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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六十九章 ...

  •   回到桃源洞后,我得知弄月不久前离开了这里。
      他在桃源洞养了两个月的伤。鬼医每天汤药伺候,为他精心调理,现在他伤势痊愈之后随即就离开了桃源洞。鬼医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甚至不知道他还回不回来。和我说这事的时候,鬼医有些气恼,觉得这小子过河拆桥,好了伤就踹了大夫。
      我失笑:“别担心他。他还会回来的。”
      我知道弄月是去了春风得意宫,那里现在很危险,他不说是不想让鬼医担心。鬼医一担心就会唠唠叨叨。他在唠叨的时候和个老婆子是没什么区别的。

      弄月很聪明,也晓得分寸,过度担心委实没有必要,我只是觉得他这次走得很不凑巧。

      我本想让他随我到岩洞内走一趟,寻找司马逸留给皇甫忠的那条安全通道。现在他走了,我只得一个人进去寻找。

      这季节潭水已经结了冰。我一路破冰一路前行,走得有些艰难。闹出的动静不小。

      好不容易进到岩洞里,我刚从黑潭跳出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巨大的摩擦声,点燃火把一看,只见远方一花一黑,一粗一细两条巨蟒正在紧紧的纠缠。正是龙儿和那黑蟒…它们似乎是在□□,两条蛇缠成了一根巨大的麻花状。我的到来惊吓到了黑蟒,擦擦擦的巨大声音便是黑蟒拖着龙儿发出来的。黑蟒就近找了一块巨岩,把硕大的蛇脑袋藏到了岩石背后,长长的蛇身依然露在外面和龙儿紧紧的纠缠着。龙儿被拖得无奈,扬起蛇头来惶恐的看着我。
      “……”这场面让我怔了好一会。我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拿手指了指龙儿,没憋出半句话来。我一转身走了。

      走进藏宝室,我里里外外,墙面地面都仔细的敲打和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暗道的入口。我在藏宝室外的几条甬道里也检查了一遍,依然一无所获。不仅没有发现那条安全通道,我还触发了不少机关,弄得甬道里毒烟弥漫,飞矢乱蹿,还滚落了一块滚龙石。轰隆隆中,一条狭窄的甬道坍塌被堵。
      我不敢再轻举妄动。我意识到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乱找不行,还是得等弄月回来,让他看看再说。他是司马逸的儿子,与他父亲一样擅长机关术,春风得意宫下的地宫内就遍布着机关陷阱,我想他应该会有办法。

      回去的时候,我在黑潭边上看见龙儿和黑蟒还在纠缠。自从我刺瞎了黑蟒一只眼睛之后,它每回见了我必躲。擦擦擦一阵声响,它拖着龙儿就近寻找着岩石和洞穴好隐藏它的蛇脑袋。龙儿则死鱼一般任由其拖着,同时转过蛇头来无奈的看着我。
      这画面让人无法直视,我懒得理它们两个,跳下黑潭出去了。

      在茅屋等了几天,弄月没有回来,金花却接到了半天月的指令。
      房屋内,金花一手拿着信纸,一手叉在腰上,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妖娆笑声:“真有意思,”她将那张纸啪一下拍在我身前的桌面上,“影月,教主要我去勾引鬼见愁,离间他和女神龙。”

      我皱眉。这老奸巨猾的家伙,是想让龙凤失和,刀剑无法合璧?
      金花趴在桌面上问我:“哎,你说我该怎么办?”

      我拿着那张信纸沉吟道:“按他说的去做吧。”

      金花很意外,蹭一下站直身子:“真的让我去勾搭那愣小子啊?”我瞟了她一眼,见她扬着眉梢,弯着嘴角,是一脸愉快的模样。
      我点了点头。
      金花不解道:“不是说月神要处置半天月了吗?还有必要替他办事?”

