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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一章 ...


  •   六点的闹钟才响了一声,邵博闻就坐起来将它掐掉了,不管是当兵还是养孩子都需要十分警醒。

      周围躺倒一片,光线半昏不明让人困意难消,他在人群里坐了一会儿,起来去水阀边洗了把脸,回头的时候才发现到照明灯已经关了。

      这玩意儿功率大,发热量自然惊人,不宜经太阳再照射,一般天亮了值班的人就会将它关掉,虽然此刻天还没大亮,不过邵博闻也没在意,以为是值班的人巡逻见他们没作业,就把灯关了。

      他去谢承裤兜里掏了临时办公室的钥匙,打了盆冷水冲掉汗气,换了套衣服去买早饭,最后一天了,希望一切顺利。

      虎子没见着爸爸,早上醒来时颇为哀怨,不过他打完一针没那么难受了,虽然对于大款的早安吻兴趣缺缺,但是没吵没闹,常远喂饭他也配合,就是都没吃几口,再喂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用小狗似的眼神表示他食不下咽。

      常远放下碗,轻轻地掐了下他的脸蛋,觉得这孩子真的,挺乖的。然后他就把乖宝送到兴趣班去了,今天他也没空,他得准备好所有材料,以备明天的验收。

      送去上课之前,常远把老曹送来的衣服全带上了,又从施工单位送的、罗坤给的茶叶里挑了几套体面些,给老师们各送了一套,麻烦她们今天多注意一下路遥知,有情况就给他打电话。

      然后他回到工地,发现邵博闻那边已经忙得热火朝天了。

      因为还有景观的一些项目需要检查,常远在西大门来来去去,安全帽上顶着邵博闻送的那顶没芯的草帽,看样子是戴出习惯和好处来了,不再嫌它丑了。

      邵博闻好歹是老板,忙得跟工人不是一个概念,他做控场,负责调配材料,因为谢承忙不过来,做资料的活便也归他了,一上午都蹲在台阶上算账。

      偶尔他抬眼,看见常远在眼皮底下乱晃,那种触目可及的感觉让他觉得窝心。

      常远就没这么想看见他了,虎子给他带病了,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这让他有些心虚,然而邵博闻已经够糟心了,所以这件事在他心里磨赖磨去,最终还是决定收工了再说。

      郭子君把档案室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那张通知单,常远也不能让他凭空生出一张来,只能庆幸不是什么很重要的材料,叹了口气让他以后更细心一些。

      凌云的效率出人意料,下午四点多竟然就提前收了工,大伙激动得把工具当锣鼓敲,谢承高兴得恨不得在地上打滚,跑了几步忽然跪下做振臂一呼状,吼道:“此处应有鲜花和掌声。”

      周绎觉得他丢人,抓了把腻子扔他:“给你。”

      邵博闻厚道一些,不仅给了掌声,自己留下来扫尾,并且还许了一顿大餐。

      工人们虽然累得够呛,但难得遇到这么慷慨又尊重人的老板,都不好意思拂他的意。

      谢承有福同享,自然不会忘了兄弟,郭子君是个饭搭子,一喊就应,既然他去了,那么自然得问到他领导头上,邵博闻十分愿意效这个犬马之劳,扫尾自然而然就从无人的甲方和总包办公室扫进了它们的隔壁。

      走向大门的路上他们碰到了林帆,华源的工人没剩几个,就他一个技术人员满场子操心,谢承念及前几天曾经害他挨过骂,心里过意不去,想请他一道去吃饭,却被林帆拒绝了,只是恭喜他们。

      谢承的热情像一把火,还待再劝却被邵博闻阻止了,林帆是孙胖子的人,面上确实不该跟他们走得太近,私底下没人看得见,可以单请。

      一期完工了,二期自然就不远了,新一轮的施工计划已经排上了日程,但拆迁那边的后事还是一地鸡毛。

      张立伟若还想做二期的甲方负责人,就得表现自己的处事能力,而王岳作为总包,为了不至于因为拆迁延迟而压缩他们自己的建设工期,也得积极推进,他俩都不在,于是邵博闻愉快而直接地去找了他的常监理。

      他带着一身疲倦而来,想跟常远分享自己平静的外表之下的喜悦,来了才发现小郭不在,而某人正趴在桌子上睡大觉。

      常远应该是无意识睡过去的,脸压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右手虎口还虚握着笔,像个困到崩溃的学生一样。

      他当年病重备战高考,很多个凌晨都是这幅模样,但重逢以后白天精神百倍的,工作时间连个呵欠也没见着打,邵博闻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脸,老老实实的给自己扣了个锅,猜该是孩子惹的祸,想当年他开始带虎子,也是鸡飞狗跳、不堪回首。

      常远睡得很沉,对于他的揩油无动于衷,邵博闻连摸带戳,感觉手感不如他儿子,但比他自己的好多了。

      吃饭的事有谢承张罗,虎子也还没下课,他不急着走,空闲也来之不易,就想在这里待会儿,郭子君的椅子滚轮坏了,随便动动就跟老爷车似的嘎嘎作响,邵博闻干脆倚坐在桌子角上,看常远、看办公桌、看他的笔记。

      一本一本叠得整整齐齐,一条一条记得清清楚楚,虽说是记忆障碍所迫,但人的记性会随着年纪越长而越来越差,能简单明了地记下一切,谁说这不是一项本事呢?

      一刻钟之后常远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邵博闻光看不能耍流氓,不太利于身心健康,就离开去了兴趣班,走之前他抽走了常远手里的笔,给他放在了桌子上。

      虎子感觉自己都快不认识他爸了,看见他热泪盈眶,用撒丫飞奔来形容也毫不过分:“爸……阿嚏……爸!”

