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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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此时渐渐好了些，他眨眨眼睛，对着眼前的人疲倦地笑了笑：“我们羸了是吧？我们把它们打死了！真的把它们打死了！”
“是。”张起灵点了一下头，也淡淡而笑。
吴邪开心地仿佛也一下子有了力气：“太好了！终于把这难关闯过去了，我们都没有事！小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被吃掉了！原来你竟然钻进他的肚子兴风作浪，你上辈子一定是孙悟空投胎的，专门钻妖怪的肚子！”
“呵……”
“对了，你的身体呢？”吴邪用手敲了一下脑袋，转过头去找，终于在另一边看到了刚才被扔下的张起灵的身体，虽然身上也挂满了彩，好几处都抓破了，但幸好还是完整的，他吃力地走过去，弯腰想把身体扶起来。
“不要碰！吴邪。”张起灵。
“哦，我知道，我不碰。”吴邪乖乖地起身回头笑道，“现在一切都大功告成，你快回到身体里去了！你受了很重的伤，我要给你包扎一下。”
张起灵却没有行动，他只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身体，又转向了吴邪，目光越发温柔。
“吴邪——”
“怎么了？你别磨叽了，这鬼地方我一秒钟也不想呆下去，赶紧回到身体里去，我们走吧！”
“吴邪，你走吧，我……没有时间了。”
吴邪转过头，看着他，努力地想看清他越来越飘乎的人影：“小哥你说什么？你别开玩笑了，快回到身体里去啊！”
“你还记不记得，你见到我时说过的一句话？”
吴邪笑容僵硬：“别胡说了，那个是对鬼才有效，离魂后一天一夜会魂飞魄散，你又不是鬼。”
“我是。”张起灵看着自己的身体，“我已经死了，很快，就到一天一夜了。”
“胡说！你自己说的，你见过一个高人，他教你离魂之术，你把妖怪杀死，你还是能回去的。快点，现在还来得及！”
“我骗你的。”
“……不可能……”
“真的，还有一些事情我也没说。我家，其实是个盗墓世家，我的祖先曾经来这里盗过将军的坟，不小心破坏了此地的风水，引致将军尸变，中了墓中失传的蛊术，落在守陵人手里。这儿的村民都是守陵人的后代。……”
吴邪喃喃地说：“所以，你们每隔百年都要献上人祭，也是因为蛊术吗？”
张起灵轻点一下头：“蛊术每隔百年发作一次，而且张家世世相传，只传男丁。发作时会六亲不认，力大无穷，谁也制止不了，整个村子都会遭殃。只有在发作前将这个人弄死，作为人祭，献给将军让他享用，才能保村子百世平安。”
“原来是这样……那如果你主动献祭，你也会发作吗？”
张起灵摇了摇头：“蛊术再厉害，也有期限。时间太久，早就失效了。但是谁也不敢去尝试改变，我的家族也早就认同了这个命运，几百年来都是如此。我家人丁单薄，几乎都是单传，加上村子里的歧视，个人都木讷内向，根本无法反抗。”
“可是现在你改变了，这一切都已经结束，根本就是这种怪物在作祟。他们靠吃你们养成，除掉了才是正确的，不然真正的后患无穷。”吴邪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说，“小哥，你做的很好，你才是拯救村子的恩人！”
张起灵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整个人影越来越模糊。
“小哥！”吴邪急得向前跨了一步，“你告诉我，还有没有其他方法？你这么厉害，一定知道的！你说要怎么把你留住？我……我什么都能做！你不应该就这样死了！要不然，你先进身体里，不管能不能活，我背你出去。医学那么发达，只要能保住你的命，将来一定有希望。”
“吴邪，其实我这个身体看不看管不重要，因为早就全身都是剧毒，回不去了。”张起灵望着他，眼神深遂，“对不起，我又骗了你。我早该让你走的，我就是……有点自私。我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幸好没有连累你！”
“小哥！”吴邪睁大眼睛，颤抖着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没有？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你说出来，我会去做的！多难我都会去做！”
张起灵摇了摇头：“这儿都是毒气，不能久待。你快走吧，走之前，把所有的东西都烧掉，包括我的身体。不然有一点半点渗入土里，会危害到整片山林的。”
“我……我不走啊！我就想和你一起出去！说了要一起出去的！”他哽咽地，伸出右手，“你伤得这么严重，我想给你包扎一下，止了血就会好起来的。……小哥，我只是想碰碰你！碰碰你也不行吗？你明明就是存在的，为什么就不能让我碰碰你？”
“吴邪——”
张起灵缓缓地走了两步，来到他的面前，吴邪抬头看着他，眼角已经是湿润了。他努力地睁着，明明离得这么近，为什么眼前这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会如此模糊呢，只有那双漆黑如星的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明亮。
张起灵张开了手臂，在空气中，小心地放在吴邪的肩膀外，让两者的身体在视觉上碰触在一起，然后将他轻轻地圈了起来，形成一个拥抱的姿态。
吴邪咬紧牙没有说话，也微微地抬起手，闭上眼睛，也小心地抱住了眼前这个完全触摸不到的人。他们认识不到一天，几乎互相不了解，这个人，甚至不能称之为人，他们也不能算是真的认识，因为没有一个人能证实他们是认识的。
“吴邪，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如果可以……我希望……”声音渐渐地微弱。
“什么？”
“……”
悄无声息，没有听到回答声。
吴邪等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睛，在空气中做拥抱姿态的双手完全是一片虚无，那个深蓝色若有若无的影子已经没有了。