      我说:“弄月去了春风得意宫。现在半天月正紧盯着春风得意宫,那里已经很不安全。加上司马长风和上官燕的警惕性也很高,我担心弄月内外受防,不小心暴露了身份。你去的话正好有个照应,多替他掩护一下。”
      “嗯,”金花又问,“那半天月的事还办吗?”

      我想了想: “半天月现在仍是教主。你也仍是他的属下。”
      “明白。好咧!”金花得到满意的回答,兴高采烈的走了。
      她一直对司马长风有些兴趣,这回算是逮着了机会。我见她这副玩性大发的样子突然有些担忧。但一想到弄月也在春风得意宫附近,便暂时打消了担忧。

      半天月这次的如意算盘铁定要落空。欧阳明日一腔真情都没能使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之间产生裂缝。就凭金花,要想拆散他们二人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打算先由着他们折腾,等折腾够了我再去坐收渔翁之利。要收拾半天月并不难,但难就难在如何收拾?处死教主毕竟是大事,前殿教众大多只知教主不知月神,做得不好就容易引起教众抗拒,直接导致接管困难。要想把事情做得既自然又高明,还得费点脑子。半天月如果能死在龙魂凤血之下,便是最理想不过的。

      在桃源洞等着弄月和金花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也没有虚度。离上一次与龙儿共修已过去了好几个月。我当初在修炼的时候隐约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内力虽然提升很快,但每每结束之后我却有一种轻微的异样感,那种感觉很难诉说,是一种不知道哪儿不适应的感觉。刚开始还若有若无,然而越到后面这种感觉就越加清晰,虽然不至于造成危害,但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便没敢继续修炼下去。
      况且任何修行都会受到‘器’的限制,不可能永无止境的提升。有时候进展太快不见得是件好事。我一直觉得和龙儿的修行切不可操之过急。

      现在已过了几个月的时间,缓冲期应该差不多了,趁现在的闲暇,我偕同龙儿再次开始了修炼。这一次修炼我有了更加明显的感觉。若一夜之中吸纳蛇珠灵气超过三个时辰,这种异样感就会益发明显,为此,我尽量隔日修行一次,一次不超过三个时辰。
      虽说练得不勤,但内力的提升依然很明显,已经渐渐达到了突破神月大法第九层的边缘。

      旁边的树丛沙沙一响。
      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漆黑的蛇脑袋从树丛后面伸出来鬼鬼祟祟的张望。一接触到我的视线,那蛇脑袋便嗖一下缩回了树丛里。过了一会它又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我再一眼瞟过去,它嗖一下又缩回了树丛里。

      这黑蟒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它怕我怕得要命,却割舍不下龙儿。不管龙儿到了什么地方,它一定会紧随其后。即便我和龙儿在修行的时候,它也总是在四周徘徊不去。它修的和龙儿不是一道。我现在对龙儿身上的气息极为熟悉,龙儿常年吸纳月气,体内弥漫的是一股清气。而那黑蟒,就算隔着几丈远,我都能感觉到它身上那股黑沉的浊气。我记得欧阳明日说过,地阴龙是以吸食地底阴气为主的,长此以往,体内不生毒也会带毒。

      “你只是让你过来震慑这家伙的。你怎么还把它给上了?”这天修行完后,我忍不住看着龙儿发愁,“你看它长得黑,又一身的浊气,”我瞟了那黑蟒一眼,它嗖一下再次把蛇脑袋缩回了树丛里。我补充道,“……性子还这么怪癖,你到底是看上它哪点?”
      龙儿吐了吐蛇信,把脑袋拱到我怀里,似乎有撒娇的意味。
      “……”我心里顿时说不出的郁闷。

      半个多月后,弄月带着金花突然回来了。
      金花看起来情况不太对,是趴在弄月背上,被弄月背回来的。
      “出什么事了?”我吓了一跳。

      弄月没有言语,匆匆进屋,把金花放到了床上。鬼医提着药箱紧随其后,过去替金花把脉检查了起来。我见弄月神色异常,便没有当场多问,留下鬼医在房中照料,我把弄月叫到了小院中。

