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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part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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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洋被清晨的闹钟吵醒时,正好是六点十分。和所有喜欢赖床的小伙伴一样,他总是喜欢将闹铃设置得比实际应当起床的时间早十五分钟,因此当杨洋睡眼惺忪的从床上爬起来时,已经六点半了。
简单的洗漱一番,杨洋会在六点四十五分到五十分之间,给自己正在热恋中的女朋友一个morning call,接下来他就会在自己家里表演一只手完成换装和梳头,并在打开房间大门时结束这个闪瞎单身狗的粘腻电话粥。
当他出现在客厅吃早饭时,展现在父母面前的,已经是个西装笔挺,面色沉稳的青年。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在早餐端上餐桌前,母亲会关切的与自己叨叨几句,父亲则简短的询问了当日的工作安排,不过他们两人彼此并不会交流。杨洋一一回答,偌大的客厅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早餐一结束,杨洋就迫不及待地提着公文包离开了家。以往这个时间他会打开电台听听早间新闻,不过今天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刚驱车离开家,杨洋就拨通了孙二笨的电话。
孙二笨昨晚任务并不轻松,清晨这个点明显神智不清甚至正在补眠,杨洋打过去的电话居然无人接听。
很好,又有一个理由扣掉他下个月的奖金了。杨洋把车暂时停在路边,皱着眉头在手机通讯录里翻翻找找,最后将电话打给了胖胖,结果还是无人接听。
……这是集体罢工了么?他感觉自己在家时一直封印着的强大力量快要从体内喷薄而出了,没错,他生气了,另外这句话绝对没有污的意思。
杨洋将他珍藏的,孙二笨和胖胖聚餐醉酒后的行为艺术照简单打码,发送至了朋友圈。做完这件事情后,他顿觉神清气爽,也不着急开车上路,直接拿起一叠文件仔细看了起来。
五分钟后,孙二笨的电话过来了。
二笨第一句话就勇于承认了错误:“老板,我错了QAQ,求删除!”
杨洋瞬间进入角色:“那得看你的工作成果而定。”
于是,杨洋迟到了半个小时。
当他走进办公室时,那铁青的脸色成功让整层公司员工战战兢兢,一边一本正经的盯着电脑打字,一边在没有领导的公司企鹅群里疯狂吐槽。
而杨洋刚在办公桌前坐好,父亲的电话又来了。这通电话目的明确,态度直接,根本没有一点打机锋的意思:“那个人的事情,听说你最近管得有些太多了。这些应该和你当初向我承诺的有点不太一样。”
杨洋的父亲杨承业大概是真的厌恶于提到王芳的名字,电话最开始的那三个字说得格外含糊,口吻中也带着对儿子多管闲事的不满。杨洋年纪越大,越是理解自己父亲的态度,可是理智和情感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的东西,他为自己内心里升起的一丝对王芳的不平感到无法明说的气馁:“可是爸,她的身份特殊,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很可能被别人当成污点泼在我们身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不留给别人攻讦的把柄。”
杨承业电话里的声音显得格外冷漠:“污点?把柄?她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么?别忘了我们姓杨,她姓王。”
有关系的,除非你现在就和妈离婚……杨洋当然不可能把这句话说出口,身处于那个位置,他的父亲当年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让她安安稳稳的长大,换位思考,杨洋自己是做不到那么理智的。
王芳的存在,就像是父母身上洗不掉的一个污点,同时也彻底摧毁了这个家庭夫妻间原本应该存在的点点温情。
杨洋明白,父亲默认他去接触王芳,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看住她,别惹出什么麻烦来,自己在最初时也是带着一点审视和提防的味道在看待她。但是十年的相处并非没有感情,更何况这个妹妹一直“通情达理”得让人有些心疼。
杨承业的电话并没有打多久,在惯例敲打了儿子一通后,就自顾自挂断了。杨洋难得的追忆了一会儿逝水年华,看到办公桌上,助理整理的今日工作列表,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惆怅了。
工作太多了,找点空闲偷窥下属在公司群神吐槽的时间都没有了!不开森!
