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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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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男孩可以撑起一个家,女孩儿只要待在男孩儿的身后就足够了,可是后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我看着你慢慢长大,从你学会写布莱克的时候,我就知道,无论是怎样的开始,最终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你一直都那么优秀,从家族教育,到霍格沃茨,从读书写字到学习魔法,每一样都优秀的可以让你的弟弟妹妹来仰望你。你真的做到了祖训说的那样,族内长子当为同辈之表率。你超越了我,你超越了族长。”
“……什么都掩盖不了属于你的光芒,其实我更希望你像安迪或是茜茜,不要那么强势,不要那么勇敢,不要那么聪明,只是普普通通的就好,这样那份天大的责任也不用由你来承担。我甚至祈求沃尔布加,我多希望她能把所有的精力放在小天狼星身上。可是终究他还是不够好……”
“我以为和莱斯特兰奇的联姻能够让你尽可能的远离这个纷乱的漩涡,只要你有了孩子,莱斯特兰奇为了长子的安危一定会向黑魔王求情的,他为了稳定人心,也不会不答应放你走。我总算是盼来了希望,可是后来才发现,是我想太多了,那称之为希望的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我总是把你当成在我怀中嬉闹的小女孩儿,却一直都忘了你也是一个布莱克……”
“我应该早点想起来,我应该在你那么努力争取和穆迪做朋友的时候就该知道,你早就长大了,长成了一个合格的,优秀的,骄傲的布莱克,可我却总是把你当成一个孩子。我尝试把你放在长女的位置来对待你,来关心你,我试了很多次,而后我却发现你已经成长到连我都无法比及的高度了……”
“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失控了……”
“我只能做出个卑微老人的模样站在最渺小的角落里,抬头仰望,我看你为了名为布莱克的荣耀而战斗,看你为了所谓的家族昌盛而争夺,我看你伤心,看你痛苦,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孩子,爸爸对不起你……”
一双老泪纵横,一副沧桑垂暮。西格纳斯斑白了头发,苍老了容貌。时间不是个等人的东西,转瞬即逝,明明当初那个小小的人儿还在自己怀中嬉戏,可是顷刻间就变了。不再有少女朝气蓬勃的面容,不再有那一头黑发的靓丽,甚至连眼中的光芒也早就黯淡成灰。这是落魄么?可是这不是最极致的,西格纳斯知道,这不是最最令人痛苦的。最最痛苦的是他即将要说的。
“……贝拉……”
“你别说了。”像是已经预感到了,牢房之内的女人,她之前一直安安静静的听着,然后这会儿的时候发声,不强烈,不冲动,不暴躁,就只是平平淡淡的说。她闭着眼睛,没有人能看出来她是在用力闭着的,她握紧着拳头,可也同样没人看出来。她沙哑着嗓子,藏着的是哭腔,或许有人听出来了,或许也没听出来了。
西格纳斯泪如雨下。他不能不说,和那些所有的骄傲和荣耀相比起来他更在乎的是女儿的性命。什么都比不上他孩子的性命,是苟且偷生还好,还是怎样也好,只要是活着,只要是平安的活着。
他只是一个父亲。
“我们家……”
就这样断续了,西格纳斯像是被痛苦挤碎了一样,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把接下来的话说下去。是啊,该怎么说,他亲自为自己的女儿树立起来的信仰,他手把手教给她的荣耀,他一字一句教她宣读的誓言。十年,二十年,甚至更早的时候,他把那名为信仰的东西融化于她的血液之中,埋藏于她的骨髓之内。
而此刻,他将在此倾覆。
贝拉静静的坐着,她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她明明是不想继续听下去了,她明明是想让他闭嘴,让他滚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在她眼前,她明明是不想听的,她甚至想大声的嘶吼让他离开,想要用最凶恶,残忍的话让他永远消失,她甚至想拿起武器,让外面的死于非命。她这样极端的想,她想要大声的嘶吼,可是不管是咒骂声还是拒绝声都被封闭在了内心深处,不管是残忍,还是毒辣都被死死的锁在了深渊。
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有什么让她不知道的魔法封印住了她的声音么?还是她中了什么不知道的毒,让她永远都无法开口说话了?她张开了嘴巴,努力的想发出声音,她控制舌尖想让那些词汇透过喉咙尖锐的撕开空间,她甚至不介意那些加诸在身体上限制魔力的禁制,她宁愿被那魔法疼死也想要制止住他即将要说的话。他不能说出来,绝对不能,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说。贝拉想,她想张开嘴,她想要用尽力气嘶喊,她想……
可是她做不到。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是有什么在阻止她一样,好像有什么在控制她一样。她害怕,她惶恐,这甚至让她真的开始绝望起来,那些本该被封住的泪,就因为她此刻的无力开始冲破了紧闭的眼睑,那些本该永远埋葬的软弱,就因为她此刻的无助开始尽数暴露。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叫布莱克。
——家族高于一切。
……布莱克……
“……不再追随黑魔王了……”
寂寥无声。
终于,他是说出来了。
贝拉好像看到了整个世界的黑暗。西格纳斯的这句话,像是抽走了她的灵魂一样,就在话音落地的时候,然后她就什么都感受不到了。不是她自己的问题,而是什么都没有了。她想要的嘶喊,她想要的诅咒,亦或者是她想要的拒绝,都通通消失殆尽。戛然无声,就好像她整个人只是一个机器,然后在那么一刻供应机器转动的东西停下了,然后她的世界就空了。
她该说些什么,她想说些什么,她能说些什么?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里,甚至连为什么活着都不知道了……
她是谁?她不知道……
她为什么在这儿?她不知道……
她将要去哪里?她不知道……
那是一股极大的寒冷,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像是南极北极,不,那又不是,南极北极侵袭的是属于身体的部位,而这里的寒冷是侵袭到了心脏的地带。那本就麻木冰冷的心被这寒气触动的生生发疼,一点点的冻住,一点点的冰封。
“……爸爸对不起你……如果知道他的事情,就告诉他们吧……”
有那么一把锤子,轻轻的敲着,不重,只是一下一下重复的敲着。每敲一下她就能感受到那种细碎的可以忽略不计的疼。可是它是那样的频繁,频繁到在她还没有缓解的上一下细碎疼感的时候,下一下就降临了,这样来回的重复,然后伤疼感重叠,最终化成了痛。
叮、叮、叮……
“嗤啦。”
有个东西碎了一地,化成了粉末,在顷刻间和黑暗融为一体,她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爸。”
“……”
“雷尔,是逃走了吧……他是不是成了胆小鬼,逃走了呀……”
西格纳斯老泪纵横,他不敢摇头,也不能点头。他看得到女儿那空洞了的眼睛,看得到那颗破碎成渣的心。
“……贝拉,爸爸对不起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