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火自焚》筠不涧

13、朋友

　　第十三章

　　林席天离开的背影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戴安泽坐在桌前沉思了一会儿，他必须想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是和林席天继续做朋友，还是忘了一切形同陌路，抑或是其他的什么关系。

　　他一直觉得自己会希望林席天也像其他炮友那样撩完就走，可是他在和林席天上床之前做了太多的准备工作，这使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起来，再想甩手走人已经不大可能，更何况他撩起了林席天的火，却反倒惹火烧身，伤了自己。

　　“我不希望和他关系破裂！”这是林席天离开三分钟后出现在戴安泽脑海里的唯一的念头，他不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也不想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只知道这一刻自己应该去追回林席天，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他又一次把外套落在了餐厅，走出餐厅时冷风吹得他一阵哆嗦，林席天还站着路边打车，戴安泽开始庆幸这里位置比较偏，出租车很少到这儿。他两步上前，拉住林席天的胳膊，然后说道：“既然我们都没有要和对方撇清关系的话，问题也就解决了。”

　　林席天淡然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戴安泽抬手看了看表，又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应该饿了吧。快上菜了，我们快回去吧。”

　　“戴安泽，”林席天说道，“我发现你把一件事情忽略过去的本领还真是了得。”

　　“不是忽略过去，只是想通了就没必要纠结了。”戴安在说着，带头又回了餐厅。

　　那天的晚饭吃得十分沉默，他们一直坚持到开车回家的路上都一言不发，林席天望着窗外的夜景，若有所思。戴安泽将他送回了公寓，林席天坐在车上不下，戴安泽也不好赶他下去，直到对方开口问道：“戴安泽，我们既然没有要撇清关系，那请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车里的空气瞬间凝结了起来，林席天静静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的嗓子却像阻塞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林席天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伸手揽过戴安泽，然后作势要吻下去，戴安泽被吓了一跳，便在条件反射下往后一缩，于是林席天带着温和的笑容放开了他，十分潇洒的说道：“知道了，朋友。开了个玩笑，你别介意，那我就先走啦，路上小心。”

　　戴安泽僵硬的点头，然后看着林席天下了车，像是逃离一般开车离开了，林席天站在街边，冷风随着离去的车影在耳边呼啸，那种寒冷直直的刺入心脏，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殆尽，变成失望和苦涩。

　　此后他们也不再有过多的联系。

　　林席天所在的小队的队长转业离开了，于是他在春天到来之前荣升了上尉，并代替了小队队长的职位，带领小队出警。然而这并没有让林席天变得开心一些，他已经低沉了很久，因为平时的他大多数时候也是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样子，所以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心情不好。

　　而他心情不好不单是因为戴安泽，还有他刚当上队长就遇挫。

　　春天是火灾多发季节，一家服装厂发生火灾，林席天带领小队出任务，火势很大，甚至发生了两次小规模的爆炸，厂内的人员基本已经疏散出来，但无法确认厂内无人，林席天先是派了四人进去搜查，结果进去四人，只出来了一人。林席天不能再牺牲其他战友，便决定先着力扑灭大火，放弃搜救。五辆消防车，花了二十分钟才控制住火情。

　　幸运的是，战友们都没有牺牲，只是受伤比较严重，不幸的是，厂内烧死了两个人。事情一经报道，所有人都开始指责消防队，林席天作为主指挥，也被总队长骂得狗血淋头，落得个处分，还差点被撤职，好在战友们的求情才没有让这事发生。

　　在林席天看来，这件事情他确实是欠考虑，但并非全错，在没有确定火场内有无受困人员的情况下，不断进去搜救只能是无故的牺牲。或许牺牲后人们会赞扬，会祭奠，但这些不过是无用功，并不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而在选择保住战士们的性命时，人们又开始了谩骂，仿佛他们就是该死一般。

　　这一切都无比的让人心寒，林席天不去看那些谩骂的话语，也不再和总队长争论，他独自抽烟消愁，然后在对戴安泽的念想中抑制住自己去想这件事情。

　　“我看你整天阴阴沉沉的，”总队长在一周后消气了，把林席天叫去了办公室，“我本来要去西双版纳见一个老朋友的，现在因为你这事走不了。这样吧，你替我去，帮我转交一样东西给他，也正好快到泼水节了，你去散散心，不要想这些了。”

　　林席天抬头望着他，不太明白昨天还在冷眼相对的总队长今天怎么就变得温和又通情达理起来，总队长上前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气那些媒体添油加醋的误导大众，你的指挥有失误，但也不能全怪你。你就别计较了。”

　　“我交给你的任务也很重要，你不要光顾着玩了，去到那边第一时间就去缉毒队找一个叫吴远的人，把东西交给他，”总队长把一个密码箱交给了林席天，“完成任务后你可以玩上两三天再回来。”

　　能免费出去玩上几天，在所有人看来都十分羡慕嫉妒恨，说得好听一些，这是戴罪立功，但实际上林席天一走，小队长的位置就要交给别人暂时代理，等他回来这个位置能不能保住还是个很大的问题。总队长不说，林席天却对这些情形了然于心，他不说，只是因为他觉得当不当小队长都是一个样。

