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自焚》筠不涧

15、告白

　　第十五章

　　病床上的戴安泽面庞苍白，氧气面罩更显得他如同大病了一场，他的头发被蓝色的一次性手术帽笼住，额头上的浅瘢让林席天想起他车祸时满头满脸鲜血的模样，林席天以为戴安泽是活不下来了，但他却那么坚强地挺了过来，心头的揪痛愈加强烈起来，林席天伸手轻抚他额头上的瘢痕，目光深情又饱含了心疼。

　　匆匆忙忙赶来医院的戴安娜首先就看到了林席天的神情，一瞬间就明白了一切，她清咳一声，看着林席天从容的收起手，扭头望着她：“你们来了啊？”

　　戴安娜略有些呆滞的点点头，迟来的萧芊冲进病房，看到林席天就忍不住微笑起来，随后觉得这不太合适，又马上收起微笑，一本正经地微皱眉头：“戴安泽还好吗？”

　　“嗯，应该就快醒了，”林席天平静的回答她们，然后起身走到一边，让安娜和萧芊上前查看戴安泽的情况，“我出去抽根烟。”

　　林席天在花园里看了会儿日出，折回病房时戴安泽刚好醒了过来，医生帮他摘下了氧气罩，以及各类杂乱的测试线。在林席天进入病房开始，戴安泽就一直看着他，大抵是麻醉效果还没褪去，他有些迟钝地说道：“你送我来的吗？”

　　林席天点了点头，于是戴安泽又迟疑了两秒道：“谢谢你。”

　　“没什么，”林席天说，“医生说你通气以后才能进食，其他的也没吩咐我什么，我假期快结束了，还得回A市，就不能再多管你了。”

　　“没事儿，”戴安娜微笑道，“我和萧芊会照顾好他的。”

　　“对对对！你有事就先走吧！”萧芊附和道。

　　于是林席天简单的告别后就离开了，其实他还能多待两天，但他没办法再待下去了，他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向戴安泽表白，于是他选择逃避，早早的就坐飞机回去了，走之前还特地托接待他的那位下士帮忙照顾戴安泽。

　　戴安泽本计划只在这里玩四天，没想到突发的阑尾炎不但毁了他们的行程，还让他在这儿呆了一个星期才回去，戴家父母还急匆匆地赶来照顾了他两天。

　　自他通气以后，一位军人就一直送来各类汤、粥以及补品，并且每次都告诉他：“林上尉吩咐我来的。”

　　戴安娜每次都带着复杂的神情看这位军人，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在一个炎热的下午里，戴安娜趁着没有其他人在，认真又严肃的对刚睡醒的戴安泽说道：“林席天喜欢你。”

　　“......”戴安泽一脸懵地望着她，于是她继续道：“我那天晚上赶来的时候看见林席天在摸你的额头，眼神里的感情绝不简单，你手术后第二天我帮你擦身上的时候，看见你肩上有吻痕，我基本可以判断是林席天吻的，还有这个当兵的，天天送东西过来。”

　　“......”戴安泽正艰难的消化安娜的话，还没忍住伸手摸了摸额头和肩，然后神情复杂地回答道：“哦...”

　　安娜被他的反应气得放下苹果和水果刀就走，戴安泽不紧不慢的拿起来继续削完，然后拄着下巴望着窗外发呆，以后也没有和戴安娜再说这件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回了公司后又是大堆事情等着戴安泽处理，奚圆和杨乔每天轮流着带各种补汤来投喂总裁，把他因为手术掉了的三斤肉补回来不说，还让他添了两斤。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后，戴安泽马上把林席天约了出来，他想了很久，觉得无论如何都要跟他道谢。

　　林席天出现时手上包了厚厚一层纱布，他穿着一身军装在戴安泽对面坐下，然后问道：“你恢复得还好嘛？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很好。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公司太忙，没时间约你出来，”戴安泽望着他的手问道，“手怎么了？”

　　“前几天又有个跳楼自杀的，拿着把水果刀威胁我们，我就被误伤了。”林席天轻描淡写地回答他，把当时他冲上去死死抓住水果刀制止那人的壮举忽略了过去。

　　戴安泽点头，说道：“为了这些不尊重自己生命的人根本不值得。”

