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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山河祭 ...

  •   浮生若绘之山河祭
      《醒世恒言》有句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都道情之一字最伤人,却不如浮生一世自逍遥。
      醉仙楼是凤熙国最大的酒楼,而这醉仙楼的掌柜的却大有开来头。据说,醉仙楼的掌柜唐三娘一双巧手可绘人间,更有逆天改命的不世之能。

      一
      庆丰开元年间,经历了长达三年的党权之争的新帝,为稳固皇权,对太子旧党大肆打压,而先太子之子因身子孱弱,半路夭折。
      几年后,一向以自律著称的沈丞相竟爆出养小妾事件。据说,沈丞相及其爱护这位美娇娘,但是终究照顾不了许多,美娇娘被接入丞相府后,不到半年便莫名死了。为了让美娇娘的孩子不受正室委屈,沈丞相竟上书要把此子送入宫中。
      □□少子,此子又天生俊俏,再看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小公主,一时大悦,赐沉相之子名文熙,为金阳太傅,入住金阳宫。
      二
      今日,醉仙楼来了一位身着紫衫罗裙的女子,进了内阁不喝酒也不住店,只呆呆的坐着。小二见她失魂的模样摇了摇头便继续招呼客人去了。
      三更时分,整条街都静了下来,此时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无比清晰。
      不久,女子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地站了起来,“现在已经三更时分了,还请三娘现身才是。”
      忽而屋内狂风大作,门窗尽开,灯火通明,院子里有白色的花瓣随风而落,白绸翻飞,一袭白衫自眼前掠过,白衣女子乘着风缓缓而来。端的是光霁日月,倾国倾城。
      白衫女子也不客气,径直坐下道:“姑娘深夜来访,想必也懂得我三娘的规矩。”
      “都道唐三娘貌美,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三娘面上波澜不惊,丝毫不受女子夸赞的影响,斜睨着她说:“若是姑娘今日来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三娘可没功夫陪你闲聊。”
      “别走!”女子拉着三娘的衣角,深深地埋着头,过了许久,她晶莹的眸子挂着些许泪光迎视着三娘的目光,呜咽着开口道:“我要他忘了我!”虽带着很重的鼻音,娇纵之气倒是丝毫不减。
      “忘了你?”三娘轻笑了起来,殷红的指甲盖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公主殿下,你可知——我三娘从不做亏本买卖,想让我三娘为你逆天改命,就必须的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我自是知道,就是看三娘有没有那个能力了!”
      三娘开这酒楼子也有些年头了,却还是头一回看见这样狂妄的丫头。倏然出现在女子面前,捏起她的下巴,强迫与自己对视说:“心——你且暂时留着,先听了故事再看我是否有心情帮你。”

      三
      世人皆知,金阳公主张扬跋扈,好美色,养一屋子的男宠。
      从记事起,沈文熙便一直无声地站在我的身边,不吵不闹。别看少年时的沈文熙有好相貌,好武艺,看上去高贵冷艳,其实在我心中他就像一抹阳光,只要看着他,我便无比心安。
      那时候的我啊,圆的像只球。却偏喜欢一脸娇纵地对下人们颐指气使。每次捉弄他们累了就留着哈喇子一骨碌地往沈文熙身上噌,紧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梨花香,片刻功夫就沉沉睡去。有时来劲儿了就抱着他嚷嚷道:“太傅,太傅,你长的这般好看,等我长大了你就嫁给我可好?”父王看我成天胡闹,气的胡子一颠儿一颠儿的,倒是沈文熙好心态:“公主殿下不过是玩心太盛,若论天赋,文熙远不及殿下。”呵,谁不知道你沈文熙少年稳重,才高八斗啊!但是,我金阳就是要一切人向我臣服。
      沈文熙是我的太傅,在我五岁时,他因一次在朝廷宴会上被我拖着不放,父王见我如此喜爱这丞相长公子,便赐他为我太傅。
      有一次,我也不知从哪儿听来沈文熙的生辰,便偷了新嫁娘的喜帕盖了满头,沿着走廊摸索着向前走时与一个男子撞了个满怀,熟悉的梨花香,我便知道一定是他,拉了拉男子的衣角,凑在他的耳边呢喃道:“太傅,今日我把小雪儿作生辰礼物送给你可好?”身边的男子明显身躯一震,只摸了摸我的头顶就匆忙离开了。
      四
      庆丰十年,我七岁,母后去了,我怎么也想不到那个经常呵斥自己的女人会突然消失,于是寻了一棵树呆呆的望向满天星辰,,以前母后总说天上的星星是人死之后变成的,不知那一颗是她啊?温柔的母后,生气的母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母后都请你出来好吗?你的小雪儿找不到你了。
      “是雪儿吗?”太傅穿着湛蓝长衫,腰悬白玉萧,当时月光如水,我只静静地看着他,也不言语,太傅无奈,三下两下地爬上了树,轻柔的把这只受伤的小兽拥入怀“哭吧,太傅会一直在雪儿的身边的。”压抑的情感如决堤般奔腾。我是知道的,母后的死不过是舍太妃和丞相联合起来做的。可...无论如何,我也讨厌不起来那个会温柔的抚着我的头,手把手悉心教导我的,太傅啊!