但是就算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压缩了一半,杨洋还是在公司午休时抽空给王芳发了个消息,目前事态的发展明显不适合再瞒着她了——杨洋决定今晚下班后再去她家里搜刮一圈,顺便把这次的收成上交。
再然后,杨洋手指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拨通了女友的电话。在粘腻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粥后,自觉今日工作越积越多,他将那些比较重要的少部分挑选了出来,其余的一股脑划拨给了助理。看着对方的苦逼脸,杨洋感觉自己被治愈了,终于认真投入到了剩余的工作中去。
天色逐渐转暗,当杨洋结束今天的工作时,离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不过人类这种生物总是能够在对比中产生幸福感,因此就算公司里大部分人早就下班了,杨洋打开办公室门看到自己的助理还在努力奋斗时,还是产生了一股迷之满足,并在路过她身边时故意加重了步伐。
可惜对方连头都没抬一下,否则杨洋不介意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
刚走到地下停车场,杨洋一眼就看到了某个站在自己爱车旁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相当可疑的男人。
男子穿着一件纯白的休闲衬衫,手里拿着一个随处可见的黄色档案袋,转过身来时,杨洋盯着那张辨识度很高的脸,相当肯定自己从未见过他。
他下意识的看了下周围,依然处在下班时间的停车场算不得冷清,不时有车辆从身边缓缓开过。应该是和平日里相差无几的场景,可越是这样,杨洋反而越是觉得不对劲,他看似随意的将右手揣进裤兜里,没一会儿又拿了出来,瞄了几眼摄像头的位置,大步流星的朝车子走去。
“这位先生,让一让,你挡住我的车了。”
杨洋绕过这个男子直接打开了车门,当他坐上驾驶座时,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想太多了?他这么想着,却看见那个陌生的奇怪男人敲了敲身旁的车窗。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定距离,杨洋皱着眉头将车窗微微放下来了一丝,保险起见,那点缝隙甚至不能塞进一根手指。
不过男人并不介意,他依然保持着儒雅而得体的微笑:“您就是杨先生吧?能顺利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关于您的一位姓王的女性朋友,我这边有一些您绝对很想知道的事情……”
大楼安保室模糊的监控画面中,杨氏企业的公子哥上车后并没有马上离开,数分钟后,车子另一边的门忽然打开,数秒后复又关上,车灯亮起,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离开了这个摄像头的监控范围。
负责查看监控的保安此时正低头吃着刚泡好的泡面,口味是作者君最爱的西红柿鸡蛋面,由于直属上司已经去吃饭了,这位明显违反了公司规定的新进员工显得有点嚣张。接下来他大概需要在上司回来巡查时认真想个理由,将满屋子的泡面味道做个合理的解释,否则试用期还没有结束的小伙子可能会有重新找工作的危机。
镜头切换回杨洋的爱车,由于车上多了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他自然没办法按照原计划赶去王芳的家中。车子在市中心绕了条不易堵车的远路,杨洋脑海里过了一遍周围不算偏僻又适合单独谈一些隐秘事情的地方,往另一条与王芳所在小区完全相反的方向开去。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些什么?如果只是一些捕风捉风的小道消息,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下车了。”
副驾驶座位上的男人扶了扶黑色边框的厚重眼镜,脸上的笑容就好像经过精密的计算一般没有丝毫变化:“杨先生和王小姐的感情可真好啊~您作为王小姐周围关系最为密切的朋友,我认为有些事情您应当享有知情权。而且,您的介入大概也会对王小姐的病症有一定的帮助。”
“……病症?”察觉到话题和自己最初设想有些不同,杨洋眉头轻挑,视线依然专注于路况上面。
“忘了先做自我介绍,我叫欧阳阙,主要专攻临床心理学。我与我的老师正在做一个心理学相关的课题研究,这个课题目前还处于收集资料和调研的阶段,已经持续了有半年左右。当无意间认识王小姐后,发现她的性格特征和心理表现相当特别,在经过学校和她本人的同意之后,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的测试问答。”
男人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结果显示,王小姐有极其严重的情感认知障碍,表现在行为和性格上,有点类似于阿斯伯格患者。事实上,先生,如果她真的仅仅只是得了阿斯伯格综合症,我并不会特意上门来和你讨论这个话题。”
……我觉得你需要先跟我解释一下阿斯伯格综合症是个什么鬼?杨洋沉默不语,他决定不管这人待会说些什么,先应下来,稍后就去百度。
“她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妙,这不光是指的她本人,如果不能及早引起重视,她甚至可能做一些危险的事情。”
听到这里,杨洋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你该不会是在胡说八道吧”的表情。王芳与常人迥异的表现早在十年前自己就有所了解了,她要是长歪了,那肯定很早就出事了!