　　所以上次跨年有人跳楼，戴安泽也是这副冷漠的态度，林席天明白了他的淡漠，却还是无奈道：“大多数拖到我们赶去的自杀者都不是真的想自杀，我们本来就是负责救人的，能有什么办法。”

　　戴安泽没有反驳，争取了林席天的意见后抬手叫来了服务员，然后熟练的点餐：“虾饺、云吞面、白灼菜心、白切鸡…嗯...你呢？”

　　戴安泽抬头把菜单递给林席天，林席天点了道偏辣的炒饭，就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就这些吧。”

　　粤菜大多数都是熟食，下单后很快上了菜，戴安泽和林席天低头认真吃饭，没有多说什么，饭后一起去咖啡厅坐下，才好好的说了会儿话。

　　“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戴安泽半开玩笑道，“要不是你送我去医院我可能会被疼死在酒店...后来你还一直托人送东西过来，我才能恢复得那么快。你可真是又当了次救命恩人呐！”

　　“救命恩人…”林席天笑着回应道，“那你是不是该以身相许啊？”

　　“......”戴安泽突然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淡了下去，感觉到他情绪变化的林席天也笑不出来了。

　　“林席天，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我不相信爱情...我虽然不是个悲观主义者，但我却很相信叔本华的爱情观，所有爱情都不过是欲望而已…欲望结束了，也就没有什么爱情了。”戴安泽说，“我这么说，你应该懂吧？”

　　“我从来也不相信什么所谓的爱情观，那些东西都是借口，每个人的想法和观念不同，为什么要被别人的思想所影响呢？”林席天十分认真地看着戴安泽，“戴安泽，我喜欢你，我不管你相不相信爱情，我就是喜欢你。”

　　戴安泽并非第一次被告白，可林席天强硬的态度却让他动摇了，他心虚的低下头，低声想要坚持住自己：“我想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你只不过是在逃避而已，”林席天嘴角带着几分不明所以的笑容，“如果真要用叔本华来理解的话，你是想说你对我没有欲望了...我承认我技术渣，可那毕竟是我第一次和男人做。抛开欲望不说，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感觉，如果有的话，你为什么不试着和我交往呢？”

　　“你不可能一辈子都不相信爱情，因为总会有人让你改变的，”林席天认真道，“而那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淡定自若地发表完这些话，林席天仿佛不是在表白，而是在洗脑，他带着自信的神情，缓慢的站了起来，伸手把制服上的皱褶抚平，林席天坦然道：“我说这些话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我还要赶在门禁之前回去，先告辞了。”

　　一身军装的林席天身姿挺拔而健美，那身衣服十分贴合，并带着几分禁欲的性感，把他深邃的五官修饰的更加有魅力，手上缠着的纱布无故为他增添了让人遐想的感觉，他一路走出去，咖啡厅里的人的视线都被他紧紧抓牢。戴安泽也不例外，他望着林席天的背影，又开始了飞速的思考，并在他所有的想法中捕捉最重要的那一个。

　　他不得不承认林席天洗脑...啊...不，表白得很成功，他很快就抛弃了那些富于哲学的架子，如同上次在法式餐厅一样，戴安泽追了出去。

　　“林席天！”戴安泽叫住他，把街上一部分人的目光从林席天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

　　林席天带着平静的微笑转身望着他，从他脸上根本无从看出他内心深处的欣喜若狂，他挑眉安静地绷着架子，戴安泽僵硬道：“我送你回去吧。”

　　坐上车的那一瞬间，林席天终于绷不住了，伸手揽过戴安泽，激烈的和他拥吻起来，那是两个男人之间霸道直接的吻，毫不在意浪漫和温柔等氛围地唇齿交缠，仿佛要将彼此强势的占有，炽热粗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安静的车内加倍的放大了衣料的摩擦和细密的亲吻声，让两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差点擦枪走火。

　　“没想到你那么容易就能到手，”林席天扣起被戴安泽扯开的扣子，“穿个军装你就把持不住了。”

　　原来穿制服都是有目的的，戴安泽感觉自己被套路了，还是心甘情愿被套路的，他无奈的笑笑，没有整理衣服就发动了汽车：“想和我交往的人很多，我有一百种方法拒绝他们，所以你是特例。”

　　特例先生轻抚戴安泽白皙的脖子，然后帮他把领子整理好，戴安泽往后一缩，扭头瞪他一眼：“我正开车呢！”

　　“就是因为你在开车，不然你这样衣衫不整的在我面前晃，后果会很严重…”林席天一本正经地调戏着总裁，总裁也不是什么正经人，被调戏后面不改色的回击过去：“如果我们之间的关系不那么尴尬的话，你穿成这样出现我会直接把你就地正法的。”

　　“所以你其实一直都很想上了我...”林席天扭头望着他，见他不置可否地点头，林席天轻笑道，“只要你有那个能耐...”

