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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 ...


  •   茅小飞像只小鸡仔缩在穆参商怀里,他嘴里发出的叫声已经完全被滔天巨浪湮灭,水雾铺天盖地而来,船摇晃得像会随时散架。
      穆参商短暂地和他分开,又低下头去堵住茅小飞的嘴唇,说不清是为了堵住茅小飞凄厉非常的叫声,还是为了纪念这覆灭前的一刻。
      就在茅小飞一阵一阵短促的叫声里,茅小飞使劲眨了眨眼睛,水珠扑棱棱滚在脸颊上。
      “好像停了?”
      “别管。”穆参商头抵着茅小飞的额头蹭了一会,他的手改而抱住茅小飞的腰,贴着他的额头,吻去茅小飞脸上的水珠。
      躺在船板上整个人都能真切感受水波的起伏,茅小飞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了一缓,又因为穆参商接连不断的亲吻有点上不来气,他把穆参商推开一些,深深喘气,凝视他的眼睛,还有吻过他的嘴唇。
      “你……你什么意思?”茅小飞不确定地说,“今天我没喝酒!”
      “我知道。”穆参商手隔着茅小飞身上就薄薄一层的里衣,尽情顺着他的肋骨往下,手掌带着不小的力度,抚过茅小飞的身体,他亲了口茅小飞的额头,一如既往沉稳的声线中,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音,“就是想亲你。”
      多稀罕,反正亲也亲了那么多下,不差这一口。
      “那你亲吧,你快点,舒筒还在岸上,这里的天瞬息万变,待会变天了,水里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我们得尽快上……”话音未落,茅小飞就没法再说下去了,那一刻他只能感受到穆参商温热柔软的嘴唇,还有他矫健的身躯,在穆参商如铁刚毅的身体下面,他根本没法挣扎,茅小飞也不想挣扎。巨浪袭来的前刻,生死之间的激烈情绪冲突之中,穆参商的吻太刺激了,是茅小飞平生所未见。他从来不知道,人还能有那样的情感。就算他的新婚之夜,因为怀着迟早不能修成正果的不祥预感,他也就是忐忑了一忐忑。
      升斗小民永远有最粗糙和坚韧的神经,在数不清的磨砺里也不会轻言放弃,但那些磨砺都是有限的,起码死不了人。
      唯独与风浪和天地博弈的那一刻,茅小飞见到了人的渺小无力,连穆参商这样有出众臂力又练过武的将军,也抵抗不了分毫,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更不知道怎么应对。
      想着,茅小飞一只手插入穆参商湿透的黑发里,那些发丝柔滑而缠绵,穆参商浑身都是肌肉,这大概是他身上最柔软的地方了。不对,嘴唇也……很软。
      茅小飞含含糊糊地想。
      亲了一会,又抱了一会,河面上彻底风平浪静下来,雨也停了,只有风还一阵一阵吹上来,两人身上衣服都全湿了,茅小飞还把外袍撕得七零八落,顿时冷得发抖。穆参商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两人好不容易从一堆金子和宝石里刨出桨来,就奋力向着岸边划去。

      下船时舒筒已经生起了火,就在附近的一个石洞里,离这里不远,火光从洞口透出来。
      穆参商半抱着茅小飞,两人互相扶持着走进洞里,舒筒绷得紧紧的小脸上也有些担忧,看见他们就赶紧跑过来。
      茅小飞发誓这是第一次看见舒筒用跑的,毕竟舒筒做什么都很稳当。
      “冷死了冷死了……”茅小飞浑身发抖地凑到火堆旁。
      “小心,不要离太近,烧到你!”舒筒道。
      “嘿嘿,我有那么傻吗?”
