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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朦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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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安都用了整一夜外加一整个白日,又在马车里待到日暮将至才算赶到下一个城镇,比起安都来虽小了些,离安都又是最近,也算繁华一片。
本以为是沈初雪随便找的车夫,不过跟了两日也还是没有离去,便已觉得不对,看沈初雪这态度,也着实恶劣了些。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去,都跟你说了我不会跟你回去的,你还不走。”临入城前,沈初雪压低了声音与那车夫交谈,想避开我一些又不好避,那副表情看着我着实好笑。
那车夫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任沈初雪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吭声,这般能忍也是一条好汉。
我实在看不下去了道:“他若想跟便让他跟着吧,多个人也好有点照应。”
沈初雪极不情愿道:“那你不准出现在我面前。”
那人倒也听话,眨眼间便消失不见,沈初雪看不见又察觉不出,我却像是被人时刻在暗处盯着,难受的紧,忍到进城人多了才觉得好受了些。
把马车丢给客栈里的小二,沈初雪咬牙忍了忍要了两间上房,我挺能理解的,不过上了二楼沈初雪进了一间我正要进另外一间之时他赶紧磨蹭过来拦住我扭捏道:“我们住一间。”
我闻言有些不解,既然要了两间房为何还要住一间,这么想着还没问出来他就解释道:“这间是给方浅的,他虽然没在我眼前,我也知道他还是一直跟着我们,我是察觉不到他在,你心里不舒坦我却是能瞧的分明,等过几日我肯定将他支走。”他拽拽我的衣袖,扯我跟着他一起进一道门。
我觉得他虽看起来单纯了些,却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事事明透的紧,又对我很是了解,总是能处处安排到我的心头上,让我丝毫拒绝不来。
我问:“是不是到了徽州,找了田园隐居之后,你也要同我睡一间房?”
他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自然。”
他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我也不甚在意,让人送水上来沐浴,一桶一桶的倒上热水凉水掺合又放两桶热水备用。
我道:“你先洗着,我出去一下。”
他闻声脱去一半衣服的手停下似笑非笑看我一眼道:“我觉得此时此刻你应该主动邀我共同沐浴才是。”
客栈后院是一处僻静的小院子,不大,开辟着一小片菜园子,夏日炎炎,我看到有人正找处阴凉的树荫下打坐,那人穿着浅白色劲装,袖口和小腿用带子结实的扎住,头发也是高高绑个马尾,腰间别着一根软剑一副简单干练的作风看的我一阵头疼。
那人坦然坐着,对我视而不见,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也难怪沈初雪甩不开他。
我道:“你家主子也该认证够了,想来心底也以为此有了计量,你打算跟到我们什时候。”
他倒是毫不意外我会找他一般,动作细微的偏了一下头,仍然置之不理。
我也向来不喜欢和这般淡漠的人打交道,不同于那种温润春风的,有时你虽然也说不到他心里去,但至少表面上他也不会让你察觉的出,不会坏了气氛徒增尴尬,而这一种就是,一副任你随意说我自稳坐泰山巍峨不动。
不过眼下我也没打算为难于他,我继续道:“我也就是先来跟你提个醒,你们那些话骗骗他也就好了,我至多让你跟到扬州,到时候你是自己走还是被他赶走,你自己看着办。”
他仍然不理,我也不急着进去,挑了个阴凉的地静坐了一会,透过朦胧的绿荫看那夕阳,五颜六色的梦幻般的瞧不真切,这般瞧了一会,直觉的眼皮子都忍不住的往下搭。
恍然觉得睡了那么一小会,待一骤然清醒后,正察觉沈初雪蹲在我面前似乎正欲研究怎么不惊醒我的情况下将我搬运进去,早在他靠近的那一刻我便已经醒来。
睁开眼时正对上他有些苦恼又瞬间转成晶亮眸子,身上披着件云衩雪衣头发湿漉漉的都未擦干,有些埋怨道:“你下来都不讲一声,我找了你好久了。”
我觉得这里离二楼挺近的,不过从走廊尽头直接跳下来便可,又一想沈初雪不会武功,想来是从楼梯绕过前厅堂转向后院的,我起身拍了拍衣上沾染的尘土讨饶:“我不知你会洗这么快。”
“不过既然也都下来了,不妨先去吃些晚饭再上去可好?”他说的轻巧似乎全然不知自己穿这么件衣服跑出来让人瞧见成何体统,即便不是女儿家的要注重名节,也要穿的体体面面的再出来啊,更何况,来来往往的客栈,叫人瞧见总归不好。
我道:“这里似是不常有人过来,你先在这里呆一会,我上去拿件外衣过来再去用晚膳。”
言罢,也是像来时那般,直接跳上去也能节省不少时间,沈初雪看着不沾世事平日也是爱干净,衣服整整齐齐的摆在一起,贴身的亵衣,中衣,外袍分开摆放,白茫茫一片,不免也是单调了些,我顺手拿起最上面的白云纹锦缎的衣服,比不上丝绸的顺滑摸着却也手感极好,想了想,又找了块干的棉布,从前厅绕到了后院,就瞧见沈初雪坐在凸起的老树跟上很惊喜的道:“羽纱羽纱你快来看,这里有个蚂蚁的巢穴。”
我觉得他的生活有点单调,但是决定不打破他的这个见什么都一副兴致勃然的乐趣。
将衣服递给他,让他穿上,我顺手就用手里的干棉布为他擦拭着长长的头发,看那修长洁白的手指有些纠结的想扣扣子又找不到一般,方才反应过来的找被遗弃在地上的腰带,随意的系在腰间,我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人,前世是怎么策马奔驰在沙场上,一杆长枪守卫着西夜,也许最后,也是马革裹尸后世尊容。
他舒适的站着任我在他后面擦拭着还顺便夸赞两句:“真舒服,羽纱你真是越来越温柔了。”
我挑眉使坏用力一下,他顿时哎哟一声喊疼,义不容辞的指责我:“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笑了笑:“我怎样了?”
他说:“以后不准再这样欺负我,不准再对我使坏,不准背着我干任何我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只能这样对我一个人。”
我觉得这条约甚是不公平,撇嘴正想要反驳,他顿了顿又继续道:“还有,不准对我的提议持有任何的反对意见,大不了,大不了我也这样对你。”
即便如此,我仍然觉得是我吃亏了些,这怎么看都像是他一心一意的有意蓄谋的。
我说:“那说说以后谁听谁的。”
他立刻扬眉吐气:“当然是你听我的。”
我挑眉:“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他立刻没骨气道:“我都听你的。”
我顿时满意了,拍拍他的头顺顺毛后道:“去吃饭。”
上一世,他生缝乱世,许是有众多身不由己的理由,而现在,岁月静好,一切尚在安稳,我们还有的是时间,踏遍山河享一世繁华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