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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回 抉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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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抉择
龙霜儿和凌羽然的除夕和正旦,是在马背上的狂奔中度过的。
正月初三,她们终于停了下来。
“啊!到‘老地方’了!”凌羽然勒住辔头,环顾着四周的景致,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光华。
此处正是她与常笑尘初遇的红枫岭。
而此处也正是龙霜儿与南宫忧初遇的地方。
“我们走吧!”龙霜儿低下眉眼,轻轻磕了磕马镫。
“等等!”凌羽然伸手拉住龙霜儿的辔头,“我们在这里歇一晚!”
龙霜儿点了点头,跳下了马背。
她也很想在这里多待会儿。何况,二人一连狂奔了好几天,她们也该歇歇脚、洗上一个热水澡了。
长沙没有下雪,冬雨过后的红枫岭弥漫着一阵阵泥土和枝叶的清新。
“青天上月儿恰似将奴笑。
高不高,低不低,正挂在柳枝梢。
明不明,暗不暗,故把奴来照。
清光你休笑我,且把自己瞧。
缺的日子多来也,团圆的日子少。”
凌羽然将一个喝干了的空酒瓶呼的扔到树丛中,高声唱着一曲《挂枝儿》。
二人松松爽爽的在岭上的白龙寺洗过澡后,凌羽然一定要在此处补过一个新年。她骑马跑了十里路,踢开一家酒肆的门,扔下十两纹银,逼掌柜将酒肆里所有的酒全部分小瓷瓶装好,搭在马鞍上,驮回了白龙寺。晚饭过后,二人便坐在寺后院的石井栏上,开始补过新年。
“再喝一瓶!”凌羽然拔起一个酒瓶的瓶塞,将瓶递给龙霜儿,“今天好好的过年,明天继续赶路!”
“小点声,”龙霜儿冲凌羽然浅浅一笑,“别吵着寺里的长老们睡觉。”
“呵,”凌羽然格格笑道,“大和尚们四大皆空,听不见我们说话的!”
“也许这里还有住客呢!”
“不要紧!我问过了,这寺里只住了一个牛鼻子老道!再就是我们啦!”
“那……我该是第四个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入了她们的耳鼓。
“南宫!”
“南宫忧!”
二人一齐喊出了声。
“南宫忧啊,”凌羽然上前几步,急切的开口问道,“笑尘呢?笑尘怎么样了?”
龙霜儿立在石井栏旁,缓缓举起酒瓶,默默的往口中灌着酒。
“夫人请放心!”南宫忧朝凌羽然微微一笑,开口答道,“你走后,蓝姨母和斗先生带着二十个锦衣校尉来到了仙游,他们一齐护送笑尘回苏州,不会有事的!”
“好!既然你这么说,”凌羽然递给南宫忧一瓶酒,“我放心!”
“南宫,”龙霜儿垂下手中的酒瓶,缓缓上前几步,“你是怎么来长沙的?”
一阵夜风扫过,一丝淡淡的清香飘入了南宫忧的鼻腔。
凌羽然看着龙霜儿和南宫忧,浅浅一笑,飞步踅到了石井栏后。
南宫忧浅浅啜了一口酒,把他探到的裴承煜的状况对龙霜儿说了一遍。
“啊,是这样……”龙霜儿举起手中的酒瓶,同南宫忧手中的酒瓶轻轻一碰,接下去问道,“那后来呢?”
“我在杭州遇到了田迈中,他已经投靠了裴承煜。裴承煜派人吩咐他马上去椅背山,我便打算抢在他前头去找裴承煜。几天后,我到了衢州,却有赶月山庄的朋友告诉我说,长沙的‘楚兴隆机坊’出了事……”
“哈,那就是你的好夫人干的好事!”南宫忧话犹未了,冷不防凌羽然从石井栏后飞出一句话,打断了他的话头。
“噢?”南宫忧倒被这句话说得微微一愣。
霎时间,龙霜儿感到自己的面庞上居然微微发起热来。
她低下眉眼,缓缓踱了几步,将她这些时日的经历说了一遍。
南宫忧沉默了。
“南宫,别怪我多嘴!”凌羽然撇下手中的空酒瓶,快步趋到南宫忧跟前,“照你们这么说,裴承煜同庐山有书信往来,而且他还是当今武林一位高手的师弟,那么,你的哪一位师父多半就是这个裴承煜的师兄!”
