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第十七回 ...
-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许浑《咸阳城东楼》
1942年深秋 南京
江雨萍是真的很漂亮,程程这样的美女在她身边竟然也黯然失色。大而修长的眼,笑意浓的时候像是带着醉意,眯眯的看着人,带着点勾魂摄魄的光亮。一头乌黑的直发,不带一点修饰的垂在肩上,称着她那张小小的瓜子脸,分外的清纯。她还有一双美手,十指纤纤,柔如凝脂,这双手在琴键上跳动便能奏出人间仙乐。
如今她正坐在沙发中,笑意盈盈地看着程程。今天她穿了一套桃红色的洋装,这样俏丽的颜色竟压不住她的鲜艳与明媚,反倒更趁出她的热情与灵动。
“程程,看你满面春风,幸福都写在眼睛里了。”说着就笑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程程看着江雨萍,终于明白为什么南京城都会为她疯狂,这放肆的一笑真能颠倒众生。“我现在是很幸福啊,雨萍,昨晚二哥给你打电话提到的事,你怎么看?”
“我昨晚就查过了,没有叫山口的日本女人,但是倒是有一个和廉涛说的年龄特征吻合,叫松本惠子,原来是隶属于关东军特高科的,才到南京不久,是日本梅机关南京分处的,而且就是主管细菌实验基地的安全事务的,如果真是同一个人,我们的计划就要全部改变了。”雨萍在工作时又是另外的样子,冷静沉着。
“那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程程不由的皱了眉。
江雨萍微微一笑,“程程,办法都是人想的,我们那么多聪明人怎么会没有办法。”
“雨萍,你什么时候都这么乐观。我问你,你执行这些任务的时候有感到过委屈和不甘吗?”
“程程,你很喜欢演戏,我也是。但是我们不同,演戏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而对我来说,我所有的人生就是一场戏。我所有的人生经历都写在剧本里,与你配戏的是舞台上的角色,而与我配戏的就是这芸芸众生,我是当之无愧的影后。程程,对于我自己的这个决定我不会委屈,也不会不甘,等抗战胜利了,我让戴老板给我颁发一个最伟大影后奖。”江雨萍说得轻松,笑得妩媚。
“雨萍,我真是佩服你。”
“程程,你可是我的老师啊。”江雨萍接着说:“知道这几天是谁来南京了吗?”
“是谁?”
“石井四郎,细菌战的主帅。昨天渡边(日本大使)带我去了他的行馆,就在东郊。”
“怪不得二哥说近来戒备森严,那如果我们的计划更改,岂不是更困难了。”程程的口气中带着焦急。
“对,是很困难,但也并不是绝对没有办法,我想如果那个松本惠子真是许先生口中的那个女人,许先生一定会有办法的。所以我们现在的第一步就是确定你们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赵太太究竟是什么人物。我今天晚上已经安排了一个聚会,就在我家,我邀请了不少的达官贵人,当然也请了那位松本惠子小姐,许先生和廉涛也是要来的。你就暂时回避吧,你现在还不能公开露面。如果松本惠子不是那位赵太太,我们便按原计划行动。如果是,我们就明天再重新商量计划。”江雨萍做事向来是有条有理的。
“嗯,雨萍你计划的很周到了,那就这样。”
晚上,江雨萍公馆
宽敞的客厅里灯火辉煌,乐曲悠扬。江雨萍穿着一身大红色的低胸晚礼服穿梭在人群之中,成了整场的焦点。
王廉涛和许文强也到了,王廉涛正在向一些汪伪政府的要人介绍文强,他的眼光却似乎从没离开过江雨萍。
一番寒暄客套之后,文强端着酒杯站在窗口,他的目光被远处的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吸引,不知不觉向她走去。
“这位小姐很面熟,我们在哪儿见过吗?”文强略一欠身,向着这位端庄的日本女子低低地询问。