      庆丰十五年,我十二岁,丞相暴毙,舍太妃被打入冷宫,沈文熙继丞相之位。我远远地看着沈文熙身着相服向父王行君臣之礼,那一刻,百感交集,这个身穿相服的人再不是我厌弃的那个杀母仇人。而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真心照顾我的人。
      可命运就是这般弄人,他的父亲害死了我的母后,我的父王又害死了他的父亲,权利的角逐早已渐渐将我们拉向了天平的两端……
      这时,他将不再是我一个人的太傅,而是天下的宰相,而我,也再也不能亲昵地往他身上蹭……
      不!
      他是我的太傅,他永远都是我的太傅,我永远只做他的小雪儿!
      于是,我在父王殿前跪了三天三夜,父王终究答应他继续做我的太傅,宿金阳殿。
      太傅来的时候,我正临摹他的字,看到他进来时执笔的手不禁微微一抖,却还是朝着他狠狠的剜了一眼,强忍着咳嗽,沙哑着声音说道:“太傅来的正好,看雪儿的字写的可好?”文熙微微一怔,见我重心不稳,忙抬手扶起我沉声说道:“殿下昨日才领了跪罚,今儿半夜临贴有劳什子用?”为何,为何不怪我自作主张?不怪我自作主张地将你囚在金阳殿。
      我阖了阖眼,拨下了他扶我的手“太傅不必在意,我不过是心仪你想留你在身边,自讨苦吃罢了。”过了许久,我边朝着内室走去边说道:“我的太傅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的吗?真让人介怀啊。”这时我已开始宽衣解带,再转身时人早已离去。
      门外的水早已结了厚厚的冰,却不及我此时心中的半分寒冷。从今日起,我将为太傅你扫清所有障碍!
      五
      自那日起,我就变得更加暴戾嚣张,奴仆也遣走了好几批,更是大肆招揽男宠,宫人们见着金阳公主的撵轿便吓得四处逃窜。
      整日懒懒散散,与那些纨绔子弟们混在一起花天酒地,躲着与他照面。那些稍有不顺我心意的大臣,也被我暗中差人杀了。
      那日,我正在后院与公子哥们练骑射,发现假山后有半截罗裙,而在假山后的石桌上有我仿着太傅的笔迹写的首残诗。我本应不该在意的。可女子念出的却不只是残诗,而是修改后的绝句。
      鬼使神差的弃了众人绕后假山后,只一眼我便认定此女不凡。
      “姑娘好学问啊,这可是困扰了我太傅半天的诗词,倒是让你给破了。”
      “你太傅?”
      “对呀!”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捏起她的下巴说道:“他可是当今丞相呢?”
      只见那女子小脸儿一红,便作了个揖就匆忙离开。
      差了个人暗中查了那女子的身世,没想到竟是手握我国一半兵力的大司马之女轩紫绫。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沈文熙从一个公子哥一步登天成为当朝宰相,根基尚浅。联姻自是稳固朝权的不二捷径。
      于是,我便开始了我的导演计划,什么英雄救美,雨中漫步的狗血桥段都来,再加上我精心的搭桥牵线以及太傅那颠倒众生的好皮囊,这桩婚事还还不顺理成章?