“我也在怀疑……”南宫忧长吐一口气,沉重的说道,“这个师父和裴承煜,会使‘朱雀掌’、会使软剑、会使软鞭,所有栽到我们头上的事情,恐怕都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我听笑尘说过,教他朱雀掌的是大师父庞飞,教你剑法的是四师父……叫什么来着?”
“李终南。”南宫忧接下去说道,“我们五位师父,各有所长。我们初上庐山,教我们入门功夫的是三师父伍峰,如今他已作古……”说到这里,南宫忧轻叹一声,将酒瓶移到了唇边。
“南宫……”龙霜儿轻轻攀住南宫忧的手腕,“心绪不好,别喝酒!”
南宫忧感激的看了一眼龙霜儿,微微点了点头,顺从的让她将手中的酒瓶拿了过去。
“我们练了三年的入门功夫,”南宫忧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而后师父们便依照我们各自的资质,分别让我们专修不同的功夫。笑尘为人沉静稳重,便由大师父庞飞传授他朱雀掌,这夫人你已经知道了;我是由四师父李终南传授剑法。此外,二师父杜铣教我们轻功、五师父刘天赐教我们暗器。虽然这五位师父传授的功夫各不相同,但是,所有的功夫,每一位师父都会使的。”
“对了,”凌羽然踢了一脚散落一地的空酒瓶,喃喃的嘟囔了句“怎么没酒了”,随即又接着说道,“你在庐山上,学的是钢剑,不是软剑。”
“我学的剑法以轻灵见长,所以,不论是钢剑还是软剑,其实内中的诀窍都差不多。”
“那……依你看,哪位师父会是凶……”
凌羽然话犹未了,南宫忧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去。
“南宫,”龙霜儿轻轻扶住他的双肩,“我知道,不论哪一位师父,你都不愿把他当作……”
她很小心的没有把“凶手”二字说出口来。
“我不希望这样,”南宫忧沉默片刻,转过身来,朗声说道,“但是,眼下一切凭据,都不得不让人疑心到他们头上去。”
“那怎么办啊?我们哪里得罪他们了啊?干吗要这样!”凌羽然俯身拾起一个空酒瓶,呼的朝山下扔去。
“一定有原因……”南宫忧幽幽的说道。
然而他话犹未了,忽然从前院的厢房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慧净,怎么回事?”一个急切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鼓。
“我也不知道!”回答的话音里分明夹着几分惊惶,“晌午送饭,道长还好好的。饭后,我去他厢房收碗,他就没应声,我还以为他在午休。可是我去送晚饭的时候,他还是没应声。适才我去问他安置,他还是……”
“虚谷道长!虚谷道长!”知客僧那急切的呼唤声和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过来。
南宫忧一干人等原本在后院静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知客僧那“虚谷”二字一出口,三人都不由得蓦的一惊,赶忙快步朝厢房迈去。
他们刚刚来到厢房门前,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知客僧,忽然一个小沙弥慌慌张张的奔到知客僧跟前禀道:
“师兄,有几位女施主来找虚谷道长!”
“刘玉儿!”
“许伯菁的徒弟!”
