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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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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长长的结实的粗绳从洞口探了下来。
绳子是沿着洞璧落滑的,洞边的人一定很细心,虽然天色已近黄昏,森林里的光线被树叶遮挡住更是昏暗不清,洞口很深,所以看不清洞底的情况,但是绳子还是很小心地尽量贴着洞璧滑落,以免会碰到洞底的人。
随之,一个低沉润泽的声音,从洞口边传了下来,伴随着些许模糊的回声:
“喂!有人在吗?”
“……”洞底寂静一片,没有回答。
那人仍然很耐心又更加幽长地问:
“你是不是受伤了?情况怎么样?”
“唔——”
吴邪躺在地上,听着模糊却不刺耳的声音,终于很轻地回应了一下。他是中午经过这里摔下来的,底下是大小不一的碎石,他的右腿膝盖撞到了石头尖,立刻痛得神志不清,过了很久才恢复知觉,想要爬起来,谁知道地上满是青苔,左脚脚踝还没站稳就又摔倒了,之后再也没能站起来。
山里没有信号,他摸到包里的手机,却无法联络到外面,只好眼巴巴地望着头顶。这个洞窄而深,应该是个捕兽的陷井。可是洞底没有捕兽夹,却都是乱石和青苔,洞璧也滑溜溜的铺满了又粘又湿的喜阴植物。所以肯定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明显是个早就废弃的陷井。
他心下慌了,此次来长白山就只有他一个人,怀揣着好奇与新鲜,刚刚考入吉林大学的他主修环境生态学,于是就趁开学前几天特意跑到长白山来一趟,正值秋天,是长白山气候最好风景最美的时候,他从小就爱大自然,此时慕名而来,给大学生涯开个好头,谁想这么倒霉,还没有爬多久就掉进了这个深坑里,还把腿摔断了,不知道将来是不是要柱着拐杖走路了!
总算天无绝人之路,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还是一个聪明机智善于观察的好心人,吴邪简直是感激涕零。
但他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微弱的声音根本传不到洞口,他怕那人因此离去,只好用吃奶的力气伸手拽住绳子,轻轻地扯了一下。
这样一扯又扯到了伤口,才发现原来手肘也受了伤,他唭唭地直吸气,眼冒金星又差点晕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吴邪几乎又要绝望的时候,却听到了奚奚索索的声音,那声音由远至近,由高到低,然后他感到似乎有个东西很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此时天已经黑了,除了头顶那一缕昏黄的光,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吴邪吃力地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黑影,还未说话,就听到啪的一声,一道手电筒的光从那黑影中发了出来。
手电筒的光很明亮,但是并不是直对着他的,光束很细心地转向了旁边,但足已让吴邪看清洞的光景,原来这个黑影是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薄外套的年轻男人。
只见他左手拿着手电筒,右手就按住了吴邪的肩,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低声问:“你还好吗?能动吗?”
“我……”吴邪从齿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年轻男子微皱了皱眉,将手电筒放在一边,双手都扶住了他的肩膀,然后用很轻的力道将他扶起来,看他手上和腿上的伤口,血流得倒并不多,但是从吴邪啮牙裂嘴的表情知道有多痛苦。
年轻男子见状,让他重新靠坐着,自己则迅速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另一根绳子,这是一根韧性极好的登山绳,他迅速地将一头系在自己身上,然后又再次将吴邪扶了过来。
“抱紧我!”他低沉地吩咐,一边将他的胳膊圈到了自己腰上。
吴邪无力地点了点头,将下巴搁在他的肩上,也勉强把双手紧了紧。靠,这男人真是瘦啊,腰竟然比女人还要细还要软(话说小吴你抱过女人吗?别装老手了,连女人的手也没摸过还好意思说!),幸好瘦不露骨,所以抱起来还是很舒服的,并不咯得慌。吴邪心下满意,感到这年轻男子用登山绳将两人紧紧地绑在了一起,这才拉了一下垂下的粗绳,嘴里咬着手电筒,然后慢慢地,一步步蹬着洞壁攀爬了上去。
他爬得极稳,就像踩着平地,但速度很慢,而且他的腿和手虽然在动,但身体却纹丝不动,所以吴邪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震荡,当然伤口也安静的不再折磨他。吴邪能感到他轻轻的缓长的呼吸一直是匀速地在自己耳边起伏,这家伙真是个牛人啊,身体负载一个百来斤的男人,又要手脚并用去攀爬滑溜溜的洞璧,可是竟然如此稳当,呼吸还一点都不乱,他是练过气功的吗?吴邪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武林大内高手!
终于片刻后,两人出了陷井,那个年轻男子仍然丝毫不松懈,极小心地解开绳子将吴邪放到了草地上,把手电筒拿在手里,这才仔细地看他腿上和手上的伤口。
“你骨折了。”他很简短地说,“暂时不能再移动,今天就在这里过夜,明天一早我带你下山。”
吴邪自然不会反对,他点点头,感到气力稍稍恢复了些,便哑着声说:“谢谢。”
那男人不答话,从旁边捡了两块比较平直的粗大树枝,在他的膝盖处和手肘上做了一个简易的包扎,将他的手脚劳劳地固定在木板上,接着又在四周捡了一些干柴禾,升起了一堆火。弄好后才抬起头,视线恰好落在吴邪满额头的汗珠上,然后又移到他血迹斑斑的外衣,略一思索便从口袋里拿出一样东西来。
原来是个竹制的哨子,他将哨子放到了吴邪的嘴边,吴邪一转头就可以用嘴巴碰到。
“我去拿点过夜用的东西,要是有事你就吹哨子,我会听到。”
吴邪一听他要离开,看了一下黑漆漆的四周,不由得心里发毛。可是他不能动,两人要在这里过夜,没有遮挡的东西,半夜里不被野兽吃了,大概也会被蚊子咬死。
“好。”他应着,装作无所谓地说:“我没事。”
男人点头,起身离去。
“等一下!”吴邪突然喊住他
他回头,用眼神询问。
“小哥。”吴邪问,“你叫什么名字?”