      他跑得太快,一个喷嚏打得自己一个跄踉,差点将自己绊倒,十分憨态可掬。

      邵博闻笑得不行,将他连人带书包从地上抄起来,臂膀有力地将他拎在半空中:“行啊,打个喷嚏都能把自己打飞了,我掂一掂,看瘦了多少?”

      虎子眼睛一瞪,应该是想反驳,结果一张嘴眼睛一翻,出口又是两个喷嚏,给他爸浇了一脸唾沫星子,他乱七八糟地替他抹了抹,委屈地去搂脖子:“爸爸,你忙完了吗?”

      邵博闻脖子被他用脸一贴,霎时奶爸附身感觉体温有些不对劲,他“嗯”了一声,又用嘴唇和额头试了试,果然有点偏高,便柔声问道:“发烧了?难受吗?”

      虎子屁股落在他手臂上,满足地直晃脚,牛头不对马嘴地哼哼:“回家回家。”

      邵博闻本来准备带他去聚餐,现在一看开始把主意往医院上打了。

      女老师提着行李来到跟前,那一大包看得邵博闻莫名其妙,连深秋的衣服都有,他一问发现这事儿是常远干的,脑子里就跟他瞌睡的原因挂上勾了。

      邵博闻问虎子什么时候病的,怎么不给他打电话,有没有去医院,虎子趁机卖惨,举起手上的针眼给他看:“远叔说打完针就带我去看你,结果我在路上睡着了。”

      邵博闻虽然不知道他凌晨来过,虎子不记得时间,他只是大概了解常远夜里奔波过,见了他却吭也没吭一声,心里霎时就起了一把无名火。

      等价交换、此消彼长,没有无缘无故,一个人但凡付出,必定是有所求。

      常远凭什么答应替他看孩子?又为什么带他去医院?哪怕是个瞎子也看得出他的心思,他到底什么时候才敢光明正大的承认!

      感情要挣,付出要看对象,默默半天别人什么都不知道,那还付出个屁。

      常远是个傻的,邵博闻七窍生烟地想到:去你妈的慢慢来……

      ——

      谢承要讹顿大的,这是他第一次担项目,人品爆发如此顺利,接着他们马上就要有几千万了,不差这点小钱,他发起疯来把一众民工大哥们拉进了温泉酒庄,点了一堆海鲜大餐胡吃海塞。

      大家松懈下来,称兄道弟地闹得没了人样。

      邵博闻不跟他们同流合污,他带着挡酒符,一会儿还要去干大事,敬酒的只喝一口,灌他的一律不约,独善其身地在旁边架了把儿童椅,故意一刻都不空闲地当他的24孝好爸爸。

      虎子使唤起他来也毫不客气,看到自己喜欢吃的就戳戳邵博闻让他捡来放盘子里,不一会儿虾、蟹堆出了一座小山,邵博闻觉得他感冒了吃不了,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让他不要再抢食了。

      虎子抱着半截玉米,振振有词:“我带回去给大款吃的啊。”

      完全没有想起他,邵博闻逗他玩:“这些都给大款,那爸爸和你远叔吃什么?”

      虎子理所当然地说:“你自己吃,再给远叔带啊,大款是我的朋友,远叔是你的朋友。”

      邵博闻觉得他人小道理不小,十分满意地敲了敲螃蟹壳:“那你的朋友能吃螃蟹吗?”

      虎子鼓着腮帮子咀嚼道:“能啊,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我昨天还喂它吃了开心果、咪咪条、苹果和酸奶呢。”

      乐于分享是好事,但邵博闻开始有点怕他把常远的狗给祸害死了,但他转念又想起那天晚上大款守着别人的烧烤摊不肯走,就觉得常远可能本来就养了条吃货。

      虎子吃得差不多邵博闻就带着他退席了,输液一般都要连续三、四天,他得先去找常远,拿昨天的问诊信息然后再去医院。

      他其实老早就知道常远家的楼号了,只是一直觉得他不愿意就没来串门,这个晚上他被虎子引着第一次站在了常远的家门口,敲门的时候心想这要是在回家,那可真是别无所求了。

      门很快就开了,缝里先钻出一颗头,大款吐着舌头猛嗅,一看就是闻到了肉味,眼神和尾巴一样欢乐。

      常远从门边后露出来,见邵博闻左手拎着个盒子、右手牵着个孩子,笑容满面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有点疑惑地说:“你们今晚不是聚餐吗?”

      “聚完了,”邵博闻睁着眼睛蒙内行人,笑着抬了抬手里的盒子:“吃饭了吗?给你带了点儿。”

      虎子拍着盒子仰头对他笑,接着画了个太极大西瓜的手势,得意地说:“小远叔叔,给你带了这么……大的螃蟹。”

      “吃了,”常远摸了摸虎子的头,见他活蹦乱跳才松了口气,夸道:“这么厉害,谢谢。”

      “不用谢,”虎子急着给他的朋友分享美食,直接从常远的腿旁边钻进了屋里。

      邵博闻瞥见他轻车熟路地把小书包扔上了沙发,心想你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挺好的。

      大款跟在小王子屁股后头跑了,门框内外就剩下两男人,常远犹豫了一下,耿直地说:“对不住,你儿子病了。”

      “嗯,他底子不太好,跟你小时候差不多,”邵博闻轻描淡写地将这个话题一笔带过,眼底有些灼热的光,他说:“我来登门道谢,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常远有点糊涂了,心想儿子病了他来道谢?

      还有他觉得有点不太好,说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怎么还登堂入室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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