龙霜儿、凌羽然二人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
而几乎也就在那一瞬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干人众映入了南宫忧等人的眼帘。
打头的是两个青衣少女,各拎着一盏气死风灯笼,灯笼上写着一个斗大的“琴”字,的确是汉阳府琴台门的人。一个白衣少女面色凝重,紧随其后,正是许伯菁的大弟子刘玉儿。刘玉儿身旁跟着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头戴暖帽,身穿大红棉袍,昂首阔步,双眼漠视。二人身后跟着六个少女从人,二人替刘玉儿和那青年拿着兵刃,二人打着灯笼,还有二人肩上挎着小件的行囊。一个小沙弥则急匆匆的从这一干人身侧奔上前来,来到知客僧面前禀告。
“几位施主,一路辛苦!”那知客僧转过身来,朝那一干人双手合十,躬身施礼。
“这位是汉阳府琴台门的刘玉儿小姐,”不等那知客僧把话说完,那红袍青年抢上前一步,掀开头上的暖帽,打断知客僧的话头道,“我是武当的蒋明,俗家弟子,家师道讳上‘虚’下‘谷’,他老人家是住这间房吗?”
一见蒋明这副不可一世的嘴脸,龙霜儿禁不住瞪了他一眼,却忍住了没开腔;南宫忧斜瞟了他一眼,轻轻“哼”了一声;凌羽然却将手中一个瓶塞往前轻轻一弹,口中丢出了一句话:
“老道爷爷是住这间房,不过一整下午没应声了,多半……”
说着话,她挽起龙霜儿的胳膊,格格一笑道:
“不干我们什么事!霜儿,走!今晚我跟你睡!”
凌羽然是照准了蒋明的面门弹出的瓶塞,虽然被蒋明闪开,他也禁不住涨红了面皮,开口呵斥道:
“你……你是什么人?没点规矩!”
“你又是什么人啊?你家的规矩干我什么事!我告诉你,本小姐家就这规矩!”
“你……”蒋明气愤愤的上前一步,就要发作。
“明哥,”一直一言不发的刘玉儿一把拉住蒋明的胳膊,“她刚才说,道长一整下午都没有应声啊……”
一听刘玉儿提起他的师父,蒋明才恍然大悟般的意识到应当先去关心他师父的景况。他冲凌羽然“哼”了一声,转向知客僧问道:
“这位大和尚,虚谷道长真的一整下午都没应声吗?”
“慧净,你说!”
那小沙弥慧净转向蒋明,惶恐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蒋明瞪了知客僧和慧净一眼,随即转身,一边拍门,一边唤道:
“师父,师父,我是蒋明!您在里面吗?”
一连唤了五七声,厢房内依然没有动静。
蒋明的脸色开始泛白了。
“师父,徒儿进来啦!”说着话,他挥出一掌,啪的将房门震开了。
众人一拥而入厢房,知客僧先忙不迭的打着火,点燃了房中的蜡烛。
人们最不愿看到的一幕还是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虚谷仰面倒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已然身亡。
他双目圆睁,诧异的盯着天花板,仿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居然在一瞬间就死掉了一般。
他全身上下毫无异状,只是面庞微微有些发青,尸身兀自散发着一种奇怪的气味。
几个琴台门的少女禁不住掩住了口鼻,一个少女兀自跑出厢房,吐了出来。
“师父!师父!”蒋明摇了摇虚谷的尸身,随即霍的转过身来,瞪着那几个和尚以及南宫忧一干人,怒吼道:
“谁干的?谁干的?”
“明哥……”刘玉儿拉了拉蒋明的衣角。
“我告诉你们,你们全都脱不了干系!”蒋明双眉紧锁,甩脱刘玉儿的手,朝着面前的人指指点点的高声喝道。
几个和尚不由得被蒋明那势头吓得连连后退,慧净忙慌慌张张的跑出厢房,多半是去找方丈;南宫忧立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蒋明,一言不发;龙霜儿沉着脸,上前几步,细细的察看着虚谷的尸身;凌羽然则上前一步,挺身挡在和尚们的身前,朝蒋明高声叱道:
“你喊什么?你师父死了,你有本事,把凶手找出来!冲这些个和尚大喊大叫,算什么本事!”