　　这让戴安泽瞬间点燃了激情的小火苗，对他们接下来的恋爱生活充满了斗志和期待，只是他不知道实际上林席天的内心只有四个字：“想得美啊！”

　　把林席天送达目的地后，林席天十分不舍地抱着戴安泽，并在他脖子上种了个草莓，然后盯着那个淤痕满意的点点头：“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它还在。”

　　“希望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穿着军装，”戴安泽把车门锁打开，“回去吧。”

　　作为一个消防员，林席天的休息时间很少，最多的时候一周一天，忙起来一个月都不见得有可以休息的时候。而春天正是他们一年里最忙碌的季节，因此林席天自上次和戴安泽确定关系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他见面的机会。

　　从西双版纳回来后，林席天小队队长的职位就被替代了，他也不气不恼，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情，每天也免去了开例会的麻烦，多了些时间缩在被窝里和戴安泽发微信。

　　“你还不休息就快见不到它了。”戴安泽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林席天没有明白，正想要问他什么意思，就收到了一张照片，是他上次种的小草莓，已经快要散去找不到踪影，只剩下了一小块稀疏的粉红色。

　　林席天躲在自己床上，因此没有人看到他脸上那罕见的甜蜜的笑容，他用温柔的声音发了一条语音过去：“你再忍忍，过几天就能休息了，乖。”

　　“不急，我最近也忙不过来。”戴安泽回了过去，并开始思考要怎么压倒林席天，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要休息的头一天要告诉我啊，我好准备一下。”

　　“戴总？戴总？！”站在投影前的设计部部长喊了他两声，他才终于抬起头来，把耳塞取下，于是设计部部长继续道，“我的方案已经阐述完毕了。”

　　戴安泽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回自己的座位上了，他调整情绪，认真严肃道：“可行性研究报告做了吗？说实话，可行性不高。中国的商场那么多，我们不过是这个行业的冰山一角，你做一个app出来能有多大影响力？有那个心思做app，不如多跑跑腿找合作伙伴。和一个影响力大的购物软件合作比做一个app省心多了吧…你觉得呢？”

　　部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于是戴安泽站了起来：“没什么意见的话就散会吧，重新做一个方案交上来给我。”

　　会议还没开到一半就昏昏欲睡的奚圆此时已经睡着了，被肩膀上的敲打吓得猛的惊醒过来，看见总裁正站在自己面前，等待着她一起出会议室，她连忙穿起鞋子慌张的跟着他出去了，戴安泽扭头看了看她那浓重的黑眼圈，问道：“你最近好像一直不在状态上。”

　　奚圆叹了一口气：“我妈不同意我和我男朋友的婚事，我最近和我妈吵完和我男朋友吵，整个家都被闹得鸡飞狗跳…”

　　“为什么会不同意呢？你男朋友家庭条件不是挺好的吗？”戴安泽一边和林席天微信聊天，一边关切自己的小助理。

　　一脸哀伤地摇了摇头，奚圆说道：“我妈非要说我男朋友的面相不好，一看就是个爱劈腿的人，真不知道她怎么看出来的，我和他那么多年也没有这种事发生啊…”

　　“快去吧，注意安全。”戴安泽快速打字回复了林席天，随后劝奚圆：“有时候长辈看人很准的，你最好还是多观察一段时间，再决定要不要和他结婚，毕竟谈恋爱和结婚是两码事。”

　　“说得好像你谈过恋爱似的…”奚圆低声吐槽道。

　　“以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戴安泽笑着把手机收起来，把奚圆手里的文件拿过来，自己进了办公室，留下奚圆站在原地一脸震惊地盯着杨乔看。

　　“看什么？”杨乔摸了两把脸，确定上面没有脏东西。

　　“戴总恋爱了？！！”

　　“卧槽？”杨乔淡定道，“你看不出来？全公司的人都看出来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