      在火堆旁坐下后,三人都把湿衣服脱下来。
      舒筒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不住盯茅小飞看,茅小飞察觉,看过去时,小人又没在看他。
      裤衩不能脱,小半个时辰就烤干了,三人都困得难以保持清醒,茅小飞一直在东倒西歪,他的影子就在火堆旁边摇来晃去,猛地一下,茅小飞直接栽在了穆参商腿上,随便怎么叫也叫不醒。
      “我们轮流睡,你们先睡,我会估计时间叫醒你。下一个到你。”
      舒筒看了一眼茅小飞昏睡过去微微张着嘴的样,小眉毛略皱地点头表示同意。
      睡得人事不省的茅小飞感到有一些温暖,便毫不犹豫朝热源钻过去,穆参商怕茅小飞头发掉进火堆,把人往上捞了捞,让他尽量躺在自己腿上,他的指腹摩挲茅小飞的脸,他知道茅小飞手上有茧,脸却还不错,也可能是穆参商舞刀弄枪的手感觉不出,觉得茅小飞的脸摸起来很舒服,便来回摸了几下,才抱着茅小飞闭目养神起来。
      没有计时工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穆参商一叫醒舒筒,舒筒立刻就翻身起来。
      轮到茅小飞时,没守多一会,天边就泛起了鱼肚白。
      看舒筒收拾东西,茅小飞才发现他带了一个可以扎紧的袋子,似乎是用兽皮做的,很结实,有好几层,尤其是封口处,可以用一条极富韧性的带子反复缠紧。里面有不少好东西,一些干草、火石、火折,还有几封信,一柄不长的戒尺,抽开是薄而锋利的刀片。
      “你们黑龙帮的人适应得很好啊。”茅小飞不禁叹道,要是没听那个老头的叙述,还以为他们生来就是那么小,而且至少已经繁衍过好几代,才能以那样的体型,如鱼得水地在一个地方扎根。
      “大家都很想家。”经过这次意外,舒筒不再那么冷淡,尤其对茅小飞多了照顾,他从他的背囊里抓了一小把米,用一只很小的锅煮了三次,才让三个人都吃到早饭。
      吃完饭,天已经很亮。
      那艘“大船”侧板已经翻起不少,底部却没有半点损伤。
      “找木头,结实点的,削成木片……”穆参商的话忽然顿住了。
      “没有铆钉,我们什么也做不了。”茅小飞也意识到了难办。
      航道图也全湿了,羊皮和字颜色都变深,很难看清。又等了近两个时辰,穆参商带着他的剑猎到四只野兔,本来还有一窝山猪幼崽,被茅小飞和舒筒拒绝了。
      穆参商不以为然地把猪崽子放回原处。
      “饿极了什么都能吃,他们长大了,也难逃被人吃的命运。”
      “长大了再说呗,他们是野的又不是家养的,不一定会被人吃。”茅小飞躺在草地上晒太阳,阳光烘烤出的青草气味让他很是惬意地闭上眼,他那外袍被撕了不少下来,用来把舒筒绑在身上,现在跟个乞丐似的,衣襟敞着。
      舒筒好奇地盯着他的脖子看。
      “哎我说,你昨晚就在看,我脖子上怎么了……”茅小飞一睁眼就看见舒筒怪怪的眼神。
      穆参商神色不自然地冷硬道:“没什么。”
      “嗯,没什么。”舒筒也这么说。
      借着去找水,茅小飞总算看见了自己脖子上,有一圈牙印。
      他面皮抽搐,忍不住骂了句娘。
      这个穆参商真是属狗的,手指在脖子上使劲揉了揉,不仅没有把压印揉下去,反而把周围的皮肤全搓红了。茅小飞撇撇嘴,捧起冷水,把脸和脖子都洗干净,从源源不断流动的河水里装好要带的水,还好船上重要的东西都还在。
      本来最重要的是钱,现在钱反而是最不重要的了。
      下午时航道图干了,但舒筒坚持认为那艘破船太危险,他们现在没法固定船板,因此提出附近有一个城镇,也是庆细的城镇。
      “但是很远,至少也在一百里外,一直朝西北走。”舒筒看了一眼那只船,“如果没有这些钱,我们早就出去了,也不会差点死在水里。”
      茅小飞不太理解地看了一眼穆参商,他也很想知道,这些宝藏怎么就值得把命都搭上去。到了生死关头,谁不知道保命比什么都重要,穆参商看上去也不像个傻的,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就这么抽呢?
      “我去,你们守在这里,两天后,我带人来,搬走这些东西。”穆参商站起身。
      “两天这么久……”茅小飞不确定地说,“你认识路吗?不然你把舒筒一起带走。”
      “我要和你在一起。”舒筒踮起脚,扑到茅小飞腰上。
      “……”茅小飞把小人抱起来,对他说,“他才是你正经的金主。”
      舒筒不太满意地拧巴着脸。
      “我一个人赶路比你们和我一起更快,急行军的时候,我们一天也能跑个一百里,现在我一个人,能更快。”穆参商扎紧袍子,提起舒筒的后领子,把他放到地上,脸色不善地盯着他看。
      舒筒也莫名其妙不太满意地看他。
      “你最好别离他太近。”穆参商语气不太好地警告舒筒。
      “你在瞎说什么啊……”茅小飞顿觉尴尬,腾地脸红起来,摸了摸舒筒的头,“别听他的,哥保护你。”
      他应该是这三人当中年纪最大的,却只保护得了舒筒,还要靠穆参商保护。
      穆参商没理茅小飞,仍然直勾勾盯着舒筒,牵起嘴角轻轻一笑,这个笑看去不像他平时那么正气凛然,带了几丝邪性和难言的意味深长。
      “你不是好奇得很他脖子怎么回事吗?”