      向父王请示了他们的婚礼后,父王再三询问我真的放的下吗?
      低笑一声,甩了甩手,潇洒道:“既生为王女,就不得有权利选择。父王,这不是你很早就灌输给我的皇家使命吗?”
      父王眼神稍霁,紧紧抓着我的手说:“儿啊,你可在恨朕?”也不等我的回答,他便撒开了我的手,自顾自的向王椅走去,原来我一直不知道威武的父王背影是这样的萧索。“这万里河山终究要守的……”
      我明白,王女的使命就是为江山作祭,成全一代代帝王的野心。
      六
      我十六岁,而沈文熙二十六岁。他建了府邸,顺理成章的娶了紫绫。父王又赐他豪宅美女,金锣绸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时的我根本没有权利再把他强留在身边。
      娶亲那天,我为紫绫盖了喜帕,看着她凤冠霞帔,终受不了这刺目的囍、漫天的红。便借着前日风寒未愈的理由只身离去。
      回到府中,趁着月色,我挖了出生时母后埋在梨园的女儿红,煞有介事地对月豪饮。
      正在半梦半醒间,我迷迷糊糊的看见几个沈文熙穿着喜袍静静地站在院落门口,风扬起了他墨色的发,与飞舞的花瓣交织不下。,
      我只当是梦,三步并做两步,踉跄着向沈文熙扑去,对着他殷红的唇便缓缓凑头咬去。近乎于真实的触感让我大受刺激,开始对他上下其手。
      沈文熙脸色一白,“霓千雪,够了!”
      “不够!太傅今晚洞房花烛,我做个梦你还反抗?”没想到被动的“假”沈文熙变守为攻,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我说:“霓千雪,见过狠心的,没见过你这般狠心的!当初想要嫁给我的人是你,盖着喜帕勾引我的人也是你,怎么?等我喜欢上你了就把我推向了别人,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处?”他冰凉的唇咬破了我的唇,浓厚的血腥味让我酒醒了大半。扭头厌恶的吐了一口血水,摸着自己红肿的唇,再也忍不住,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现在,我们,又算什么?
      沈文熙一声嗤笑,定定的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的望向那个“假”沈文熙“你说太傅他喜欢我?笑话!”伸了伸懒腰,假作潇洒的掸了身上的尘土,近乎癫狂的仰天大笑,“他呀,恨不得扒我的皮呢!”踉跄着回房,擦干了眼角的泪,独坐到天明。
      次日,我正在书房抱着一本《玉房指要》看的津津有味,忽而伸了个懒腰,手却碰到一堵结实的肉墙。“成日不学好!就知道混,混,混!”一声重喝,吓得我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罚关小黑屋!”丞相新婚燕尔,大清早的在来我这里监督功课,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便跟他到了所谓的“小黑屋”。
      一进房间,满屋子我儿时物品让我顿时傻了眼儿。从五岁到十六岁,都是我的东西,第一次临的贴,第一次画的画……有些仅仅是我练习时扔掉的废纸也被好好地铺在桌面上。我还有什么理由欺骗自己昨夜只是做梦?
      太傅,他……他真的喜欢我!与我的喜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眼角酸涩,却不敢发作。
      “雪儿,你看,这是你第一次画的画,你说这一团墨迹就是我,这是我交给你的卖身契!”沈文熙闭着眼,似乎陷入了久久的回忆,那里有我,有他。可,记忆中天真的小雪儿却不在了,而他还在原地。
      泪水早已湿了眼眶,感觉到沈文熙从背后将我拥入怀中。
      我挣扎着要离开,他却不放,无奈之下只能抓起他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淋漓,他却径直瞧着我咬他,我大哭道:“这怎么可能,你这个大混蛋!只有我金阳公主才能喜欢你,你怎么能喜欢我呢?”
      原以为只是一场无果的单相思,要受伤只我一个人不就好了?
