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时光里的娴》陈小锦

1、高中伊始

　　在这个小巷交错木屋林立的小镇上，有一所与小镇一样古老的中学，塍西中学。那年仲夏，我在父亲的陪伴下伴着台风过后的凉意小心翼翼地淌着漫布街道的水，提着沉重的行李来学校报到。
　　“俊娴，你来晚啦，我寝室都安顿好了，快，快，我帮你提，伯父你可以回去了，这儿有我帮助俊娴呢！”方韦兴高采烈地叫嚷着，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
　　“方韦，你来得那么早啊，看你这样子那么开心，是第一天上高中太兴奋了吧！”我指着方韦的鼻子逗乐。
　　“那么开心当然是因为我们俩又如愿以偿地分到了一个班，高一五班。”方韦得意地点着头，“来，快点，一会我们还要去新班级，开班会呢。”
　　我们一路奔跑着来到教室，高一五班的教室里满满的都是新同学，一双双好奇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与方韦。我羞涩地低下了头，方韦却拉着我的手，“走，咱们坐那儿。”
　　“嘘！”第一桌的一位俏皮男生转过身来向大家示意。只听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在门口，一位年轻的帅哥赫然入目，他不高，身板却异常直，他不魁梧，身形也不瘦弱，他不清秀，却五官清晰，脸颊方正，一脸的阳刚正气，看似刚正不阿严酷型，实则眉宇间露着笑意。但实在难于判断这笑意是善或是非善。
　　“同学好，很高兴担任我们高一五班的班主任，希望同学们在这三年里能与我共同发展与进步。如果本人对同学们起不到帮助，或者带不好这个班，那么，我就是‘smuggled goods’。”
　　顿时全班一片哗然，‘smuggled goods’？“这是什么意思？”全班同学都大眼瞪小眼相互张望着，表示好奇与吃惊。
　　“同学们不认识这个单词是吧，不怪你们，毕竟你们只有初中英语水平。这是‘水货’的意思，也就是说，在这三年里，我王蓬达教不好你们，我就是‘水货’。这是我对你们的誓言。”就是这样一位朝气蓬勃、热血沸腾的班主任影响了我们后来高中三年的生活，或在某种事件中起到了转折性的关键作用。
　　九月初的日子，暑热还未退去，我们要接受的是严酷的军训考验。迷彩服掩盖下的皮肤散发着火辣的温度，就像年轻气盛的我们迷惘着，不知人生去向。
　　在这懵懵懂懂之间却萌生了一种难于逃脱的情感：恋情。
　　军训的两行队伍，一行男生，一行女生，整齐地排列着。紧挨着我排在前面的是我们班里的班花名叫沈丽丽。她皮肤白皙，五官清秀，身材匀称，是全校难得的大美人。乘着教官擦汗的空档，沈丽丽回转头来，朝后面男生的队伍挤眉弄眼了一番。我一时好奇，转头朝男生队伍看去，高高帅帅的吴斌同学也在挤眉弄眼，我觉得蹊跷，一时发愣了一会儿。“李俊娴同学，现在是‘稍息’状态，不是叫你转头看男生。”教官严厉地呵斥道，像一个晴天霹雳一样袭击过来。全班的男生女生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我，我的脸涨得像张大红纸，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涩滋味，被冤枉得百口莫辩。
　　“立正，解散。”伴着教官的口号声到了我们的中饭时间，同学们各自散去，只见沈丽丽与吴斌成双入对、有说有笑地奔向食堂。我耷拉着脑袋，一脸气愤与无精打采的样子。“好啦，俊娴，其实大家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也怪你不好，有这闲工夫看他们干嘛。你觉得好奇是吧，他俩一开学就好上了，不用吃惊，都成人了，有这样的事儿也是常理。可惜你被教官误会。”方韦咯咯地笑了起来。
　　傍晚，我坐在操场边的草地上，伴着西下的晚霞，无精打采地虐待着小草。“怎么啦？还在为今天的事儿生气呢！”方韦凑了过来，在我身旁盘膝而坐。
　　“韦韦，你在高中会谈恋爱吗？”我似乎在质问。
　　“我长得又不好看，又没人喜欢我。”方韦低头拨弄着地上的青草。