他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看到右手掌心上面似乎还残存着一抹蓝。下意识的，他收拢掌心，想抓住这一抹蓝，但是却还是被它从指缝里钻了出来。它似乎是绕着吴邪转了一圈，然后更加的淡，淡得几乎如幻觉一般。
可是吴邪还是看到了，一眨不眨地，他盯着这抹蓝，看着它在自己面前似乎留恋般地停留了片刻，就飞了开去，在朦胧幽暗的火光里，它飞向了吴邪脚边，不远处，那枚白色的‘镇邪灵玉’静静地躺在了地上。
蓝色完全消失了，不见了，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吴邪过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将玉石捡了起来，借着火光一看，似乎在莹白透明的玉身上，笼罩着一层薄薄蓝色轻雾。他看了一会儿，才珍惜地重新将玉石戴在脖子上，贴在胸口，身体也似乎恢复了暖意，然后他走到那个庞然怪物前面，将黑金古刀从他脸上拔了下来，用布条子擦干净了，仍然重新背在背上，这才将地上零碎的布条和棺材木屑全部都聚袭在一起，堆在石室中央，用火把全部点燃了起来。
火光渐渐加大，空气中充满了一种奇怪的浓重的味道，吴邪站在火光里，着着里面那具面色平静的身体，逐渐地被火焰所吞没，一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天亮时，吴邪下了山，山区的清晨还很冷，冷风吹在身上瑟瑟地让人无法不打寒颤。他没有惊动村子里的任何人，悄然地出了村。
到了下午，吴邪终于找到一个公用电话亭，给同学打了电话，很快，大家开着车来接他，个个拉着他又哭又笑，都以为他在山中遇到了不测，凶多吉少，找了整整一夜，而且已经报了警，如果他再不出现，会进行大规模的搜山。
吴邪什么也没有说，他默默地坐在回去的车子里，紧紧地抱着被他包得密密的那把黑金古刀，看着车窗外一大片一大片拂过去的山林影色，知道自己以后，绝不可能再回到昨晚的地方了。
但他确定昨晚的事情一定是存在的，因为他怀里抱着的，就是存在的证明。
吴邪回到了家，正式毕业后，他没有过朝九晚五的上班族生活，而是自己开了一家小小的古董铺子，不但卖古董，而且也收集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相信，总有一天自己会碰到一个很了不起的东西，这个东西会告诉他怎么去找寻这世上飘散的灵魂。
每天，他就坐在古董铺子的后间，安静地一遍一遍擦试着他从大山里带来的黑金古刀，刀擦得很亮，没有一点的锈迹，他很少出门，只要不出门，他就会把刀放在身边，心里也会安心很多。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脖子上那块灵玉，他一直都是贴身戴着，从来没有放下来过。
漫长的午后，他经常为自己泡上一杯新茶，坐在躺椅上，一遍一遍地轻抚着莹洁的玉身，看着白色玉石周围长年飘浮的那一层淡淡的蓝。
他很爱惜这层蓝，希望它永远不要消失，就像爱惜着心灵深处藏着的深深寄托。
“吴邪，醒醒，吴邪……”
有人在轻轻地摇着他的肩膀，在喊他的名字。
吴邪迷迷糊糊地在躺椅转了转头，睁开困倦的眼睛：“谁在叫我？”
“是我，吴邪。”
“啊，小哥！”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躺椅上翻身坐起，望着就站在身边穿着深蓝色卫衣的年轻男人，看着他脸上淡然幽远的表情。
“吴邪。”他很清晰地又喊了他一声。
吴邪这回确定了，果然是闷油瓶！是那个叫张起灵的闷油瓶！他就站在面前！又真真实实地能见到他了，真好！
“小哥！”他激动地喊，紧张的手脚都没处放，“你……，你没事吧？你还好吗？你……你真的回来了吗？”
“是我。”
“太好了！我……我有没有看错？真的是你？”他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地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对方，但是伸到了一半，又像想到什么马上缩了回来，笑道，“回来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然而张起灵却主动地向他伸出了手，轻声说，“吴邪，是我，你不想碰碰我吗？”
“我……可以吗？”
“当然，不是我把你摇醒的吗？”
没错！刚才明明是有人在摇自己的肩膀，吴邪眼睛一亮，的确，眼前的人也是真真实实的，完全没有虚幻的感觉。
小哥，真的可以碰到了吗？就像普通人，和他完全一样。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右手迎向对方，张起灵右手中间的两根手指比其他人要稍长一些，所以吴邪先触到了他的中指和食指，轻轻一触，温凉柔和，实实在在的感觉到了从对方身体里传出来的气息。
两只手瞬间紧紧相握，掌心传递着彼此的温度，完全不再虚空。
“我知道这其实只是一个梦……我知道的！”吴邪含泪说，“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
张起灵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肩膀，用力地将他搂住了。
吴邪愣愣地，小哥的手臂很有力，他耳边能感受到他的呼出的气息，痒痒的。
他突然也猛地伸出手，使劲地一把将闷油瓶抱住，将脸全部都埋进他削瘦的肩膀里。
闷油瓶很瘦，但是抱起来并不咯人，他能感到他腰肌的柔软与韧力。
永违的一直遗憾中的拥抱，隔了这么多天，仍然让他心悸不已。
窗外阳光刺眼，玉石从胸口滑落了下来，吴邪也睁开了眼睛。
他将玉石捡起来，吹掉上面的灰尘，仔细地辩认着上面的那一抹蓝，好像似乎比先前更清晰了一些。
吴邪将玉挂在脖子上，放在胸口里，紧紧地贴身戴好。他听到小伙计王盟在外面喊：
“老板，有客人找你！”
他答应一声，振起精神，从里间走出，看到站边背对着阳光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听到声音，他转过头来。
阳光洒在他背后，吴邪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清瘦的身体和匀称的轮廓。
他朝吴邪静静而笑。
吴邪也笑了，如果这仍然是梦，就永远留在梦中好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