“您大概是认为我在危言耸听。很多连环杀人犯在心理出现问题的初期,其家人朋友也是毫不在意的。他们的变化与爆发从来不是短时间内引起的,冷漠或暴戾的家人,孤独的童年,生活的不如意,无人理解的痛苦,这些通通需要漫长的积累发酵。”即使在说着这些话题,男子的表情依然是谦逊而温和的,仿佛他们讨论的只是今天的天气,“事实上,很多此类病人越到了已经无法挽救时,在亲朋同事面前越表现得与常人无异……不,甚至他们更像是一个……好人?”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或者我应该说,你想要什么?”杨洋猛地将车停在一条绿荫道上,由于这条路旁恰好是刚竖起围墙的待修楼盘,没有什么商铺或住宅楼,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下,竟显得有些冷清。
杨洋神色冰冷的瞪视着这个由始自终噙着让人火大微笑的混蛋,然而欧阳阙却只是慢条斯理的摘下了眼镜,将它仔细别在左侧胸口的口袋上面:“我想要的很简单,目前收集到的资料只是皮毛和表象,并不足以分析出她的全部病症。我需要的,是你的协助……把你的命借来用一下吧。”
不知对方是怎么动作的,杨洋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他下意识地朝后仰去,有什么微凉的东西划过自己的脖子。杨洋抬手摸了满手的血,一边懊恼自己的大意一边顿时又庆幸自己的防备,如果他停下车后的瞬间没有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脑袋没准早就飞起来了。
“嗯?躲过去了?”
杨洋没空理会欧阳阙的自语,他一把拉开车门,一边朝前奔跑一边狼狈的掏出了手机:“妈的!妈的!妈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刚播出报警电话,还没来得及说一个字,杨洋右腿一阵剧痛,他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跌倒在地上,手机在地上摔了两下后停在远处,屏幕微亮,显示还在通话中。杨洋回头一看,一柄锋利的西瓜刀正横插在他的小腿上,自己的腿差一点被整个削了下来。疼痛和恐惧占据了杨洋的大脑,他的牙齿和双手在止不住的颤抖,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不断往前爬,妄图逃离这可怖的现场。
身后皮鞋沉稳的嗒嗒声在杨洋的耳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欧阳阙一脚踩在杨洋的腰上,弯腰将刀抽了出来。伴随着杨洋又一声痛苦的哀嚎,欧阳阙举起手中的刀,一下,一下,一下……
血液飞溅,原本洁白的衬衣被染成红色,但他看上去毫不在意,只不停地将刀举起,放下,举起,放下。
杨洋的反抗越来越微弱,欧阳阙稍微停下了一会动作:“嗯~你大概快死了?作为临别赠礼,让你再见一眼重要的人吧。”
杨洋此时已经完全停止了挣扎,他仰面躺在地上,越来越模糊的双眼里,以往从未有过任何可以称为生动表情的少女,此时正带着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微笑,慢慢地,高高地举起手里的刀。
……既不是父母也不是女朋友,原来……我果然是个妹控啊……
这大概是杨洋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