　　“你是还想着初中时女生们都倾慕的那位班长吧，听说他考上了重点高中，而她却考上了另一所重点高中，真是‘命运弄人’啊。”我们初中时的班长人长得不帅，但因为成绩好，足球踢得好，几乎全班女生都喜欢他。而他，冷峻的脸庞从未被任何一个女生所动容。直到初三那年分班，我们班来了一位才貌双全的女生，于是，他们开始在家长和老师眼里必须得到诅咒的‘爱情’。
　　“他们真的没有上同一所高中，真的吗？那看来我还有机会。”方韦打趣道，“对了，说说你那个人吧，你还喜欢他吗？”
　　我一时愣住，“我？我有喜欢的人吗？”看来我是无法逃避追问了，我红着脸低着头，“他又不喜欢我！”
　　是的，我一直无法忘记初中三年一直坐在我前面的那位男生，他黝黑的脸庞，圈曲的头发，棕色的毛衣，直至分别已久也难于忘记，也许很难再见到他了，他，没有选择高中，去读了一所自己喜爱的中职学校。
　　我和方韦就这样伴着晚霞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聊着过往，直到晚自修的铃声把我们唤醒，这才匆匆起身向教室奔去。两个女生在各自怀念自己爱慕的已成过往的男生中开始了高中的生活，直至后来，我才明白，那也不是爱慕，那只是懵懂。
　　晚自修开始，教室里吵闹声不断，我安安静静地拿出新书预习。作为一名普高自费生，我没有理由像其他同学一样有足够的时间花费在嬉戏打闹、儿女情长上。我的笨拙的脑袋只能依靠自己仅存的一点勤奋维持着在这个队伍中的位置。
　　翻开英语课本，默念着新的单词，只听背后咯吱咯吱摇动课桌的声音。原来我后面坐着一位美女，她叫李月，她有着修长的身形，精美的脸蛋，白皙的皮肤。我转头看向她，她温婉的笑容明洁动人，就像春天里的白百合那样纯洁迷人。不是她在摇动桌子，那是谁呢？再往后面一看，一位黝黑却不缺帅气的男生见我看他，他双手合拾，向我致歉。原来是他在摇动课桌，嗯，他的目的肯定是想引起美女的注意，可惜啊，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啊！我“嗤”地笑了一声，向他投了个表示同情的眼神，回转头来继续背我的英语单词。
　　晚自修结束，从教室回寝室是一段悠长而漆黑的水泥路，我与方韦结伴而行，“你说开学才个把星期，你看我们班，都成什么样子了。沈丽丽和吴斌从军训就开始了，李月这个大美女后面跟了一大波男生，闹得班里不得安宁，‘水货’班主任也不管管。”方韦撅着嘴巴，显出气愤的样子。
　　“方大小姐，消消气吧，我们只要管好自己啦！只要自己醒悟旁骛一心想着学习就不会影响到你啦！”我拍拍她的肩，安慰道。
　　回到寝室，穆萍坐在床上叫嚷着，“怎么办嘛！怎么办嘛！我又不美，这是干嘛呢！”穆萍双脚一直跺着地，手足无措的样子。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吗？萍萍。”我凑进去，关心地问她。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脸刷地红了起来。“有一个比我们大一届的黑马王子在追求她，她应该是又兴奋又害怕吧！”一旁的室友说道。
　　“黑马王子？为什么这样形容啊？”我笑着问道。
　　“因为那个男生又高又帅，听说每天早晨都会在学校操场上跑步，他那跑步的身形那真是帅呆了，只可惜黑了点，但这种黑也黑得帅气。只要清早他一跑步操场上便围满了女生。”一旁的室又说道。
　　“那这是好事情啊，那么帅的一位大帅哥竟然看上我们家萍萍，你真的是好福气啊。”我笑着拍打着萍萍的手臂。
　　“好什么好啊，我长得又不高，又不漂亮，成绩也不好，干嘛要看上我啊。”萍萍赌气似地一屁股重重地坐在床上。
　　的确是的，萍萍身形不高，长得也不算标致，只是性格开朗，惹人喜爱。但是能得到校级‘蓝枝’的青睐那确实让人吃惊的。
　　夜晚，整个寝室楼都熄灯了，寝室里漆黑一片，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我下铺的萍萍还在辗转反侧，难于入眠。也许是在回忆白天黑马王子向她表白时的情景，也许是在害怕，不知明日该如何应对他，是回绝还是接受？也许是激动，人生第一次遇到男子的倾慕，该是怎样的扣人心悬与激动不安啊！
　　我睡眼朦胧地望着她因焦躁不安而不停翻动的身体，终于，在那细碎的声响中，安然睡去，因为我不曾有过这样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