘴角噙着春暖花开:“解蛊要一点一点来,耐心一点。”

      沈清之话刚落,新的药就被端了进来,郑长素捂着眼睛把脸别到一边,嘴里直念叨:“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正说着,只见一只修长好看的手将还冒着热气的药碗放到她眼前,热气腾地扑了一脸,郑长素两手大力一拍,药碗连着桌子震三震。

      郑长素一脸的老!子!就!不!喝!你!怎!样!呵呵!!

      沈清之挑眉。

      郑长素噗通一声,面无表情的把脸砸到桌子上,顺便想失手把药推下桌子,奈何就脸就快要挨到桌子上的时候,就被一根带着凉意的手指点着额头拖托住了,顺便用另一手将药碗抬了起来,避开郑长素扫过去的手,做完这些,沈清之的眼还停留在书卷上。

      郑长素一把抓住托在她额上的手,咬了一口,留下一排牙印,表示自己的不满。

      “哎……”沈清之轻叹一声,无奈的看着她:“怎么跟个小孩一样。”

      “你还说我,也不知道是谁在邕城的时候,也怕喝苦药来着,还跟我撒娇来着。”郑长素把脸凑过去,开始数着指头翻旧账。

      沈清之将书卷合上,抬眼看着耍赖不想喝药的郑长素,淡定的说道:“你也可以跟我撒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9章 准备离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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