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之兽》杀戮千年

4、Chapter4

　　灰葬高挑的身影，灰葬丝绸般的银发，灰葬的体温，灰葬一切的一切，甚至是他早已腐败的尸体吃在嘴里的味道，这些白都再熟悉不过。
　　灰葬死了，吃掉他的人就是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为何眼前的身影那么熟悉！不会错！那头金属银的长发与背影——是灰葬独有的，烙印在他骨髓里的刻痕！！
　　白怔了，呼吸不由自主地加快，直到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双腿，向那个身影跑去！
　　他亟需确定，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因为蓝色蔷薇散发的香气而产生的幻觉。
　　“谁在那里？”少女的声音响起，透出些许措手不及的惊惶。
　　男人的身影很快隐没于黑暗中，消失了一般不知去向。白停住脚步，一丝惆怅掠过心头。
　　‘不，不是他，灰葬不会不想见我，他不会如此躲着我。’
　　白不着痕迹地四下打量，然后嘲笑自己居然还抱着期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
　　“是你！”少女惊讶的声音再度响起。
　　‘是我？’
　　视线终于放到眼前的少女身上，白底红纹缀着无数钻石的奢华晚礼服恰到好处地勾勒出曼妙身段，褐发碧眼，巴掌大的脸，灵动的眼，丰满润泽的双唇，算得上是个美人胚子。
　　美人胚子吗……确实是吧。白的眼睛很“男人”地停留在少女低低领口中呼之欲出的雪白□□之上。
　　少女脸上的神情很快由尴尬转为震惊，最后变成恼怒的忌恨，她狠狠瞪着白，当然也没有看漏，白的礼服左胸前并没有标示身份的族徽——什么嘛！不过是个连贵族阶位也没有的小角色！居然敢——
　　白冷冷看着少女，她的眼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记得你！那一天坐在马车里的人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如此冷漠、如果不是你对我们苦苦哀求置之不理，威尔他就不会——”
　　少女仿佛记起那绝望的一天，脸上滑过悲凄，很快又被愤怒与仇恨所取代，“报上名来，你这贱民！我不会忘记你的！如果不是赛斐斯公爵大人在我陷入绝望深渊之际对我们伸出援手，帮我救了威尔——我一定死也不会放过你！”
　　白后知后觉地张张嘴，“啊……我记起来了，原来你就是那天弄脏利威安达马车的女孩，今天居然在这儿偷情——”
　　啪！！
　　脸颊一阵刺痛，白的脸被打得歪到一边，他斜视少女怒不可遏的神情，嘴角仍是优雅的微笑。
　　“你这无礼的贱民！”她叫道，声音因为怒气变得颤抖，她的手掌用劲之大，成功在白的脸上制造出五指印的同时也让自己疼得厉害。“我是西领诸侯王的长女克莱里亚•莫比斯•恩威克拉斯尔！你最好给我记住，我身为西领的公主绝不能容许你这种贱民对我的侮辱！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向我下跪求饶，你等着！”
　　“我期待着。”白说。
　　白无所谓的态度成功将克莱里亚的怒火催升到最高点，她吊起眼角，狠狠啐了一口：“你这冷血的怪物！！”之后一刻也不愿多留地提起蓬松的裙摆跑往灯火的方向。
　　白独自站在原地很久，不断回想刚才看到的，幻觉一般的银色背影。
　　‘无情的怪物……吗？’
　　他扬起笑容，却发觉自己笑得那么苦涩。
　　转身的时候，看到地面上一张金色的识别卡静静躺着。白捡起来左右端详，嘀咕道：“原来掉在这里啊……”便收进了上衣口袋中。虽然奇怪为什么会掉在这种地方，白却懒得再去深究。
　　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很不好。
　　回到宴会厅的时候，正是公爵宣布玩偶签订最终契约之仪式开始的时间。白缩在角落，看台上一个一个玩偶选择主人的过程。其实很简单，玩偶会从接到的所有识别卡中选出一张——它最想服侍之人投递的那一张，将自己体内蓝色的血液滴在卡片正面的族徽上，信息交换成功之后，识别卡会自动分解，嵌入它的左胸——那里面埋藏的是它们的“心脏”——从此那胸前的皮肤上会显现其主人的徽章，直到契约解除之前都不会消失。
　　而所谓契约解除的情况无非就是两种——丧命的要么是主人，要么是玩偶。
　　如果今晚没有选中主人，可以延至明晚、后晚，三个晚上都没有选择主人的玩偶，只好等到第二年了，公爵从不会强迫孩子们。
　　每年成功选择主人的玩偶都不超过五个，今天的夜宴，接到识别卡的人偶很多，却只有三个打算找到主人。
　　站在利威安达身边的红发人形对自己完美的外貌非常满意，它是一个月前出生的，公爵之前制作的所有玩偶没有一个能比得上它，它是今夜得到最多识别卡的玩偶。在它被赛斐斯公爵牵着走上台的那一刻起就受到了万众瞩目。
　　唯独一个人，一个白发的贵族，他虽然向自己投递了契约申请，其实那双眼睛根本看都没有看它一眼，人形无法接受如此直白的漠视——它是最特别的，是最出色的，就注定所有人都要赞美它、迷恋它！
　　可是直到现在，那个男人的视线还是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人形觉得它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因而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利威安达扬起手，微笑着低声问：“Now，my dear. Have you been ready for choice your forever Lord? From all of them.”