      “怎么回事?”我拧眉朝房门看了看。
      弄月沉着一张脸:“她中了剧毒,是我哥下的……”
      “司马长风?”
      “嗯。”紧接着弄月将情况和我说了一遍。

      原来无忧宫主在临死前曾留下一件千年冰蚕软甲,是防身用的宝贝。上次弄月准备与上官燕,司马长风联手合击半天月的时候,将这件软甲给了司马长风。然而半天月知道这件软甲的存在,一直想用它来达到双保险的效果。于是就命令金花在离间司马长风和上官燕的时候,一并找到这件冰蚕软甲。谁知道这个企图被司马长风发现,司马长风便将计就计,在冰蚕软甲上做了些手脚。

      弄月叹息道:“我哥实在是聪明。他效仿那次我用冰蚕和沙漠玫瑰合成无毒之毒来对付生伯和赛华佗,也在千年冰蚕软甲上撒了沙漠玫瑰。冰蚕性极冷,最避讳补益的药材,一旦碰上,便会化为剧毒。”

      “金花中的是这种毒?”我心猛的一沉。当时这种毒药不但害得生伯丧命,险些连欧阳明日也搭了进去。若不是欧阳明日布了七星回魂灯来替自己续命,也将难逃一死。可见这毒有多厉害。

      弄月点头。他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又一声叹息:“我哥在软甲上下毒本来是想对付半天月。谁知金花她……”

      我立即明白了。一定是金花中途起了贪念,不想将这好东西拿给半天月,于是留着自己偷偷穿了,所以才会中了这剧毒。这家伙,我简直不知道该说她什么好。

      弄月道:“你也不用担心。我带她去找过赛华佗了。她现在毒性已解,只是刚经历了一次生死,还有些虚弱。”
      “你带她去找的赛华佗?”
      弄月点头:“解药我虽然有,但她当时毒性发作已经气绝。只有赛华佗才有起死回生的本事,我只能去找他。”
      “他肯救金花?”以欧阳明日的性子,且不说他奉行的三不救原则,单说金花的身份和迫害上官燕和司马长风的事实,欧阳明日都不可能去救她。

      弄月说:“我自然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但你有。”
      “我?”
      弄月笑了一声:“赛华佗一听说金花是你的姐妹,二话未说,当即就替她进行了医治,”他意味深长道,“要让人起身回生,得花费很大的力气,此外还需要点七星还魂灯。”

      “……”我知道这个过程很耗损精气。欧阳明日替欧阳盈盈换血之后,元气本来就有损。这次医治金花对他必然造成了不小的损伤。我问弄月:“他还好吗?”

      弄月在我脸上打量了一会,轻哼道:“你很关心他?”
      我有些不悦:“他救了我的姐妹。我难道不该关心他?”
      弄月摇了摇扇子,淡然道:“对于不在意的人,你一向是感激多于关心。”
      “弄月。”
      “放心吧。他是神医,怎能连自我调息都不会。”

      我没说话。场面安静了一会,弄月突然转过头来:“我最近总是在想你和我说过的话。”
      我疑惑的看他:“什么话?”
      “你告诉我你的顾虑,你说你想要心无挂碍,”弄月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但倘若人的感情能随心所欲的控制,想要不牵挂就能不牵挂,那还何必拘泥于形式?在不在一起并不能决定你心里的牵挂不是吗?”
      我慢慢道:“至少,应该把危险降到最低。”
      “或许吧,”弄月不置可否,“但我总觉得,你不接受我,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不爱吧。”

      “弄月……”我想说些什么。但弄月已经一转身,摇着扇子施施然的走远了。

      一刻钟后,鬼医擦着额角冷汗走出了房门。
      “险啊。金花的脉象微弱,是濒死而后生的特征。幸亏现在只是体虚,没有生命危险。”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让她先养着吧。鬼医,往后又要劳烦你了。”