那个女子抬眼看到文强,稍稍一怔,立刻露出一丝灿烂的笑容,柔柔地答了一句:“许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不记得在昨天的火车上了……”
“哦,我说呢,是赵太太。”文强似乎恍然大悟:“赵太太是日本人?难得中文说得那么好。”
“嗯,意外吗?”松本惠子浅浅一笑,倒也是妩媚风流的一个人物。
这时,江雨萍端着酒杯走过来,“如果我没认错,这是梅机关的松本小姐吧,没想到松本小姐这么漂亮啊。”
“雨萍小姐吧,久闻大名了,今日承蒙您盛情邀请啊。”松本略一欠身,行了一个鞠躬礼。
“松本小姐刚到南京不久,我自然是要结交您这样的朋会的,我这儿经常举办舞会的,如果松本小姐感兴趣,以后可以常来啊。”江雨萍客气地回礼,然后亲切的挽过文强的手臂:“这位是许文强许先生,我看你们刚才在聊天,似乎已经很熟了。”
“我和这位松本小姐曾在火车上有一面之缘,当时还不知道她竟是梅机关的。”文强赶紧插话。
“哦,那我来介绍一下吧,这位松本小姐是梅机关南京分处的,这位许文强先生是在上海做贸易生意的,是我们警察厅厅长王廉涛先生的表弟,这回是来探亲的。”
“雨萍……”,是渡边大使的声音,江雨萍赶紧说:“渡边大使在找我,我就先失陪了。”临走时还不忘亲热地拍了一下文强的手。
文强看着雨萍远走的身影,似乎是呆了。
“许先生,雨萍小姐真是美艳动人啊。”
文强连忙回过神来,长叹一声,“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松本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的笑容,然后她突然放柔了嗓音:“许先生,我喝了点酒,有点闷热,我们到院子里走走吧。”
“好啊,乐意奉陪。”文强彬彬有礼地一欠身,两人并肩走出了客厅,远处的江雨萍陪在日本大使身边,眼光瞥到了这一幕,脸上闪过一丝笑容。
花园里有些凉意,毕竟是11月的天气了,松本穿的和服并不是很厚,她下意识的笼紧了双臂,文强立刻把披在肩上的风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谢谢许先生了,许先生这么体贴,许太太可是有福气啊。怎么今天不见许太太啊?”松本真是喝了酒了,脸上两坨嫣红,眼睛里流动着醉人的雾气,真是一个妩媚的女人。
“她身体不好,我就没带她来了。”文强轻声说:“松本小姐今天可真漂亮啊。”
松本似乎怔了一下,然后像是酒喝多了,站立不稳,往文强身上倒:“许太太还不是大美人一个。”
文强慌忙扶住,一手就揽在了她的腰间,“她还像个小女孩呢,哪有松本小姐的妩媚迷人。”
“我喝多了,今天要先回去了,许先生改日有空到我那儿去坐坐啊。”松本说着拉过许文强的手,拿下了他插在西装口袋的金笔,在他手心里写下了一串地址和电话。
“好啊,那今天我就不送了,改日一定登门拜访。”许文强很绅士地把松本送到大门口,看她上了车方才转身进去。
深夜,江雨萍公馆
江雨萍端着一杯咖啡,浅啜了一口,然后笑得前仰后合的:“文强,你也太厉害了,比我还会演戏呢,干脆这个影帝的称号让戴老板颁给你。”雨萍是那种特别开朗和直爽的女孩,虽然和文强才认识了不到一天,但因为程程的关系,也像是很熟了一般。
程程撅着一张小嘴坐在一边,文强满脸无奈地在旁边陪着小心。
“雨萍,你就别取笑文强了,赶紧帮着劝劝吧,看文强这可怜样。”王廉涛赶紧打圆场。
“我说你就是根木头,人家夫妻俩这叫情趣,我们程程是真的生气吗?”雨萍对着王廉涛笑,“我们还是赶紧谈正事吧,少白在那里肯定等急了,我明天还得去汇报呢。”
“我现在敢肯定那个松本惠子和山口香子一定有关系,最有可能是姐妹,她们的眉眼真的很像。”文强很肯定的说:“她试图接近我一定是有什么意图的,应该是要给山口香子报仇。”
