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花隐于暮

7、第 7 章

　　冯莹立刻转向了何夭。明昊想要阻止，只是其余四个缠着不放。就这么一瞬间，冯莹已经抓住了何夭，一跃上了二楼。
　　何夭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已经被拎上了二楼。被甩进房间的时候，整个人头昏脑涨，晕得不知东南西北了。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就发现冯莹正盯着自己。何夭急忙缩到了角落，拿了把椅子挡在面前。
　　可是冯莹并没有伤害他，只是看了他一会儿，说：“你放心，同为半妖，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何夭没有听明白，正想发问，冯莹又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下来，等一切都平息了再出来。”说完就把门关上出去了。
　　楼下，明昊优势逐渐明显，狐有些支持不住了。只是她气势在逐渐上升，身上的黑色也越来越多，不要命的样子让明昊不敢大意。看着明昊有些着急的样子，她微微地笑了，有些得意。
　　明昊心中危机感陡升，立刻退开几步，就见狐的身后出现了几道黑影，猛地扑了过来！
　　那些黑影就像是烟雾一样，模模糊糊，看不清是什么妖怪，只是看他们样貌诡异，就知道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妖怪。明昊试着攻击，可是完全碰不到他们。倒是那些黑影给明昊造成了大麻烦，以命搏命的打法让明昊有些自顾不暇。狐的样子也变得更加奇怪，眼睛变得血红，身上的黑色痕迹也在逐渐扩大。
　　何夭听见楼下混乱的声音，有些担心明昊。偷偷跑出房间，想要看一眼发生了什么。
　　刚在楼梯上探出头，就看见了明昊有些狼狈的样子。好像有锋利的风从旁边吹过，明昊的衣服聚破了个口子，就有鲜血流了出来。身边的怪物攻击更加猛烈，明昊即使很厉害的样子，也只是打了个平手，一旦力气耗尽，就有危险了。
　　何夭有些吃惊，虽然他知道明昊并不像在外人面前表现出的温和冷淡，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恶劣的样子，但也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眉头紧皱着，一脸的不爽。是不是打不过？
　　何夭更加着急，想看清楚是什么在一旁，不由得把头更探出了些。就感觉一道疾风袭来，耳边似乎听到明昊在喊：“小心！”恍惚间，好像看见一个黑影笑得狰狞地看着他。
　　在这一瞬间，何夭脑子里只闪过一个想法：“好饿啊……”
　　他晕了过去。
　　等到何夭晕晕乎乎地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周围一片狼藉，只有身下的沙发和旁边明昊坐的椅子没有损坏。那些长相可怖的妖怪已经消失了，只有狐正无力地躺在冯莹的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
　　明昊正坐在椅子上，捧着他好像一直放在身边的茶杯，在问狐一些问题。冯莹抱着她母亲坐在地上，似乎是被逼问得有些可怜。听到响动，明昊回头看了一眼何夭：“醒了？”
　　何夭扶着脑袋坐起来，还是没有搞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因为自己突然出现，好像给明昊惹了麻烦：“对不起啊……”先道歉总是对的。
　　“不用，你倒是帮了大忙了。”明昊起身过来摸了摸何夭的头，“怎么，头还晕着？”
　　“嗯。”
　　“那就躺着吧，不用坐起来。”明昊把何夭按在沙发上，难得温柔地说：“如果不是你，可能会真的有大麻烦啊。”
　　“什么麻烦？”何夭问。
　　“这你就要问她了。”明昊转头看着狐，眼中有隐隐的恨意，“还不给我说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只有我一个人。”狐尽管虚弱，倒还是咬得很死，不肯开口。
　　“呵。”这一声满含轻蔑，“你的资质也不过如此，不是有人教你，难道你自己能领悟驭魂之术吗！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魂魄，自古以来，不管是对于人类还是妖怪，都是难以研究的事物。所有人都知道魂魄是存在于□□，使动物和植物拥有灵智。但从来没有任何生物能真正见到魂魄。大约在几万年前，就有妖怪组织研究魂魄，只是无论怎么研究，也不能把魂魄分离出来。到最后，也只勉强得出了针对活体魂魄的方法，也就是诅咒，其余的什么也不能做了。后来，大概意识到这个组织研究出的方法可能对他人有害，当时的王室下达了命令，解散了这个组织，并且命令从此以后任何身份的人都不能再研究这个领域的东西，也就是“禁域”。到了现在，也只有寥寥几个当时研究人员的后代才能掌握诅咒，这些人迫于禁令，都躲藏在比较隐蔽的小地方，这也是明昊答应何夭去除他身上诅咒有些困难的原因。
　　只是自然之奇妙，不论是想要占领自然的人类，还是尊敬崇拜自然的妖怪，都是不能理解的。在一千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妖怪。它长相凶恶，浑身黏腻，好像是已经魔化了，出现在各处。这种妖怪知道的人甚少，但是根据仅有的目击者称，它以吞噬魂魄为生，所到之处一定有人无缘无故地死亡。
　　吞噬魂魄！研究了几万年都没有人能见到魂魄，它却能准确地找到魂魄，无视别人的攻击并且吞噬地一干二净，这是件多么惊悚的事！当时，所有知道内情的上层贵族都慌了神，他们找尽各种办法想要阻止这种妖怪，可是到后来，它还是危及到了高阶妖怪。甚至是王室，也遭受到了这种妖怪的攻击。可就在他们准备发动全部力量追杀这种妖怪时，他们又神秘消失了。
　　因为他们吞噬魂魄，又浑身漆黑，长相似鬼，所以被称为“云鬼”。
　　这是目前唯一能够接触到魂魄，又有可能御使魂魄的妖怪。