“你……”蒋明朝凌羽然迈进一步,刚想说些什么,却被龙霜儿一把拨了开来。
他双眼直盯着龙霜儿,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南宫,凌羽然,他中的毒是‘青面佛’。”
“龙姑娘,”南宫忧尚未则声,刘玉儿却蓦然开口了,“这毒是哪儿的?”
“生苗的!”龙霜儿转回头,朝刘玉儿回答道。
“如果我没弄错……”
“你不必说了,你怀疑这毒是我下的,是不是?”刘玉儿话犹未了,龙霜儿便打断她的话头,冷冷的说道。
刘玉儿闭上口唇,一言不发。
“是你?”蒋明一双怒眼扫向龙霜儿,右手微微一抬,身畔一个少女从人忙上前一步,将手中捧着的长剑递了上去。
噌的一声,蒋明立时便将兵刃拔在了手中。
被凌羽然挡住的几个和尚慌忙四散逃开,此时慧净却领着白龙寺的方丈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施主,施主,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怒!”
然而在场的一干人都清楚,即便是方丈本人都不大敢相信他这话能起到什么作用。
“秃驴,不干你事!”蒋明举起手中的长剑,直指向龙霜儿,兀自破口大骂着方丈。
“你闭嘴!”一直沉默不语的南宫忧忽然爆发出一声怒叱,“武当派怎么出了你这样的败类!”
刹那间,蒋明不由得被南宫忧这一声怒叱震得微微一怔,琴台门两个少女从人兀自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了两步。
“方丈,各位长老,”凌羽然右臂轻轻一抖,将拢在袖中的长鞭甩了出来,“你们都回房去吧!这里不干你们的事。打坏了的物件,我们照价赔偿。”
凌羽然这话刚一出口,四散在院中的和尚们一个个立刻如蒙大赦一般,各自飞回了自己的禅房;方丈兀自在迟疑着,被慧净一把扯住袖子,顷刻间便拖得不见了踪影。
“你这南蛮婆子,居然使毒害死我师父!”蒋明举着手中的长剑,开口大喝道。
“你这湖北佬,嘴巴放干净点!”凌羽然上前一步,与龙霜儿并肩立在一起,开口回骂道。
“少废话!”蒋明一边嘟囔着,右腕轻轻一翻,堪堪进招之时,忽然感觉一阵疾风欺到自己跟前,三根手指作钳状,直扣向自己的脉门。
他蓦的一惊,慌忙撤剑变招,然而招数刚刚使了一半,那三根手指又扣向了自己的脉门。如是数番,那三根手指却如同鬼魅一般,总是离自己的脉门不过半寸远。
他登时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慌忙一个鹞子翻身,跃退到了墙边,谁知那股疾风居然如影随形般的跟着欺上前来。他刚要挥剑进招,忽然感到眼前一阵发黑,三声“啪啪”传入了他的耳鼓;紧跟着,面庞上是一阵热辣辣的疼;紧跟着,不疼了,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了;紧跟着,口中多了几样物件,一股热流从嘴角涌了出来。
今夜南宫忧初见蒋明,便瞧出此人的功夫不足齿数,恐怕连他身畔的刘玉儿都不如。适才见他居然敢抢先动起手来,南宫忧不由得手底下发痒,便抢在龙霜儿前头,教训了他几下。
“三个耳光,一个为我妻子,一个为我义弟的妻子,一个为这里的老方丈。”南宫忧直盯着蒋明,冷冷的说道。
“南宫,打得好!”凌羽然轻轻甩了一记软鞭,高声赞叹道。
龙霜儿一言不发,面庞却又微微的发起热来。
“明哥!”闪在一旁的刘玉儿见状,慌忙上前,掏出丝帕,替蒋明擦拭嘴角的血渍。
蒋明粗粗的喘了一口气,一把推开刘玉儿,自己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一发狠,将那三颗牙齿咽了下去。
他提着长剑上前几步,迟迟疑疑的想把兵刃举起,然而手中的长剑在那一刹那却仿佛重如泰山一般,终究没能举起来。
“还打啊?你是不是想拿你自己的牙当夜宵啊?”凌羽然瞥了蒋明一眼,不冷不热的开口说道。
她这话一出口,蒋明的脸立刻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刘玉儿一言不发,再次缓步上前,默默的用丝帕替蒋明揩净嘴角的血渍,轻轻夺下他的长剑,递给从人,捏了捏蒋明的手,随即转身上前,朝南宫忧敛衽施了一礼,开口说道:
“南宫公子,我还记得,去年十二月初三,我们本来约定好,今年三月初一在庐山相会。到那时,一切事情,你都将给我们一个交代。可是,今天,虚谷道长却在这里遇害,而且,正是中了只有你夫人才会使的毒。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刘小姐,”南宫忧也朝刘玉儿欠身还礼,开口答道,“不论你相信与否,今日之事,决非霜儿所为!至于凶手,我们已探得了一些眉目……”
“南宫忧!”南宫忧话犹未了,却蓦然被蒋明打断,“我今日总算认得你南宫忧了!你娶的好老婆啊!下毒杀害我的师父,还花言巧语的骗谁!”
