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番外（大管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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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山里的夜晚还有些许的寒意，篝火摇曳，伙计们东倒西歪地围聚在火堆旁，连日的赶路，今日的拼斗都让人们疲累到了极点。
“唉，老了，真的老了！”我坐在火堆旁，将身子无力地倚靠在一块儿大山石上，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整个脑袋里仿佛还在嗡嗡作响，可是这些都敌不过我内心沉重的无力失落感。
人啊，怎么就这么经不起岁月的磨蚀呢！
才有多少年不在世上行走了呢？该有的警觉谨慎就已经退化到了这种地步了吗！如果不是自己太轻信那个老匹夫的话，怎么会就这样把大家带入了死地呢，还差点害小姐------唉，如果真的害了小姐，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老爷夫人呢？自己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呀！
老爷呀，崔宽老了！这次见到老爷，也许就该跟老爷请辞了，是时候卸下这副重担了！
我是伴着老爷一起长大的，老爷的心胸很大，也很有手段，把从太老爷那儿继承了的家业拓展壮大了几倍不说，小小的楚州也已不在他的眼里，他要将□□整个的纺织业都攥到手中。小姐三岁上那年，老爷离开了楚州北上京都拓展产业，把我留在了家里辅助夫人打理祖业，这里毕竟是崔氏一门的根，夫人虽说很能干，可毕竟是个妇道人家，年纪又轻，也需要有个能替她出头露面、谋划献策的人不是，我是老爷的心腹，既能帮得上夫人，也能随时把家里的一举一动告知老爷，这正是老爷高明的地方。老爷虽然断了我发达的念头，可是老爷许诺我一定会扶持我的儿子，人活一世不就是为了子孙后代嘛，为此我甘心情愿留在了夫人身边，做一个整日里收租理账的管家，老爷也并未食言，我的两个儿子现如今都跟在老爷身边，这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福气呀，我是死心塌地的忠于老爷的。
从那时起我就很少见到老爷了，一年到头，也就是年关祭祖是老爷会赶回来，但也决不出正月就会离开。走南闯北，奔波劳碌，老爷一年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路上，老爷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多年的心血没有白费，楚州成为最大的丝织品集散地，楚州出产的绢丝是最上乘的绢丝------看看现如今□□纺织业的半壁江山都掌握在老爷手中，你就会明白崔鼎两个字可不是白叫的。可是老爷志不止此，他的宏图伟愿是“一统天下”，我从心眼儿里佩服老爷，把老爷交代的事情都尽量的做得尽善尽美，也不辜负老爷对我的器重与恩德。
老爷的心胸很大，常年奔波在外，自然需要人照顾起居，老爷先后娶了几房妾室，有的是为了生意上的需要，有的是为着利益上的联合，当然有的纯粹是为了愉悦身心，男人嘛！只是苦了夫人，独力支撑着偌大的家业，抚育女儿，一年到头只有在年底少得可怜的几天里才能见到当家的。夫人精心地管理着家业，省却了老爷的后顾之忧，这些年家里的田产也是增长了几倍，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夫人着实的不简单，也着实的不容易呀！
夫人苏氏，出自书香门第，颇有大家风范。多年来也是克勤克俭，秉承着崔氏一门良好的家风，不仅将家业打理得井井有条，更在乡里赢得了为善一方的好名声。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为老爷生出一个可以支撑门户的少爷（其实，老爷常年不在家，这也本怪不得夫人），因此夫人对老爷一再的纳妾也从不说什么，对于那些失宠后送回原籍来的姬妾们夫人也是以礼相待，阖族的人没有不敬承夫人的，都说夫人的胸襟气度不输于须眉男子。可是我妻子私下里却对我说，夫人心里的苦又能向谁去诉说呢？
小姐慢慢长大了，端的是知书达理，贞静贤淑。若论相貌，不说是倾国倾城，我敢说起码在楚州是鲜有匹敌的；若论才学，那小姐也是出口成章琴棋书画无不精通的。在老爷的这些个儿女中，小姐绝对是最出色的，只是可惜小姐生就是女儿身，要不然绝对可以光耀门楣的。夫人是以小姐为骄傲的，对唯一的女儿自然也是爱若珍宝，决不舍得让她受半点委屈的。
老爷年前为小姐敲定了一门亲事，对方是京城盐铁司司务大人的外甥。这盐铁司司务虽然官衔不高，可是手中掌握着实权，□□经济命脉的一半都掌握在他手里。老爷结了这门亲，就等于找了一个有力的靠山，无疑为以后的发展铺平了道路，不能不佩服老爷的手腕。本来夫人是绝舍不得女儿远嫁的，可是老爷打定了的主意，夫人也拗不过，毕竟和整个家族的大业比起来，区区一个女儿有算得了什么呢？可是不知道从谁嘴里泄露了消息，说未来的姑爷竟是个傻子，这下夫人可是不干了，老爷今年年初特意多停留了一些时日，只为了说服夫人，一切以大局为重，这次联姻人家指明了要嫡出的女儿，为了获得官场乃至朝廷的支持，也只好不得已牺牲了小姐，其实自己又何尝舍得将女儿------夫人虽是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只能可怜孩子命苦。本来老爷是想那时侯就带小姐一起上京的，可是夫人舍不得，还想多留小姐一段时日，老爷也依了夫人，毕竟老爷对夫人和小姐是有所亏欠的。