“文强,松本可是土肥原贤二的高足啊,她是配合石井四郎才调来南京的,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如果她真是要给山口香子报仇的话,我看她就这样杀你是不会过瘾的。而且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杀你,你毕竟是廉涛的表弟,梅机关和警察厅关系密切,她不会不考虑这层关系的。所以她这样有意勾引你,还想你到她家去,我看是想把你弄进去做试验品,只要一进了实验基地,廉涛就是有再长的手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了,你就成了她手中的玩物任她慢慢折磨了,和她过招你有把握吗?”江雨萍对松本还是有点了解的:“我们倒是可以将计就计,这样就能混进去了。”当时日本人经常用一些中国人作为细菌试验的试验品,手段残忍。
“那怎么行,这么危险。”程程连忙开口。
“程程,现在你去肯定已经不行了,我混进去可能还有机会,做试验品也行啊。”文强倒是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弟妹,我们计划周详的话可能成功的几率会很高的,你不用太担心文强,文强的身手我是知道的,我看比你混进去的安全性要高啊。”
“可是,那个地方,做人体试验,这也……”
“程程,文强的身手我是领教了,我看也不会有问题的。”雨萍打断了程程的话,“我明天一早就去联系福田医生,文强明天去给松本惠子打电话,就说晚上要到她家去看她,她一定会有所行动的,如果文强真能混进去的话,我们胜算的把握很大。”
“我还是不同意,我不能让文强去冒这个险。”程程还是反对。
“弟妹,谁去冒险都不会有十足的把握,但我们尽量将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周详,你不想文强去冒险,文强也同样不想你去冒险,所以现在谁最有把握完成任务,就谁去。”王廉涛还是有大将之风,一锤定音。
“嗯,我赞同廉涛的说法,程程,我们的工作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危险是不可能的,但我们尽量将危险降到最低。”雨萍扬起手中的咖啡杯对着王廉涛做了个干杯的姿势,王廉涛望着她由衷地笑了起来。
松本惠子坐在客厅里,这是她的公馆,在东郊的紫金山附近,僻静清冷,她喜欢这种感觉。她原名山口惠子,正是山口香子的亲妹妹,姐姐被杀的那年,她还在土肥原贤二手下学习特工课程,她先后在沈阳、北平从事特高科的特工活动,也是土肥原贤二手下数一数二的红人。她只知道杀姐姐的人名叫许文强,而且已经死了。没想到在那天的火车上她会又碰到一个叫许文强的男人,几句话之下她就知道一定是他,他就是当年的凶手,他竟然没死。回到南京她就准备查到这个人,把他弄进实验基地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她还没找到他,他竟又闯入了她的生活,看来是老天也要帮她报仇了。可他偏偏是王廉涛的表弟,碍着这层关系,她就不能明着把他关进实验基地了。却没想到让她看到他若有所失地看着江雨萍的样子,听到他酸溜溜地念着那两句诗,想起当年姐姐的一个老部下说过他就是为了一个上海滩的交际花杀了姐姐的,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死性不改,于是她便假意试探他一下,他果然就中计了,今天居然打电话来说晚上要到她家来看她。既然他来了,她就不能让他再回去,到时就是王廉涛问起来,也没人能证明他来过她这里,就算有人知道他来过,她也可以一口咬定他已经走了,毕竟一个已婚男子留在她这儿,王廉涛也不好意思到处去张扬吧。
时钟停在了六点,他们约好的时间,果然门铃响了。
“许先生真是准时啊,刚好六点。”松本惠子满面笑容的迎向门口。
文强从背后拿出一束鲜红的玫瑰:“松本小姐请笑纳。”
“许先生真是太会哄女人高兴了,谢谢啊。”说着便揽着文强的手臂走进客厅,“你先坐啊,想喝茶还是咖啡,或者我这儿有上好的红酒,来一杯吗?”