      搽了眼泪,恨恨的注视着他:“沈文熙,我命令你,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忘了我!你永远只能是我的太傅!”然后决绝离去。
      注定无果,便不要羁绊。
      七
      就在太傅新婚后的第三天,金兵大举来犯,边关告急。
      丞相主动请缨,父王思虑再三,还是摇了摇头“政务繁忙,朕哪有时间同丞相说笑啊?”说完还假作不在意地讪讪一笑。
      其实,父王心中明白沈文熙并非胡言,不过沙场上的事又有谁说的清楚。
      王上用笔撑着头,假装不在意地说道:“不过文熙啊,你岳父的建议倒是不错,嫁了金阳安抚安抚那些个边疆蛮子,没人打仗不就万事无忧了。也省得她一天到晚搞得整个金阳殿鸡犬不宁。”
      于是,朝堂上分成了两拨,一拨是以丞相为首的挥师南下,打的那些敌寇举旗投降,另一拨则是以大司马为首的和亲计策,牺牲小我为大我嘛。
      正在两股势力相持不下的时候,父王态度突然逆转,当即封沈文熙为骠骑大元帅,大司马为副元帅,率十万精兵,挥师北下。
      誓师大会上,他看了我许久,终于开口:“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去和亲的!”
      我面色白了白,却没动分毫,低笑一声,为他戴上头盔,暧昧的凑在他的耳边低语道:“若非胜仗,你的娇妻恐遭厄运啊!哈哈……”我笑着转身回到座位上。
      而他领着军队驾马离开。
      前夜他说他要领兵,他会将金兵彻底打趴下,从此不敢再犯。然后回朝继续做我的太傅,永远安安静静的守着我和江山。
      我便故意嘲讽道:“对呀!我的太傅大人,本宫的终身幸福可就托在你身上了哦。”
      其实,沈文熙继承了前丞相的文官拥戴,又与大司马联姻,朝堂已有大半在他的手上。唯一缺少的不过百姓的拥戴,而这样的好机会,我怎么会让他错过呢?
      我站在百尺高台上静静注视他,风扬起了我的礼袍,我转身回殿,换了装束,便只身来到了醉仙楼。
      八
      “我的故事就只有这些了,还请三娘成全。”
      三娘斜睨着眼,随手倒了杯茶,抿了一口,恹恹的看着霓千雪:“恐怕还有吧!”
      霓千雪面上波澜不惊,随手喝了口茶,继续回忆道
      那日,我为留住沈文熙继续做我太傅,在父王殿前跪了三天三夜便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发现父王就在榻前一直守着我,原本有些感动的我想要与父王拉拉家常。却不想他捏着我的手说:“痴儿,你与沈文熙是绝对不可以在一起的。”一记惊雷打在我身上,挣扎着想要与他理论一番。他却一把把我推回了床上,一边为我掖被子一边自顾自的说:“沈文熙啊,他从来都不是你的囊中之物,他可是我皇兄的孩子,这王位是迟早要还回去的,你又何必强求。”
      那夜,父王像个孩子似得将头深深地埋入我的怀里,忏悔的眼泪润湿了我的衣衫,他哽咽着说:“我真希望那是一场梦,醒来时发现一切都是假的,但皇兄的鲜血斑驳的出现在我的手心时,才明白这不是梦。那日,我与皇兄一同出兵攻打金兵,当时我便买通外敌想要刺杀他,可是当飞箭向我飞来时,王兄却用他炙热的身躯紧紧地抱住我。这场阴谋终究是我胜利了,可却欠下了一生的债。后来我如愿登上了王位,为了稳固朝权,所以……”
      “所以作为遗孤的沈文熙成为的你最大的阻碍,而你又舍不得皇兄的血脉就此断绝,于是就把他交给了丞相秘密抚养,对吧?我的父王……”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个玩笑,可——
      看着父王朝我肯定得点头,我听见了世界崩塌的声音。这时,我全都明白,我与沈文熙隔的绝不仅杀父之仇那么简单的,而是整座山河。
      我也明白,我的存在不过是稳固山河的一个祭品,可是为了他,我甘愿付出所有。
      “都道情之一字最伤人,真是一点也不错!”三娘似乎很是动容,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说:“既是如此,拿着它吧。”
      “谢三娘,剩下的等事成之后我自会双手奉上。”