      茅小飞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穆参商说出让他恨不得昨晚没有回去找他的话来——
      “他是我的人,我当然要做记号,以免其他心怀鬼胎的人染指。”
      茅小飞面红耳赤地干吼道:“穆参商!给你脸了是不是……你还说……”
      “走了,等我回来。”穆参商的俊脸忽然贴过来,晃得茅小飞有点发晕,稀里糊涂让他勾起下巴亲了一口,等人都跑远了,他才反应过来,忙低头看舒筒。这下跳进河里都洗不清了!
      舒筒垂着小脑袋,扭过身,把背影对着茅小飞。
      “……哎,不是,怎么我里外不是人了呀。别听那小子瞎说。”就算亲了嘴,抱过,睡过,对一个异国的将军而言,又算得上什么?明媒正娶了还能休出门呢,这世道。不是,他本来就没想和穆参商怎么样。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舒筒只转了头回来,面无表情地问。
      “我是他的随从。是他的手下。”茅小飞总结道。
      “他说他不是庆细皇室中人,是真的吗?”
      “这个比珍珠都真。”
      “那他究竟是什么人?”
      茅小飞一想,只要穆参商惊动了官府,人一带过来,这个那个的底下人不得叫他的头衔吗,到时候舒筒也会知道,便好声好气地低下身,对着舒筒说:“我不是说了他是穆家的人吗?就是庆细那个最出名的穆家。”
      “我都十几年没出来了,你跟我说哪个穆家我怎么知道?”舒筒不高兴地说。
      茅小飞这才反应过来,怎么他说过穆家,舒筒也没反应,便解释道:“我都没注意。怪不得你们当他是皇室中人,你们都避世这么多年了,可能真不知道。从前庆细和我们上齐也没多少交集,这些年他们出了个打仗很厉害的穆家,带着庆细军东征西讨,想拓土开疆。他呢,是穆家这一辈儿的青年才俊,也是个将军。”想到穆参商那个病弱的弟弟,茅小飞叹了口气,“也许以后他会带兵攻打我们上齐。”
      舒筒严肃地点头,“我看他对你很好,很亲近,你为什么不找机会杀了这个敌人呢?既然他是敌军的将军,还是一个有地位的将军,杀了他对上齐有好处。”
      “靠……他才救过我三次,我不能忘恩负义。”茅小飞连忙摇头,“不是,你们黑龙帮的人,也不会轻易抛弃同伴吧?”
      “在大是大非上,不能妥协。他对你是有私人恩惠,可一旦上齐与庆细开战,他就是敌国将领,你不杀他,他就会带着庆细军,杀死更多上齐人,到时候你就知道后悔了。”舒筒不再和茅小飞多说,但他的目光落在茅小飞脖子上的牙印上时,茅小飞明显感觉到他的情绪里夹杂着一丝细微的轻蔑。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暂时一起看守穆参商留下来的船。
      “我要是你,我就会把这艘破船推进水里,这些钱将来都是用来买铁买兵器,攻打上齐的城池。”
      茅小飞想舒筒说的话想了大半日,也没想出个结论来,关键是现在两国尚未开战,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但舒筒说的也没错,而且茅小飞总觉开战在即,这不是瞎操心。
      于是越想越觉头大如斗,没什么精神地回答:“所以你不是我。”
      舒筒紧紧闭上了嘴,默默地摸出火石,又踩着正步去外面捡拾干柴,预备过夜。天黑之前,舒筒猎到一头比他的身体大很多倍的野鹿,叫茅小飞过去帮忙,茅小飞居然拖不动,卯足吃奶的劲才能拖一会停一会,歇了好几次才搬到洞口附近。
      “看起来不会下雨,就在外面做饭吧,你带盐了吗?”
      “带了。”舒筒从皮囊里搜出个很小的瓶子。
      “凑合吃吃。你带的东西真全。”茅小飞强打起精神。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们的地方很偏,荒无人烟的同时,狩猎也很不容易,附近没有多少可以给野兽隐蔽和捕食的地方,常常需要到很远的地方打猎。”
      舒筒的话音未落。
      茅小飞果断地将匕首插进了鹿的咽喉,一股血喷出来,腥味弥散开去,茅小飞眼皮也没眨一下,以极熟练的手法开始剔鹿肉。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儿童节快乐!发了点糖~
    喜欢的话就赶紧包养吧!另外求支持多多评论啊_(:3 」∠)_ 虽然已经这么多字了,但这还是个一个月的新文,不费事的话求大家多多评论呀!有人才有动力,微子会加油更新!爱你们【手动笑c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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