“张起灵。”
“我叫吴邪。”
“恩。我去去就来。”仍然只是简单的话,然后便离开了。
吴邪躺在草地上,抬头被树木遮住了,看不到天空,四周只有手电筒的一圈光芒,耳边都是咕咕叽叽的声音,还有树影中扑愣愣地拍着翅膀的声音,看来是打扰到这些睡觉的小动物了。
张起灵,张起灵,他心里默记这个名字,读音还挺好听的,也容易记,就是字面意思看起来不太好,不知道他父母当初怎么会给他取这个名字。还有自己运气总算不错,等以后伤好了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小哥,怎么报答呢?给钱太俗了,人家也不见得乐意……
他胡思乱想着,伤口阵阵地疼,可是一旦崩紧的神经松下来,就特别的困,终于在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在四周犹如催眠曲的夜鸟声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才刚刚迷糊了一下,就有人轻轻地在推他的肩膀:
“吴邪,醒醒。”
推了好几次他才睁开眼睛,朦胧地看到张起灵的脸:“张……小哥,你来了?”
“你怎么睡着了?”张起灵似乎有点不悦。
“我……我很困。”吴邪忍不住地又打了个哈欠,他习惯性的动动手脚,一动就钻心地疼,终于一个激伶清醒了许多,但是在疼痛中,鼻间又闻到了一股难以言语的炙烤香味。
张起灵摇摇头,在这种密林的黑暗中,潜伏着不知道多少危险,吴邪竟然还睡得着,可见他的神经到底有多大条。直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学生,也难怪会一个人闯到深山里来。
吴邪睁着眼睛,终于看清了四周的情形。不知何时,远处搭了一个简陋的小账篷,小火堆烧得更旺了,已经添了不少柴禾,火堆上正烤着一只山鸡,香味四溢,油已经快烤出来了,旁边一只旧铁锅也咕噜噜地冒着米沫子。
“别乱动。”张起灵按住他,“我刚才已经给你伤口上了药。”
果然吴邪这才看到自己手和脚的伤口处用纱布和干净棉条包扎得紧紧的。
“我……我刚才睡得这么久?”他有些不好意思,“我以为我只是打了一个嗑睡。”
张起灵不理他,走到火堆边,将那只铁锅端了下来,掀开锅盖,阵阵粥香直冒出来,他抬来一块比较大的光滑石头,用竹碗盛了一小碗粥,放到吴邪身边。
吴邪眼睛发光,抬起了没有受伤的左手,张起灵问:“你行不行?”
“行行!”吴邪忙用左手端了碗,都到这个份上了,总不能让别人喂吧,他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烫得呼呼真吸气。张起灵见他的确可以自理,便走了开去,坐到火堆边继续烤山鸡。
“小哥,你怎么发现我掉进陷井里去的?”吴邪边喝粥边问。
张起灵却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我不知道。但我经常会来这边看看。这里有许多废弃的陷井,时间一长被树叶盖住不能确定具体位置,以前就有游客摔下来过没抢救及时死亡的例子。”
吴邪心下感动:“你是山上的巡警吧?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张起灵将烤好的山鸡放在一边晾着,拿起一把小刀割下肚子里最嫩的一块肉,放在盐巴碗里滚了滚,用木棒穿了,就走到吴邪身边递给他。
趁着吴邪狼吞虎咽的时候,张起灵才回答:“我不是巡警,只是山上的一名伐木工人。现在天气暖和我经常出来看看,要是等入了冬雪水一压,你肯定活不成了。”
“嘿嘿,我打小运气就好,我爷爷说我命中有贵人相助!我想你肯定就是那个贵人!”吴邪吃得满嘴是油。
张起灵却淡淡地说:“萍水相逢而已,我住在山里,所以救过的不只你一个。”
言下之下,你就是那啥啥几十分之,几百分之一,一点也不稀奇。
吴邪没言语了,这家伙一定是长年住在山里,跟野人似的,习惯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心肠是真的好,会义务地到山上巡逻救人,身手还一级棒,能交到这样一个朋友很不错呢。
“小哥你家里人呢?”他好奇地问。
张起灵回答说:“我就一个人。”
“呃,那个……对不……”
“明天我带你去县城医院。”张起灵打断他,“你得住院,你通知一下你家里人。”
吴邪犹豫了一下:“好。”
张起灵转头深深地看着他,突然问:“你住在哪里?”
“我……我住在杭州。”
他看看他的背包,有丝了然:“你是学生?”
“是啊,我是大一新生,我来吉林大学读书,贪好玩来这里的。”吴邪轻松地笑道,“没事,小哥,我身体好得很,很快就能行动自如了。明天你把我送下山就行了,我自己想办法。”
张起灵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我睡不着,我们来聊天吧!”
“……”
“小哥,你一个人住在山上无聊不无聊?有好多地方连信号都没有。”
“……”
“小哥,你怎么知道陷井里有人?我当时也没喊啊,你有特异功能吗?”
“……”
“小哥,你说你救过许多人,有没有大姑娘喜欢你?你这么帅,肯定对你一见倾心,哈哈!”
“……”
“小哥——,我困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