“好啊,我可是酷爱红酒的啊。”
松本端上红酒,顺手打开了留声机,是日本音乐,舒缓而绵软,让人昏昏欲睡一般。
“许先生是沈阳人,我可是在东北呆过好多年啊。”
“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沈阳了,不记得家乡是什么样了。”
“许先生和王厅长一样,似乎都是很识时务的人啊,只是怕是要被人指着脊梁骨骂是汉奸吧。”
“这些人是过于迂腐了,我是个生意人,我只讲利益。想当年我岳父与日本人做生意我很看不惯,结果等待我的是亡命天涯。现在我才知道商人利字当头最重要了。”
“原来许先生当年也是爱国分子啊,失敬失敬了。”虽然话这么说,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轻蔑。
“松本小姐,当年的事我是不想再提了,如今你看这良辰美景,我们今天要一醉方休啊。来,这杯为我们有缘相遇。”
两人就着音乐喝了很多杯,都有了些醉意,文强突然把手压在松本手上,紧紧地抓住。松本惠子一怔,而后轻轻的推开他,“许先生,喝多了吧。”
“惠子,你真美。”文强反手又抓住了她的手,并一把把她拥进怀里:“别叫许先生了,叫文强吧。”
“你可真够心急的,那就快去洗洗吧,卫生间在楼上。”松本惠子半推半就的让许文强上楼,许文强便摇摇晃晃的上楼去了。
听到卫生间里传出了洗澡的水声,松本放心地在许文强的酒杯中放入了一颗白色的小药丸,这颗小药丸在他喝下这杯酒的两分钟内就会发挥药效,并可以让他昏睡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许文强就成了她的小白鼠了,想到这里她不由会心一笑。山口香子这么好的身手却被许文强所杀,可是现在他就是有再好的身手恐怕也施展不出了,好色的男人终究会害死自己的。
文强很快便洗好了,穿上松本惠子为他准备的睡衣,坐在惠子的床上,心情似乎格外的好:“惠子,你也去洗洗吧。”
“好啊,”松本惠子倚在他身边坐下,端着那杯酒,轻轻的送到他嘴边,“来,你再喝一杯,我去洗澡。”说着把酒杯放进文强手中然后站起身来褪下了外衣,文强看她的眼光似乎有那么一丝躲闪,瞬间便又恢复常态,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便从后面搂住了松本惠子,“快去啊,别让我等急了。”
松本惠子看着他把酒一饮而尽,脸上又有了那种不易察觉的笑容,然后轻轻推开他抱着她的手:“我这就去。”转身走进浴室,两分钟过后,她走了出来,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许文强,脸上浮现出了阴毒、凶狠的笑容。
晚上七点半左右,松本驻荣字1644号部队办公室内,一个大麻袋被运了进来。松本让她手下的人都退下了,然后自己亲手解开了那个麻袋,许文强还在里面昏睡,她用劲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拖到她办公室里间的一张床上,这是一个特制的单人床,四边各有四个铜环可以把手脚固定,床上还有捆绑用的宽宽的扎带。这个是专门用于人体试验的,就在这样的床上解剖活人。现在许文强躺在这张床上,在这儿快一个月了,她学到了很多东西,她完全有能力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请人去找福田医生来,今天应该是他值班吧,她去找他给她的“小白鼠”种上鼠疫病毒,然后她要亲手活生生的一刀一刀的把他肢解开来。她慢慢的拉起一个铜环准备扣上他的一只手,端详着那只手,那只手真是优雅啊,完全是一个读书人的手,她脸上又浮起那种阴冷的笑,很快,这只手就要血淋淋的与身体分离了,她第一个就要切下他的这只手,因为这只手上沾着她姐姐的血。她要等他醒过来,然后告诉他她是谁。然后再看着他在如何震惊、错愕、悔恨及恐惧的表情下接受她的凌迟极刑。
可就在她的铜环要扣下去的那一刹那,一切都发生了改变,她的那只手上的脉门被另一只手生生的扣住了动弹不得,她想叫,可是嘴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块毛巾。慢慢的她觉得神思恍惚,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她在倒下时还看到了许文强会心的笑容。
文强看着松本惠子倒下,赶紧又躲进了麻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松本已经撤走了办公室外面的警卫,那么最近的警卫也应该是小楼走廊里的了。门外有脚步声,然后是轻轻的三下敲门声,有人推门而入,文强从麻袋的一个小孔中看到了来人,一袭医生的白袍,一副金丝边的眼睛。他看见了躺在那里的松本似乎并没有什么惊讶,而是轻轻的学了布谷鸟叫了三声,文强连忙在麻袋中也叫了三声,于是他看见那位医生快步走向松本很利索的把身上的东西——一份文件和两个小瓶塞进了松本惠子的衣服里,一切就绪后他就出去了。
很快,有个巡逻的日本兵跟着他回来了,两人都带着口罩,他们用日语交谈,文强并不知道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但他知道这和他们的计划没有偏差。然后他看见那个巡逻兵向躺着的松本走去了,正背对着他,而那位医生却在对着他的方向做手势,于是他便飞快的从麻袋中钻出来,从背后把那个日本兵打死了。