      “和老奴还客气什么,”鬼医走到厨房边上的草棚里拿了背篼和镰刀,“我到后山上去看看能不能挖到几味草药。明儿还得去一趟附近的镇子。”
      他一边走一边牢骚着:“你们这些孩子啊,总也不让人省心,一天到晚都得为你们提心吊胆。”
      “……”我一时感到无言以对。

      好在金花这次只是中毒,身体的损伤并不算大,经过几天修养就渐渐的恢复过来。
      而弄月却没在桃源洞停留太久,将金花送回来的第二天他就离开了。
      春风得意宫内的气氛日益紧张,眼见龙凤与半天月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弄月还是做不到置身事外。
      “你到底还是放不下。”我叹了口气。
      弄月怅然道:“仇恨和恩怨我都可以放下。但他毕竟是我哥,是司马家仅存的血脉。”

      人活这一辈子,有时候为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那么几件事。在这种情况下我的确不该拦着他,哪怕他会涉险很深。
      “弄月。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我只希望你不要让我白白救你一场。”

      弄月沉默了一阵,方才开口:“影月,我很珍惜自己这条捡回来的命。我的确放心不下我哥,但我也不会贸然出手。这次我哥和女神龙有浪子神剑助力,情况要比上次要有利得多。未必轮得到我出手。”

      “浪子神剑?白童也去了春风得意宫?”

      “他现在师承古木天和边疆老人。还得了边疆老人所铸的‘无我剑’,正在修习无我剑法。武功修为和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看来,半天月真的危矣。

      弄月:“我不过是去见证半天月的灭亡罢了。”
      “还是要小心,”我对弄月说道,“大战之日一旦定下,记得来信通知我。”

      弄月走了。
      金花日渐恢复。等金花身子好了一些后,我将她骂了一顿。
      “你要是喜欢软甲,鬼医这做好了一堆,够你里三层外三层穿成个球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打千年冰蚕软甲的主意?!”
      金花被骂得低了头,嘀咕道:“地龙皮做的软甲,十件也抵不上一件冰蚕软甲……”
      “还敢多嘴!你要是不贪心,也不会遭此横祸!”我让她去春风得意宫,是想让她照应弄月,结果她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反倒要弄月来照顾她。我听说弄月当时为了抢夺她的‘尸体’,被女神龙提剑追出了十几里,险些暴露。
      经过了这么多事,她还是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金花不敢再言语,神色恹恹的靠在床头上,一脸心如死灰。这次死而复生,她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好,并不是身体上的原因,而是情绪上的。我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忍再继续责骂。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金花的精神状态依然没有好转。她的身子已无大碍,但人却变得无精打采,像是缺乏了生气一般,终日坐在房中发呆。

      “你怎么了?”这天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她看了我一眼,脸上满是倦怠之色。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当初她被白沙抛弃,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躺在暗月楼中养伤的那段日子,她也曾显得非常疲惫,但那种疲惫是一种寂灭的神色。而现在,她看起来更像是困惑和迷茫。
      “你有心事?”我敏锐道。

      金花点了点头。她踌躇再三,开了口:“这次我遇到了一个人。他救了我,我很感激他。”
      “你是指,赛华佗?”
      “不,”金花摇了摇头,“赛华佗的救命之恩,我只有来日再报。但我说的不是他。”
      “那是谁?”
      金花迟疑了一下:“臭豆腐。”

      臭豆腐?我楞了楞。
      我记得弄月说过,当日金花离开春风得意宫后,不到两个时辰就被臭豆腐架了回来。那时候她已经毒发,还没能走进春风得意宫的大门就倒在臭豆腐怀里闭了气。弄月正是因为看到情况不妙,所以才顾不得女神龙还在旁侧,跳出去抢了金花,赶去找赛华佗就医。

      难道在回春风得意宫之前,她和臭豆腐还发生过什么?