可是谁又曾想到，就是这样贞静贤淑的小姐竟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事情呢。就在老爷走后不久，小姐留书出走了，同时不见了的还有奶娘的儿子，任是谁都会联想到那两个字的。
奶娘的儿子早些年常到府里来，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好孩子。前几年府里的账房先生告老回家了，我曾想培养那个孩子接替，可是奶娘却说那孩子寒窗苦读，立志要考取功名，孩子有这么大的志气，是值得骄傲的事情，此事虽作罢，但我对那孩子倒是更欣赏了。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小姐居然------想来那寒窗苦读也是为了小姐的，要配得上小姐也只能靠考取功名来改变自己的出身和命运了。
夫人严密封锁了消息，令我火速带人去找，对外只说是追索逃奴。我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出了这样的纰漏我也是无法向老爷交代的，只盼他们还未走远，还能追到。果然，出城不久就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他们不敢走大路专捡一些荒僻的小路，可是马车毕竟是个大目标，而且他们毕竟也不太会驾驭马车，慌不择路之间竟让车子翻下了陡坡------我带人追到时，已经是车毁人伤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我把他们两个都救了回去，所幸，小姐只是腿摔断了，其他地方倒无大碍，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后自能恢复。可另一个可没这么幸运，听说昏迷了有一个多月才苏醒过来，真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呀！还好，总算没闹出人命来。
这都是命呀！谁也挣不过命呀！经此巨变后，夫人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她派人将我请到后宅，恳请我不要把这件事的真相告知老爷，我望着夫人，心里明白夫人早就知道我在家里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了，她的心里早就跟明镜似的，只是从未说破而已，想到这么多年的主仆情分，我怎么忍心拒绝一个母亲的要求，我答应夫人不对老爷说明真相，为了小姐的名节，真相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哇！
时间过得可真快呀，老爷催的越来越急，夫人也没法再留小姐了，只得打点行装安排小姐离家，明明知道老爷在京城将小姐的嫁妆早已经准备齐全了，夫人还是将金银细软满满地装了几大车，夫人是觉得对小姐有所亏欠，恨不得整个家都给小姐装去。小姐始终表现得很淡然，我想经此巨变，小姐大概是认命了。
夫人和老爷都交代我护送小姐上京。夫人更是千叮咛，万嘱咐，我都一一答应了。虽然带出来的家丁并不多，但都是极为忠心勤恳老实的，沿途上又有商号中的伙计接应，所以一路行来，倒还顺利，没想到，在这里出了差错，唉，这都怨我呀，我怎么就这么大意了呢？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呀，关键时刻竟不如一个少女镇定自若。是的，在这次事件中，小姐表现出来的镇定、智慧、勇敢和决断让我吃惊不小，没想到小姐临变不惊，临危不惧，临难不慌，竟能如是之从容，真是不愧是老爷的女儿，颇有老爷的风范呢！最可贵的是，小姐竟能不顾自身的安危，挺身而出，并以死相挟要求这些天杀的山贼放过我和伙计们，这份恩义真是让大家感佩不已，尤其是小姐对我说的那番话，让我汗颜，我既然带出了这些伙计们，我就对他们负有一份责任，活了这么大岁数我竟然没有一个小姑娘看得明白，真是白活了这许多年！我掉头看看伙计们，一个个东倒西歪地围拢在火堆旁，有的已经沉睡在梦乡之中，有的因为伤痛还辗转难眠，负责值夜的人也都尽职尽责的，唉，也真是难为了他们呀！看着他们，我有些心酸，也有些欣慰，没挑错人。
隔着火堆望过去，离我们这一群人不远，是周将军和他带的兵士们。说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话“吉人自有天相”，今天的事还多亏了周将军及时到来，这才解救了小姐和我们这些人，否则后果真是难以预料。
这位周将军，看起来十分年轻，他的手下人，都称呼他为少将军，是从边关扶柩回原籍的，正好路过此地，遇上此事，虽然周将军带的兵士并不多，但个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明强干的兵士，以一当十，收拾这些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还是绰绰有余的，所以山贼们很快就被打得四散奔逃了，我们也因此而得救。据周将军的属下说，这位周少将军，便是当世鼎鼎有名的靖远将军周靖远的儿子，自小便跟随在将军身边，跟随老将军南征北战的，不想老将军不幸罹难，为国捐躯，少将军这才扶柩回原籍的。唉，也是让人伤感的事情呀，难得这为周少将军在悲伤之中还能急人之困，救人于危难之中，而且为人也是谦逊有礼，并不因为救了我们就大剌剌的以恩人自居，不愧是名将之后，这位周将军长得也是一表人才，甚是英武，和小姐倒是很般配的，可是小姐------唉，姻缘是天注定的，谁又奈何得了命呢？这也不过是我一个老头子的胡思乱想罢了。只盼这一路别再出什么事情，能安安稳稳将小姐护送到京城，我也算是完成了使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番外（大管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