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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倾杯{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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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萧向里走去。
因为足下的藤条厚实绵软,所以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
正前方一列鲸油七夕灯,较两侧明亮些,得以看清她后面的东西——
那是数十件精美的衣衫。
并不全是青衣,有鹅黄,月白,甚至还有一件女子的红衣。
广袖长袂,绣工精巧,依稀可见前朝的剪裁风格,暗红的流苏,随着火光抖动。
衣裳前都摆着青石刻的排位,沈青萧从左至右看过去,最末的一个,赫然篆书着两个大字:
“青凤”
淡青的布料,应是上好的锦绸,黄光微跳,依稀可见上面色更浅些的凤凰图腾,左臂一条青蛇盘旋的刺绣,黑红的信子吐出,蔓延成袖口的暗色滚边花纹,从腋下漫至成胸前的一片黑色兰草。
满室花气袭人,熏人微醺。
沈青萧未在多待,伸手取下那件衣裳,拿在手上,却听一声金石掷地的声响。
而地面绵软的藤蔓依旧,也不见有什么掉落在地上。
满室的幽香骤减。
沈青萧转向那石门,正欲寻法打开,那石壁却自己隆然升起。
杨子规含笑站在外面,全无适才狼狈模样:
“无碍?”
沈青萧点了点头。
杨子规抬头瞄了眼那自发升起的石壁,笑道:
“这回,我同你细说。”
站在青衣门正殿的塔尖上,沈青萧觉得这突来的能耐并不可爱,他睁眼复又闭眼,脚同竹梢同高,心里有些发憷。
杨子规倒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像是在自家软椅上,眼睛眯成一双月牙,惬意的似乎昏昏欲睡。
反而是沈青萧先开的口:
“青凤和我,还有那个红衣,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子规怀里抱着青凤的衣裳,侧身面向沈青萧,拖长了声笑道:
“如果我说教主与你,是父子,红衣与你,是兄弟,你会不会信?”
沈青萧皱眉,似乎不解杨子规所说为何,杨子规继续道:
“教主曾与歌姬颜娆夕相好,而后教主回到锦州,数月后,颜娆夕离开了画舫,被邗国那个皇帝纳入了后宫;再后来听说娆夕临产,教主那日回来时怀中抱着个婴儿。”
杨子规轻轻抚弄那衣裳,日光下,上面居然有蛇鳞的纹路,闪动浮现。
青衣门的人,只要不动情不叛教,怎样都不算错。
“那便是红衣,你同那红衣,想必是对双生的兄弟。”
沈青萧眼前又浮现出那一袭雀蓝的少年。
“可惜红衣的性子随他娘,教主很失望。那孩子自小由我教导,十三岁时开始在楚云楼做情报任务,手硬心软,碰到了九王爷那同样的冤家,非但赔了自己,还险些叛教,还好教主已经仙去了,不然他死得更难看。”
杨子规眯着眼,全无方才的嬉笑模样,指骨已经完全复原,仍翻来覆去地摩挲那衣料。
眉目之间,说不清是讥讽还是无奈。
沈青萧听了只是沉默,忽然想起一般又问:
“那你是如何寻到我的,巧遇,想必不是。”
杨子规含笑抬头,伸手弹掉飘飞过来的柳絮:
“我寻你,是在寻别人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