      金花眸色深远:“我原本以为这世上没什么好人。但想不到我那么对他,他却一点也不计较,甚至还向我伸出了援手。我这辈子从没体会过陌生人的善意,没有任何企图,既不贪我的财也不贪我的色,只是纯碎的友好,纯碎的照顾……”

      我大概能想到当时发生了什么,我沉吟片刻:“臭豆腐的确是一个古道热肠的人。”他连杀父仇人都能原谅,都能照顾,何况是一个垂死的路人。有关他的事迹,我早就听欧阳盈盈和欧阳明日说过不少。若这世上还有圣人,他应该算一个。

      金花:“是他让我又相信了这世上还有好人。”

      我明白金花的心情了。臭豆腐虽然救不了她的人,但却救了她的心。她的心早已沉浸在泥沼之中,不见天日,是臭豆腐让她重新见到了阳光。这样的恩情,比救命之恩更重。

      我忧虑道:“你不会喜欢上他吧?”
      金花没有正面回答,她朝我苦涩一笑:“我这样的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和他匹配?”
      “……”我觉得金花似乎变了。
      从这以后,她不再穿那些妖艳的衣服,不再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不再一举手一投足中皆展露风情。她突然变得朴实了起来,穿素净的衣裳,绾简单的发髻,薄施粉黛,宛若少女。
      我有时候一转眼看见她,感觉时间仿佛倒退。我又看了最初的那个金花,恍若清水芙蓉一般纤尘不染,笑也明媚,哭也明媚,哪怕身陷在刀山火海中,那双眼眸中也不染一丝风尘。

      我觉得这样的变化,应该是一种好的变化。

      一个月后,我接到了弄月的来信。
      这一个月内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春风得意宫中热热闹闹,有人死也有人受伤。半天月在黔驴技穷之后,终于向女神龙他们正面下达了战书,双方准备在断剑崖一决生死。据说连欧阳家的两父子也去了春风得意宫,为这场大战助力。

      大战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

      当天,我早早的去了断剑崖和弄月会合。
      “这段时间还顺利吗?”我问弄月。
      弄月叹道:“别的还好,不过边疆老人发现了我。”
      “边疆老人来了?”
      “嗯。沈冰心死后,白童遭到半天月的偷袭受了重伤。是边疆老人和古木天救了他。”

      听说沈冰心是白童的心上人。这两个人是死是伤我不大关心。如果边疆老人和古木天也到了这里,那就代表着这场大战即便胜不了,上官燕和司马长风也不会有危险。

      弄月神色懊恼:“那两个老头十分敏锐。他们来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我。”
      我说:“没关系,边疆老人就算发现了你,也不会透露出去的。”我相信欧阳明日一定对他有过交代。
      弄月点了点头:“他的确没有为难我。”

      过了一会,我问道:“欧阳明日也来了春风得意宫?”
      “来了有些时日,”弄月突然顿了一下,“有件事,你或许很想知道。”
      “什么事?”
      “赛华佗的腿疾治好了。”
      “什么?!”这太让人意外了。他这腿疾二十几年来,两师徒穷尽了各种办法也没能治愈,怎么现在说治好就治好了?我奇怪道,“怎么治的?”
      “换腿。”
      “……”如果连眼睛都能换,大概换腿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谁愿意把腿献出来?”
      “易山。”
      我心突的一跳。易山肯为欧阳明日献腿并不奇怪,但他自己怎么办?欧阳明日能坦然接受?
      我问弄月:“易山现在怎么样了?”
      弄月蹙了蹙眉头,一脸的讳莫如深:“这个…大概只有边疆老人才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
      我见弄月摇着扇子,面带浅笑看着远方,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便将心头疑惑咽了下去,没有多问。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我心里开始七上八下。欧阳明日的腿疾治愈,固然是件喜事,但对易山的担忧却让我的心犹如悬在了半空中。那个粗莽憨厚的汉子或许笨拙,内心却赤诚如火。他对欧阳明日而言等同于家人,对我而言等同于朋友。他的存在,绝不仅仅是一双腿的价值。

      我心神不宁。以至于大战开始,我仍有些心猿意马。

      我和弄月站在高高的山崖上观望这场大战。主战者有四位。一方是半天月,另一方是上官燕,司马长风和浪子神剑白童。旁观者则有三位。除了古木天和边疆老人之外,欧阳飞鹰也到了。

      我见该来的都来了,却唯独不见欧阳明日的身影,便问道:“欧阳明日为什么没来?”