“你换上他的衣服,要快。”福田医生的中文勉强还算可以。
“好。”文强换好衣服,带好口罩,福田医生又示意他把那个日本兵的尸体塞进了麻袋,把袋口扎紧了。然后他背起了松本惠子,跟着福田医生走出了门口。
走廊上的巡逻兵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并没还有拦他们,福田医生又和几个巡逻兵说了几句话,就见他们回过身进了松本的办公室。文强便和福田医生一路来到了小楼门口,福田医生在和守卫说着什么,文强紧张手心冒汗,背着松本低着头,带着口罩,大气也不敢出,卫兵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背上的松本,就让开了路,福田医生轻轻的对他说了一句日语——小心,这句话他听懂了,是他临时从程程那儿学来的。然后后面就是一串他听不懂的了,于是他就用日语说着:“是、是、是。”
终于出了小楼,他向中央医院的住院部走去,一边走的时候一边把手伸到背后,从松本的衣服中取出了他要的东西放进自己的怀中。很快迎面便遇上了王廉涛和几个日本宪兵队的人在巡逻,日本兵叽哩咕噜的说了几句,王廉涛没有任何反应,他于是便用了程程叫他背得滚瓜烂熟的几句日语,意思就是松本小姐在办公室不知什么原因突然中毒了,要送到医院的住院部急诊,请他们帮忙送去,他还要赶回去有事呢。
日本听说是这样的情况,便从他背上把人接了过来,他就飞身往回走,那些日本兵和王廉涛就把松本惠子送进了住院部。
与此同时,晚上七点,首都饭店宴会厅
今晚日本大使宴请石井四郎和他手下的一些高级研究人员,请江雨萍作陪。这就是为什么江雨萍要选择今天晚上让许文强混进实验楼,因为今天晚上实验楼由福田医生值班,而其他专家都在首都饭店参加宴会,那么松本惠子能找来帮忙也就只有福田一人,所以即使真的把文强作为人体试验,他们也还有多一晚的时间可以周旋。
江雨萍今天不是一个人来的,程程陪同她一起来的,身份是她最好的姐妹。这样的场合下,她们多拖延一点时间,文强和王廉涛就有更多的余地。她们俩一起出现在宴会厅里,就像两道灿烂夺目的阳光,日本大使笑得心花怒放。
宴会开始了半个小时了,程程有点心神不宁,雨萍知道她担心文强的安危,“程程,去跳舞吧,不会有事的。”
“嗯,好吧。”程程知道现在只有镇定才能帮到文强,但是她却还是忐忑不安。她不知道文强能不能顺利地骗过松本惠子混进去,她不知道混进去以后是不是一切都能顺利,她害怕极了,跳舞的腿都在微微的颤抖,她不可能如江雨萍那般的沉着镇静的。
时间停在七点四十分时,江雨萍的司机给她送来了一件披肩,雨萍说天凉了,刚忘在车上了。程程知道是文强已经混进了实验基地。王廉涛亲自在中央医院巡逻,松本惠子的车进了医院,并且直奔试验小楼,远远的看见有人从车上抬下了东西。
八点十五分,程程在洗手间的门口碰到一个清洁工,她塞给她一张纸条,程程便明白任务已经完成了,她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转身回到宴会厅。
宴会厅里好像突然气氛很热烈,好像有什么重要人物来了,程程仔细看着才发现江雨萍正在和一个身着日本军官服的年轻人跳舞,看他肩上的肩章,应该是少将级别的。看来此人来头很大,而且看样子不过三十出头。
程程正在疑惑间,一曲终了,雨萍和那位军官正向她走来,她感到了一道刺人的目光,来自那个咄咄逼人的年轻军官。
“程程,这位是中国派遣军第十一军的军长佐佐木少将,是来南京参观视察的”,然后雨萍又用日语介绍程程,程程感到那目光过于得凛冽,她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有点手足无措,勉强地笑了一笑,用日语向他问了一声好。
这位佐佐木少将已经拉过了程程的手步入了舞池,程程感到他的目光还是盯在她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抬头直视他的目光,他的目光冷得让程程有点毛骨悚然,那是一张过分刚毅和有轮廓的脸,硬得没有一丝柔和的线条。他不能算是个美男子,可是却能让人窒息,总感觉你的生死便控制在他的手中,程程不知道雨萍是如何与他自如谈笑的,可是她做不到,她有些害怕这个日本军人,第一次她如此害怕一个日本人。
一曲终了,程程发现自己的手心里满是汗水,还有额上、背上。佐佐木少将没有和她说几句话,也没有和她道别,便离开了宴会厅,就像他来时那般匆匆。可是那道凛冽的目光却似乎一直都留在了程程的背后。
晚上十点半,雨萍和程程回到王廉涛的住处,文强已经回来了,把东西拿出来交给了雨萍。
“文强,好样的,我都服你了。”雨萍看着那些东西,由衷地佩服文强:“我会连夜交给少白的,他明天凌晨就走。”
“在江神仙面前,我可不敢居功啊。要不是你的计划周详,怎么会这样一帆风顺。”文强笑着和雨萍打趣。
程程反而在一边一声不吭了,只要看到他平安无事,她就什么都不想问了。
“文强,我们分手后,没遇到什么麻烦吧。”王廉涛忍不住要问。
“我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拿掉了口罩,脱了军装,就去找你的那个亲信,没有什么问题,他把我送回来的。”
“我们此次任务大获全胜,文强功不可没啊,明天我请客,为你们送行。”
“我倒是有些担心,福田医生会不会暴露,被怀疑。”文强沉思着,这个松本一死,当时只有福田在场,会不会怀疑他呢?