      “此药名为相思引,一日一年,服下此药十一日,他便会忘记所有。”说完便把药给了身边的白衣男子“白衣,拿着它随公主去吧。”
      若没有三娘的提醒,千雪永远不会知道三娘的身后还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男人,一身白衣逸质轻尘,与沈文熙的文弱美不同,他更多了几分英气。
      九
      有十万精兵开路,金兵自是溃不成军,不出半月,便被轰出了战场,退守城池。
      而最后一仗却打的格外艰难,金兵城池固若金汤,沈文熙围城三个月,却久攻不破。
      于是,沈文熙便带了一队人装扮成百姓成功混入,明日便向城里人投一袋巴豆,再与外面的人里应外合,不怕攻不破。
      等到第二日午时,本以为可以轻松攻城,却不想大司马临时倒戈,愣是守着军营不发兵,这下沈文熙倒是成了瓮中之鳖,腹背受敌,好在有几个心腹拼死掩护,沈文熙才侥幸留得一命。
      千雪听到这个消息时正在他的“小黑屋”,当即强忍着悲伤,领了两万精兵,挟了紫绫向战场奔去。
      “乖女婿,快把投降书写了吧,免得白白牺牲这么多的战士。”新婚之夜,沈文熙弃美娇娘独守空房,夜访金阳殿,大司马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金阳公主必须和亲!
      所以,这场仗非输不可!
      看着这已然癫狂的老者,沈文熙不禁想笑,大司马戎马一生却不想为了轩紫绫断送了自己一世英明。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十分肯定得说:“绝不可能!”沈文熙一开口,一口血便涌了出来,他再也撑不住觉得视线模糊起来,意识模糊间,他看到霓千雪策马而来。
      有轩紫绫作胁,大司马很快便缴械投降。
      沈文熙的伤很重,一直说着胡话,霓千雪不敢耽搁,边擒着泪边手忙脚乱的为他上药。
      沈文熙苏醒的时候,他正枕着霓千雪的双腿之上,十指与她紧紧交缠,而她望着他微微一笑,那双眸子璀璨如星。好看的让人炫目。
      “醒了?把药喝了吧。”
      沈文熙的眼神瞬间黯然,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相思引,对吧?”
      再看霓千雪此时那样的痛苦与愧疚的眼神,答案了然。临走时在她身边布的眼线,不想这么快就起了作用。
      “醉仙楼果然名不虚传啊,竟然真的有这样的药。”沈文熙停顿了一下,对着霓千雪的眼睛认真说道,“这相思引的毒素只会淤积于心脏,毒噬中毒者心底最沉重,最不舍的感情。而中毒者的记忆会一点点失去,然后忘掉心里最重要的人……”
      “够了!沈文熙,你到底要怎样?”霓千雪此时慌乱的看着沈文熙的侧脸,眼角酸涩难忍,泪水再也憋不住,在眼里打着转儿。
      轻叹了口气,沈文熙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璨然一笑:“我的小雪儿啊,太傅怎么舍得你难过呢?这药,我喝了便是。”
      小雪儿,既然你已决定错过,我也无需挽留。
      十
      沈文熙喝了药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手札。他觉得自己的记忆在慢慢消失,从与霓千雪的相识,到相处,到相疑,再到她逼自己喝下相思引。记忆充斥着他的大脑,反反复复,在脑中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让他彻夜难眠。只能写着手札,偷偷记录着与霓千雪的点点滴滴。
      直到十五日之后,沈文熙开了门,才发现守在门边睡着了的霓千雪,好心的将外袍脱与她披上,却不想惊醒了她。
      当视线相遇,哪种熟悉感让沈文熙无所适从。
      “姑娘,我们可曾见过?”
      果然,全忘了。
      悄悄松开了攥紧的拳头,强忍着眼角的泪一脸凌厉的对他说:“丞相大人真会说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金阳公主啊,而你就是我金阳的太傅!怎会没见过?”