　　所以明昊是完全不相信狐是单独一人的，她的身后很有可能有和云鬼勾结的人，甚至可能就是云鬼。明昊找了云鬼许多年，这一次肯定不能放过！
　　“云鬼，你应该知道的吧，快说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明昊已经不耐，倒是少有的脾气一直很差。
　　“原来，你要找的，是云鬼啊。”狐笑了笑，“你死心吧，我是什么都不会说的！”
　　“还不给我说！我不审问你，可到时候你想说也难了。”
　　“呵，大人救我于水火之中，我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你永远都不能知道了。”说完，狐向后一仰，冯莹慌忙扶住，再一看，狐已经死去了。
　　明昊显然是生气了，直接把茶杯摔在地上，看着失声痛哭的冯莹：“你是她女儿，你也应该知道什么，快说！”
　　何夭有些不忍，觉得冯莹实在是有些可怜。只是明昊看起来实在是生气了，他也不敢说话，只好轻轻咳了一声。
　　明昊因为这一打岔，怒气消了些。
　　冯莹瑟缩了一下“我也不清楚，只是偶尔有看到几个穿黑衣服的人来找母亲，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那就把他们长相说出来。”
　　“我看不清，他们是高阶的妖怪，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妖怪。”冯莹被逼的有些难受，只是死死守着狐的尸体不愿意松开。
　　明昊站起来，往前走了一步，冯莹脸立刻变得惨白，吐出了一口鲜血。“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她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疼痛，说话都有些发颤，“有个人，手上，带了个戒指。”
　　“画出来。”明昊扔了纸和笔在地上。
　　何夭全程都是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不是特别明白，不是说为了锻炼才让他跟着参加这次捉妖吗，怎么又和云鬼扯上了关系？他在关键时刻拖了后腿，还不争气地晕了过去，怎么说他帮了大忙了？想到这个何夭就想捂脸，居然在这么紧急的时候肚子饿！想起以前看的小说，主角也都是普通人，却能够飞天遁地，怎么自己就这么没用？
　　正在恍惚间，明昊已经坐回他的身边。何夭突然想起一件事：“半妖是什么？”
　　明昊有些吃惊，不过他望了一眼冯莹，大概就明白了：“你知道妖怪是什么？”
　　“嗯，就是动物还有植物成了精，化成人形？”何夭有些不确定。
　　“笨蛋，那怎么没见你家周围的花草成精？”明昊用一种“你怎么这么蠢”的眼神看他。
　　“人和猴子是不一样的，那妖怪和你说的那些东西也是不一样的。现在妖怪已经彻底脱离了这个世界，人间是没有妖怪的。至于半妖，就是有些好奇心强，又天真愚蠢的妖怪相信人间繁华，被人类迷惑，决定用另一半的灵力甚至寿命来延续别人的子嗣，不负责任地生下的孩子，就是半妖。”
　　“原来妖怪不是都是坏的啊。”他都以为妖怪就是那些青面獠牙的了。
　　“是你倒霉，遇到的都是已经入魔的妖怪。”不知道是不是诅咒的影响，“你记住，以后一看到眼睛血红的妖怪就赶紧跑。”
　　何夭嗯嗯地点着头，突然想起来：“那如果是兔子精呢？”
　　砰！脑袋被揍了一下，明昊脸上的温和瞬间不见了，有些阴森森地看着他。
　　“记住了记住了！”
　　何夭转回正题：“那也一定是有人和妖怪真心相爱的吧。”比如他的爸爸妈妈，“也不是所有人类都是那个样子的。”他指了指晕在一边的冯启佑，人类也有痴心一世，一生相守的啊。
　　“所以你曾祖母过得还行啊。”
　　“什么？”何夭有些转不过来，曾，曾祖母？
　　明昊一眼看出何夭迟钝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如果你是半妖，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何夭偷偷瞄了一眼蹲在旁边的冯莹，有些泄气，本来还觉得自己或许有个特殊的身份什么的，结果没有啊。
　　明昊有些想笑，还是个小孩子啊，只知道拉风帅气。
　　“不然呢，普通的项链能有什么用？你曾祖母是个很厉害的桃妖，在妖怪里都很有名啊，只是后来消失了。看来她是跑到了人间和人类结婚了。”明昊看了一眼冯莹，“你身上只有八分之一的妖怪血统，只能算是人类了。还没有半妖能瞒过我。”最后一句说得很轻，但冯莹立刻抖了抖，急忙捧着纸小心翼翼地过来：“画完了。”
　　明昊接过来看，何夭也凑了上去，“好漂亮啊。”
　　戒指的样子古朴大方，不是多么奇怪复杂，但是戒指上缠绕了细细密密的花纹，像是水波，像是藤蔓，伸展出舒缓的纹路，引得人不由得细看，细看之下就会越陷越深，像是陷进了一个幻境里。
　　明昊一下子收了纸，转头看向何夭，却见何夭一脸莫名其妙：“怎么了？戒指有问题吗？”
　　沉思了一会，明昊把纸贴身放好，站起来道：“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去吃饭吧。”
　　啊，嗯？不是还在讨论那个戒指吗，话题怎么转得这么快？不过何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点了点头，与其在这里没有头绪地纠结，还不如去吃饭呢。
　　“那就走吧，反正已经结束了，先去吃饭吧。”说完，明昊拽着何夭就往外走。
　　“可是，还没有……”不是还有幕后的人吗，不问清楚吗？
　　何夭回头看去，冯莹抱着狐的尸体，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身边就躺着昏过去的冯启佑。尽管身处一片狼藉，没有了退路，可是还是没有一丝慌乱，她只是轻轻梳理着母亲的头发，也不见悲伤，这一家三口，在这一刻，终于完完全全坦诚相见，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秘密，静静地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