蒋明话音刚落,南宫忧面色一沉,右手微微一抖,一颗飞蝗石呼的朝蒋明的前胸直飞过去。
“且慢!”刘玉儿见状,赶忙欺身上前,腾出左手去绰。不料她虽已绰到石子,却感觉拿捏不住,石子脱手,扑的撞到了她身后的墙上。刹那间,她只觉得手心火辣辣的疼,一丝血渍微微渗了出来。
“对不住!”南宫忧这一石飞出,带上了内劲,本拟将蒋明撞晕,好让他别再没来由的狂吠,却不防刘玉儿居然出手相援,误伤了她。当下他连忙躬身道歉,从怀中取出金创药,上前想要递给刘玉儿。
不料就在那一霎间,刘玉儿身后的蒋明蓦然一声狂吼,挺剑朝南宫忧刺来。刘玉儿却恰好欠身去接药,眼看着这一剑立时便要招呼到她的身上!
“让开!”南宫忧赶忙出手,将刘玉儿掀开到一边,却感觉自己左肩一阵剧痛,那口长剑已是捅了进去。而就在那一瞬间,南宫忧的右掌也下意识的朝蒋明的前胸拍了出去。这一掌是在情急之中拍出,若是拍得实了,他即便不死,恐怕也要躺上十天半个月。
“明哥……”刘玉儿这一喊声音不大,可她眼中却分明充满了惊恐和惶惑。
而这一声却仿佛唤醒了南宫忧,他喉间微微哼了一声,收回内劲,变掌为抓,拿住蒋明胸前的穴道,一把将他掷出了窗外。
他心中仍是愤懑不已,虽饶了蒋明的性命,可这一拿一掷,少说也能照顾他昏晕上一天一夜。
刘玉儿看了南宫忧一眼,招呼两个从人一道翻出窗外,去扶蒋明。
“南宫!”
“南宫忧!”
龙霜儿同凌羽然一道奔上前来。龙霜儿拔出南宫忧肩头的长剑,掏出丝帕替他堵住伤口;凌羽然抢过长剑,呼的掷出了窗外。
“南宫啊……”龙霜儿唤了南宫忧一声,眼眶禁不住泛红了。
“南宫忧,你真是个滥好人!”凌羽然一边说着话,一边同龙霜儿一道,扶着南宫忧朝他的厢房走去。
回廊上,他们遇上了抬蒋明回厢房的刘玉儿。
她又看了南宫忧一眼,一语不发,吩咐从人将蒋明抬入了厢房。
“霜儿,”俟龙霜儿替他敷上金创药、裹好伤口,南宫忧开口对她说道,“烦你去请刘小姐过来说话。”
“我去吧!”凌羽然拉住准备动身的龙霜儿,冲南宫忧浅浅一笑。
“怎么好劳动夫人你……”
“你还客气什么!”凌羽然说着话,一把将龙霜儿推到南宫忧跟前,“霜儿,好好看着你老公!”随即又转向南宫忧,开口说道:
“你放心!我决不跟她吵!”