　　A市还在经历着几场突如其来的倒春寒之时，西双版纳已经到了炎热的时节，在昆明转机时林席天的长袖长裤就已经穿不住了，到达景洪时更是浑身大汗。

　　接机的人是缉毒队的一个下士，客客气气的把林席天带到缉毒队，还帮他准备好了清凉的衣服换上，他要找的人一直没有出现，于是负责接待他的人又带他去吃了午餐。虽然A市的饮食偏清淡，但以酸辣为主的傣味也足以让林席天大快朵颐，只不过吃多了辣容易上火，在回缉毒队等了快一个小时后，林席天的情绪已经濒临发怒。

　　“不好意思，高速路上出了车祸，让你久等了！”一个俊秀挺拔的年轻男人推门进来，面带微笑伸手要和林席天握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是吴远，你就是林席天吧？”

　　虽然有些生气，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对方是比自己级别高的少校，因此林席天还是镇静地起身向吴远行军礼，然后伸手和他握手：“少校你好，我就是林席天。”

　　“都是同龄人，就不用来这一套了。”吴远抬头看看这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拉着他一起坐下。

　　在简单的寒暄之后，林席天把密码箱交给了吴远，也就算完成了任务，吴远把密码箱收好，然后开车把林席天送去下榻的酒店，路上给他介绍了许多景点，并安排了一个士兵全程陪同他，此后林席天就没再见到这位年纪轻轻就当上少校的人。

　　后来据那个全程陪同他的下士八卦，这位吴少校进部队十年，来历不小，有一位神秘人一直帮他撑腰。林席天极其不喜欢听这些闲言碎语，更何况吴远给他的印象不错，因此这些都被他忽略而过了。

　　在酒店冲了个凉以后，林席天穿着浴袍坐在窗前抽烟。这是一个环境很好的酒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下面的泳池，以及周围郁郁葱葱的热带植物。正值午后阳光最强烈的时候，泳池里几乎没有人，突然有一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子穿着保守的泳衣朝泳池走去，那人的身影十分眼熟，像极了戴安娜，正在猜测的时候，她回过头来和后面的人说话，林席天虽然住在五楼，却清楚的看到了那就是戴安娜。

　　林席天突然开始慌张起来，他开始猜测戴安娜回头去说话的人是谁，如果是戴安泽，那实在是给了他一个尴尬又为难的处境，如果是其他男性，那么李歌可就悲剧了，幸而当戴安娜往前走时，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个人进入林席天的视线，那是一个比起安娜身材很娇小的女人。

　　“林上尉！”门铃伴随着叫他的声音响起，林席天起身去开门，因此他错过了最后出现的戴安泽的身影。

　　“林上尉，我带你去商场逛逛吧，顺便把晚餐解决了。”

　　“好，”林席天说，“你去车上等我，我换了衣服就来。”

　　林席天离开时还刻意避开了泳池，但却还是被去买饮料的戴安娜瞥见了一眼，但戴安娜并不能确定那是林席天，毕竟他不大可能出现在这儿，因此她更觉得这是幻觉，但回到泳池时还是告诉了戴安泽：“老哥，我跟你说，我看见了一个背影超像林席天的人！”

　　戴安泽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了戴安娜一眼，然后冷冰冰道：“你中暑了吧？都出现幻觉了！”

　　“林席天？那是谁？”和他们一起来的女人好奇地瞪大眼睛。

　　“萧芊，”戴安泽继续低头看手机，然后说，“我说过要你少问问关于我的问题，你没必要知道那是谁，我知道你回去了就喜欢跟我妈告状。”

　　被叫做萧芊的女人耸耸肩，从水里出来，披上浴袍，然后在戴安泽身旁的椅子上坐下，笑道：“看来那人和你关系不一般咯？”

　　“你们自己玩着吧，我还有几个文件要处理，先回房间了，你们什么时候想吃晚饭了来叫我。”戴安泽干脆利落地忽视她的问题，然后起身离开了，不给她们任何挽留的机会。

　　萧芊满含深意地望着他的背影，然后和戴安娜说道：“你哥最近不太正常啊！几年不见脾气见长了！”

　　无奈的撇撇嘴，戴安娜把柠檬水递给萧芊，萧芊接过来继续道：“还有你啊，越来越怂了！你这么好的身材就穿这种小学生泳衣吗？你哥管你也管得太严了吧！他跟着来还真是扫兴得很。”

　　“小学生泳衣怎么了？就算是我哥让我穿比基尼，我男朋友也不让我穿啊！”戴安娜说道，“再说了，我哥心情不好我才一定要把他带出来玩的，要不是我妈非要我们带上你的话…”

　　“好好好，”萧芊打断了她，摇头道，“我看啊，你哥妹控，你兄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我瞎掺和了！”

　　萧芊是戴家兄妹俩的青梅，从小一起长大，前几年大学毕业后犯浑，跟着一个意大利小伙去了欧洲，一直到去年才分了手回来，她性格一向都十分直爽，有什么就说什么，她清纯可爱的长相深得长辈喜爱，戴妈妈一直以来都把她当作心里的儿媳妇最佳人选。

　　泡在泳池里聊了好久，两人终于忍耐不住饥饿回了房间，只是简单的洗漱打扮又花了近两个小时，等她们出门去找戴安泽时已经是晚上八点。

　　好巧不巧，林席天正好吃完饭回来，戴安泽刚刚睡醒，在酒店大厅迎面和林席天相遇时，他以为自己还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