      “原来是这样,今早起来,我总觉得忘了许多。”
      “谁管你啊!”说完便扬长而去。
      依旧嚣张的语气,依旧跋扈的态度,沈文熙啊,你记忆中的金阳公主就应该是这样的不可一世的才对。
      康复后,沈文熙把军士们都召集起来开会,调兵遣将,再加上白衣的帮助,势如破竹,仅半月便实现了当初要把金兵彻底打趴下的承诺。
      果然,这一战让沈文熙出了名,百姓四处宣扬他在战场上的英姿。茶楼说书的,路边的小厮争相谈论着沈丞相与大司马对峙的事迹。就这样事情照着原先安排好的剧本上演着,而霓千雪此时却觉得钻心的疼。
      回朝以后,霓千雪依然我行我素,花天酒地,见着不顺意的人拖出去便打。虽然沈文熙看着她的蛮横,眼神依旧温和如初,然而举止之间却总和她保持着距离,甚至以相敬如宾来形容。
      又过了两年,霓千雪十八岁,边疆派来使者前来求亲,王上欣然应允。
      前往和亲的那天,霓千雪将喜帕硬塞给了沈文熙后转身离开。
      数着台阶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去,直到一百阶时,霓千雪才敢回头看去。看到红地毯的尽头,站着一抹如烟的身影,显得格外朦胧,只有那一双眸子,是那样的深邃和真切,像隔着千山万水看来。
      庆丰三十年,□□薨,传位于前朝太子之子霓文熙,改号瑞雪。瑞雪帝励精图治,多次改革,人民安居乐业,开创又一太平盛世。
      经年过后,瑞雪帝摸着那张喜帕,似当初霓千雪拉着他的衣角在耳边呢喃“太傅,今日我把小雪儿当作生辰礼物送你可好?”
      “好啊!”
      瑞雪二十年,皇帝驾崩。据说瑞雪帝的陪葬物仅一本手札和一张磨得发黄的喜帕。

      尾声
      手札内容
      认识雪儿时,是在□□的寿宴上。那日,一群公子哥将我围至假山后面,想要教训一下我这没娘的孩子。就在我准备反攻之时,仅五岁的雪儿像只小兽似得,扑在那公子哥身上就咬,愣是吓走了那群公子哥。一身狼狈的你竟然捏这我的衣角软软糯糯的说:“哥哥,做我太傅可好?”一双眸子,璀璨如星。我有直觉,此生伴她左右也了无遗憾了。
      可恶的小雪儿,又亲昵地抱着我的脖子要我嫁给她。这孩子!
      王后死了,雪儿好伤心。我意想不到的是父亲联合舍太妃做的,然而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件事的主谋竟是圣上,雪儿的父亲。当日,因为王后知道了关于我身世的秘密后,想要公诸于众。王上一气之下命令丞相和舍太妃秘密将其处死。
      而知道真实背后的我,万念俱灰。我竟然是前朝太子的遗孤,而雪儿,竟是我杀父仇人的女儿!
      就在我失魂落魄的时候,却在走廊上发现一个盖着喜帕的小女孩,笨拙地摸索着前行。我鬼使神差的迎了上去。
      她发现是我后,显然很开心,抱着我说:“太傅,今日我把小雪儿送给你作生辰礼物可好?”
      即使家仇国恨,怎么能阻止我喜欢看着你快乐那份的心情?于是,我落荒而逃。
      父亲的死是个意外,而王上也并非是一个昏庸无道的王。所以,我的小雪儿,就让我以太傅的名义,一直守护着你吧!
      今日我成亲,看着凤冠霞披的新娘,我便知道她正在一步步筹划着让我登上王位。可是,如果,那人是小雪儿该多好啊!雪儿,你在哪儿,我想见你,很想……
      我想雪儿如何也想不到我会用这手札作弊。可是雪儿,我想象不到,没有你的存在,即使荣华似景,江山如画,也不过尔尔。忘了你以后,我又该如何抚平喜欢你的心情?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我写了很久的文章,还是希望有人能看。是系列文,还有其他精彩内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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