      弄月摇着扇子,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局,他淡淡道:“或许是刚治好腿疾,不便行动吧。”

      我没说话。
      这场大战打得并不精彩,我看得兴趣索然。龙凤合璧加上无我剑法,战局几乎呈一面倒。半天月连连挨打,得亏于金佛不坏身他才不至于败得太早。
      这种人数极不对等的大战,与其说是决战不如说是围剿。打到一半,欧阳飞鹰还时不时的出手偷袭。若不是正邪分明,女神龙一方打着为武林除害的旗号。我真觉得单从战斗本身而言,打得挺卑鄙无耻。

      半天月扛不过这几人一边明打,一边偷袭。最终金钟罩被毁,喷血倒在了地上。

      胜负已分,这场战斗本来已经结束。但白童有些冲动,他大喊了一声,“还我冰心的命来!”然后冲上去补了半天月一剑。这一剑也使得他空门大开,半天月随即回劈了他一掌。这一掌想必蓄满了半天月最后的力气,正中在白童的胸腹上,白童重伤倒地,现场随之一片混乱。

      在混乱中。半天月趁机跳下万丈悬崖,自寻了短见。

      看到这里,我对弄月说道:“走吧。”
      弄月一愣:“嗯?”他还回不过神来。亲眼得见大仇得报,仇人落崖,他的心里感受必然与我有着天壤之别。

      我说:“事情还没完,我们去崖下寻他。”
      弄月这才回了神,他脸色变得阴沉起来:“你是说半天月还没死?”

      我笑了一下。金钟罩是可以逆行的,一旦逆行便能借双倍之力。半天月在生死关头,不可能任由金钟罩被毁也不愿意逆行。足见方才只是在做戏,他仍保存了一些实力,以待自救。
      不过他中了一剑又落崖,估计就算不死也离死不远了。

      一个时辰后,我们在悬崖下的河岸边找到了瘫成一团烂泥的半天月。
      他的黑白面具已经不知道摔落到了何处,一张从眉骨划到脸颊的刀疤脸袒露在地上。弄月居高临下上打量了他半晌,缓缓道:“为他做事了这么多年,现在才得知他原来是长这个模样。”

      我走过去,蹲到半天月身旁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非常严重,他气息很微弱,若无人施救,便只能等死了。
      察觉到有人,半天月睁开了虚弱的眼,随即他眼中放出光来:“楼主,救我……”
      我替他止了血,又渡了一些真气给他,暂时保住了他的心脉。然后我将他拎起来交给弄月:“以后就随你处置了。”

      弄月一身黑袍笼罩,此刻才慢慢的撩下了帽子:“教主,久违了。”
      半天月双目赫然大睁,满脸的惊恐:“弄月公子!你还没死?!”
      弄月骤然一笑:“托你的福。尘缘未了,我还不能死。”

      半天月原本已经虚脱不堪,到此时却突然乍现出了一股力量,他跳起来拔腿就跑,随后被我一把按住又拖了回来。
      “楼主,你这是什么意思?”半天月气急败坏的问我。我已经不想回答他任何问题。将他往弄月面前一推,“做得干净些,别留痕迹。”
      弄月手执着折扇往掌心中一敲,阴测测的笑了:“放心吧。我会将他好好藏起来,再慢慢款待。”

      我点头:“你自己先回桃源洞吧。我还有事情要办。”
      “好。”

      刚走出几丈,我就听见了半天月在声嘶力竭的吼叫。我没有回头,拔足迅速的离开了此地。眼下,欧阳明日和易山的情况,才是我最担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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