　　台下的人们骚动起来，也许自己就是这个幸运儿。
　　人形深紫色的眼瞳扫过人群，停留在殿堂一角，缓缓抬起的手直直指向那边。一个白发红衣的男性贵族站在那里，额前一缕头发染成血红。
　　“Just him.Will become my Lord.”
　　“Oh……”公爵眯起细长的眼眸，笑容扑朔迷离。
　　人们的目光自然而然集中到了那个人的身上，不约而同发出惊叹声。
　　等到白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成了众人的焦点时，面前已经站了个红发紫眼的男孩子。白抬起慵懒的眼，少年举起手中的金色卡片，对他露出了胜利的傲慢笑容。
　　蓝色的血液渗透卡面，识别卡发出耀眼金光，在光芒中分解，融入少年的左胸。少年在白讶异的眼神注视之下拉开自己的衣襟，满意看到雪白的皮肤之上显现出黑色蔷薇与荆棘缠绕银色十字架的徽章。
　　徽章之下浮雕般逐渐显出文字：Sandalphon.
　　少年微笑着抬起头，对白躬身行礼：“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的主，我发誓对您忠诚，直到生命的尽头——森达尔冯大人。”
　　白拿疑惑的眼神看向随后走过来的利威安达，对方只是挂着一贯的贵族式微笑，修长的手指抬起人形纤细的下巴：“接受会比较好哦，契约成立之后是不允许随意取消的，除非你与这孩子其中一个用死亡来终止。它会用最崇高的爱情来保证对你的忠诚，森达尔冯城主大人完全不用担心玩偶的背叛噢。”
　　‘谁担心那个了——’
　　“这下您总算得看着我了吧？因为我已经是您的人了。”
　　“啊，对了。这孩子才出生没多久，我太喜欢它了，名字都还没有给它，既然白成为了这孩子的主人，就给它起个名字吧？哈哈哈。”
　　‘什么哈哈哈！我可不是在问你这个！’
　　白始终沉默，黑着脸，已经在心里后悔了不下一百遍——刚才胡乱投递识别卡的愚蠢举动。他怀疑这是利威安达一早安排好的，这个玩偶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般的“婴儿人偶”——倒是有性格的很嘛！笑得那么得意算什么意思？
　　玩偶少年撒娇般扑到白的怀里磨蹭，引来客人们或不甘或艳羡的骚动。之前错认白是玩偶而向他发出契约申请的人们仍是不敢相信，盯着二人看个不停。
　　利威安达挥挥手，“好了，各位绅士、女士们，没有得到我可爱孩子们青睐的人也不要太失望，接下来才是今年的压轴——我手上刚刚得到一个玩偶，他是昨天才出世的，我最骄傲的孩子，他身上完全没有感情抑制装置或是诸如此类的程序，所有的情感都是自然天成，拥有白金珍藏版价值的稀有品哦——”
　　利威安达登上提供给歌者为宴会演唱所用的高台，深红幔帘被缓缓掀起，众人的视线又一下被吸引到台上去。
　　一个人形出现在人们眼中，灯火之下他整个人都似乎散发着光芒。
　　人群爆发出惊异的呼喊，只因这个玩偶确实非同寻常的特别。
　　金属般泛出银光的长发映衬着肌肤，刺得白的双眼发疼，瞳孔在一瞬间缩小了，人形的出现令白陷入惊恐与窒息——
　　那张脸、那副身躯，是白再熟悉不过，直到死，也不可能遗忘的——
　　灰葬？！
　　灰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