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月饼Becky

8、第八章

　　仙人每过万年需得下凡历劫，天枢星君自是如此。
　　却不想自己的孟婆汤竟被人做了手脚，当他踏入轮回，降生于世，却仍旧带着那再清晰不过的记忆时，墨澜瞬间连哭都哭不出了。
　　他无奈地叹气，也不知如此，是否会途生些什么变故来。
　　墨澜生于人界一处十分偏远的小镇，名为铜罗镇，紧靠于铆山。
　　墨澜的母亲唤作张氏，是个寡妇，前夫因病逝世时，墨澜尚在其母腹中不足一月，张氏为留住前夫血脉，诞下墨澜。
　　张氏前夫姓浅，便为其取名，浅溪。
　　彼时一介农妇，家中无主，终是在浅溪五岁那年，撒手人寰。
　　浅溪无父无母，无所依靠，又是年幼，竟连住所也被邻家占了去，又落得无家可归，好不凄惨。
　　邻家许是见其孤苦伶仃，最后丢给他些钱，道，“铆山脚下有一处房屋，你且去那住着吧。”
　　诚然，那座破屋一来偏远，走至镇上至少两个时辰，二来据闻夜半闹鬼，无人敢住。
　　那处屋子便成了浅溪的居所。
　　房屋很破，自是无人打理修建的缘故，然浅溪尚未想到，后方院落的塘水竟未干枯。
　　浅溪上前，细细观摩这处方塘，塘中除了些卵石，竟有一尾赤色锦鲤游弋于水中。
　　自此，便是他与红锦的缘始。
　　浅溪用邻家舍给他的钱买来了宣纸笔墨，浅溪自破屋中搬来积土的凳子，用袖子抹了抹灰，将纸张铺于凳上，肉肉的小手执起笔来。
　　塘中的赤鲤摆了摆尾，好奇地盯着这小小的人儿。
　　分明是个五岁毛孩，执笔的神态倒是认真的紧。
　　浅溪以黑墨完成了这副画作，画中锦鲤虽为墨色，却愣是勾勒出栩栩如生的感觉来。
　　第二日一早，浅溪便抱着画作上镇子里去了。
　　铜罗镇穷乡僻壤，多为作农人，识字的找不出几个，更别提作画了，然当浅溪展开画作，众人皆是沸腾了。
　　饶是不懂画，却也足够众人惊叹年仅五岁的浅溪能作出画来。
　　这画的……还真是不赖。
　　“锦鲤乃祥瑞之物，可牵鸿运。”
　　画作卖出去的钱足够撑上几日，浅溪算着，买了些撑生计的物什，又入了些红墨与鱼食。回到院落时，已近黄昏。
　　浅溪日日作画，每日两幅，绘的皆是那塘中赤鲤，每隔十日便去镇上贩上十幅，以此为生计。
　　余下的画，便卷起来堆在屋中角落。
　　浅溪作画，赤鲤便十分乖巧地离他近些，它是一只修炼了八百年的赤鲤精，从未与人类如此接近过，却对这少年老成的孩童起了兴趣。
　　它想着，人界的孩童，都是如此么？
　　未过多久，铆山脚下院落中住着神童浅溪便被传的全镇皆知。
　　众人许是心疼浅溪年纪尚小却自力更生，便多出些价格来买他的画。
　　有日浅溪贩画，村民塞给了他两块梨酥，浅溪便揣着两块梨酥回去。
　　回到院落，浅溪搁置了物什，抓了几粒鱼食走至塘边。
　　锦鲤以外欢快地浮出水面，使得浅溪顿了顿，素日他向锦鲤投食，它可谓兴致缺缺，一副不爱吃的样子，如今却是转性了？
　　浅溪投下鱼食，锦鲤却半分未理，兀自欢快地在水中打转。
　　果然如此。浅溪有些无奈，却见锦鲤忽而自水中跃起，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浅溪都有些讶异的挑了挑眉。
　　浅溪俯下身子，有些疑惑道，“小锦鲤，你这是作甚？”说完想了想，又道，“我真是糊涂，你一条小鲤鱼又怎会听懂我的话。”
　　浅溪虽承着天枢星君的记忆而生，却是肉眼凡胎，自是不能看穿赤鲤真身，只道它不过是一尾普通的锦鲤。
　　之于赤鲤，虽为仙人的坐骑却也是妖物修炼而成，天枢星君座下的，自是生来便是仙兽的坐骑。
　　红锦鲤仍试图跃出水面，浅溪有些不解，将肉乎乎的手指向前探了探，不想被跳起的锦鲤啄了下，将指腹上的碎屑啄了去。
　　锦鲤似是满足，欢快地在水中绕圈。
　　“你这条小鱼，竟欢喜梨酥？”浅溪讶异了，有些不可思议，随后拿出梨酥，掰出一块，捏碎在掌心，送入塘中。
　　锦鲤果然上前，忙不迭地啄允着浅溪的手心。
　　“难怪不喜鱼食，你竟是欢喜甜食……好奇特的小鱼。”浅溪被逗笑了。
　　此后的浅溪，每每从镇上回来，皆会给锦鲤捎上两块梨酥。
　　而浅溪作画，依旧画那塘中的锦鲤，想来这座院落，除了那塘中一尾艳红，也没有什么能入他的眼了罢。
　　作画时，浅溪也会开口与塘中锦鲤聊天，浅溪说，锦鲤便在塘中听。
　　“我从前，可从未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小鲤鱼。”
　　“也从未见过喜爱甜食的鲤鱼。”
　　“你我相遇，乃是缘分，我便为你赐名，唤你红锦吧。一尾赤红，却抵得过繁花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