“应该不会的,是松本请他去帮忙的,他只是无意中发现了松本中毒,而且松本所中的毒是梅机关特有的,细菌试验基地没有,也无法医治。”江雨萍说:“而且福田医生不是已经让你把那个日本兵杀了吗,这就死无对证了。再说松本带你进入实验基地也没人知道。”
“我担心那个死了的日本兵的尸体被发现,这样福田医生就很危险了。我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有两个小兵进了松本的办公室。”
“文强,你太小心了。”王廉涛笑着说,“是福田医生让那两个小兵去把麻袋搬进他的实验室的,他告诉他们那是他的试验品,没有人怀疑。经过福田医生的处理,没有人再能认出那个小兵来,今晚只是从细菌试验基地失踪了一个日本宪兵队的小兵,现在已经在到处派人找了。他知道内部很多事,日本人是一定要把他找出来的。”王廉涛说:“看来我们到时候也可以把杀松本惠子和偷取证据的罪一股脑的推到那个小兵的头上了。”
“这样看来,我们这次也算是圆满了。我真不懂雨萍怎么对日本人用的药这么有研究呢?”
“我来替她回答你,她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研究这个”程程插嘴。
“我真是太佩服了,我上楼开了水龙头洗澡,然后偷偷从楼梯的缝隙往下看,松本果然是放了一个圆形的指甲盖大小的药片,而且很快溶解于酒中,没有一点沉淀,和雨萍描述的一模一样,后来我假装喝酒,其实趁她回头把酒倒在了口袋里你们给我准备的毛巾上,她果然是在我喝完酒两分钟以后出来的。不过日本人的毒药也太狠了,那个毛巾上的毒药真是一沾到口水就立刻毒发的,而且还不是立刻毒发身亡,我背着她的时候她应该还没死的。她平时用毒害人,最后也要死于自己的毒药。”
“松本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可怜的”雨萍说:“既然任务完成了,我就不耽误你们休息了,程程,你好好拷问一下那个洗澡的事吧,我去少白那儿,廉涛送我去。”
文强看着雨萍一声苦笑:“我可是为了任务啊,雨萍,你这是火上浇油啊。”
程程可不管这些,已经拉着他的手往房间里走了,江雨萍和王廉涛笑着出去了。
“程程,你听我说,真没什么,洗澡我也没洗,都是演戏的。”文强急着解释:“你别撅着嘴嘛,撅着嘴不漂亮了。”
程程噗哧一声就笑了出来,把头埋进文强的怀里,幽幽地说:“我今天碰到一个怪人,他的眼光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我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背上冷汗都出来了,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
“什么人啊,有没有把你怎么样?”文强紧张地问。
“是日军第十一军的军长,很年轻,大概三十出头的样子,但已经是少将了。也没把我怎么样,就是跳了一个舞,他就走了。可我就是觉得那个人可怕。”
“行了,不想了,我们明天就回上海了,今晚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文强,你有没有看出来二哥和雨萍是不是有点那个。”
“当然看出来了,二哥对雨萍很有好感啊,只是雨萍比较高深莫测。”
“是啊,雨萍的心思我都看不透,二哥可是要吃苦了。”
“好了,老婆大人,可以安歇了,他们俩也是急不来的,我们就旁观吧。”
第二天,少白离开南京,一路艰难,终于回到重庆,并在中央日报等大报上披露日军的罪行。
程程和文强也回到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