然而凌羽然尚未出门,厢房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南宫公子,你睡了吗?”
“她倒好!不请自到了!”凌羽然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房门,冲门外的刘玉儿开口说道:
“被捅了,疼得睡不着!进来吧!”
“你们回房照看蒋公子,没我的吩咐,不准过来!”刘玉儿先朝凌羽然微一欠身,随即吩咐她身后的从人离开。
“大师姐……”
“回去吧!”
“是!”
眼看着从人走进对面的厢房,刘玉儿才款款走入南宫忧的厢房,带上房门,忽然双膝跪倒,朝南宫忧拜了下去。
“使不得!”
“刘小姐,别……”
“哎,你这是干吗!”
三人连忙一同上前去搀刘玉儿,不料她挺起身子,手腕一翻,一口短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南宫公子,你若不受我这几拜,我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且住!且住!”南宫忧忙抬起左手制止,右臂却又微微一抖,将一颗飞蝗石藏在了指缝间。
他仍想乘刘玉儿不备,发石将那短剑击落。毕竟,他委实不愿没来由的受别人几拜。
“南宫公子,我看到你的暗器了。”刘玉儿说着话,手腕朝自己胸前微微一送,划破了一层外衣。
南宫忧妥协了,他轻吐一口气,收起了飞蝗石。
刘玉儿剑不离身,朝南宫忧一连拜了三拜。拜毕,她才收起短剑,站起身来。
“第一拜,谢南宫公子救我之命;第二拜,谢南宫公子饶明哥一命;第三拜,是我敬重南宫公子的为人。”刘玉儿的语调依然不高,却隐隐蕴着一丝坚毅,同适才那任蒋明推来搡去的小女儿仿佛判若两人。
“刘小姐,你不必如此的。”龙霜儿一边说着,一边请刘玉儿在茶几旁坐下,替她端上了一杯热茶。
“我知道,南宫公子适才所做的一切,并非是来向我卖人情。所以,我才要拜那第三拜。”
“刘小姐放心,许家二位小姐之事,我定然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我斗胆向南宫公子讨教!”刘玉儿看着南宫忧,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应战。但是,你打不过我。”
“我知道,所以,我再斗胆,请南宫公子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什么意思?”凌羽然禁不住霍的站起身来,冲刘玉儿发问道。
“南宫……”龙霜儿脉脉的瞧着南宫忧,却把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因为她深知南宫忧将要作出的抉择是什么。
南宫忧冲龙霜儿淡淡一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刘小姐你说吧!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丈夫一定会答应!”龙霜儿上前一步,替南宫忧回答道。
“我要挑两个帮手。”
“我答应。”南宫忧的语气是那么的斩钉截铁。
“不行!”凌羽然蓦的开口反驳道,“她老公是武当派的!她若挑了武当的高手呢?南宫,你不能答应!”
“我答应!”
“南宫公子,你不枉了我那第三拜!”刘玉儿这句话仿佛有些发颤。
“刘小姐,”龙霜儿盯着刘玉儿,幽幽的说道,“若你们三人联手杀了我丈夫,我一定找你报仇!”
“可以!”刘玉儿依旧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我会约束部下,不论是南宫公子还是龙夫人杀了我,我的琴台门都不准寻仇!”
南宫忧立起身来,朝刘玉儿躬身施了一礼。
龙霜儿也朝她敛衽施了一礼。
刘玉儿也站起身来,敛衽还了一礼。
“南宫,你一定要赢!”凌羽然站起身来,朝南宫忧开口说道,“你要记得,我们三个在这里说过的,任谁都不能有事!”
“我记得!”南宫忧冲凌羽然微微一笑,淡淡的回答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