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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章 ...


  •   事实证明邵博闻不但不闲,还十分日理万机,他刚一坐下来,还没说话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邵乐成,他在那边说要明天约个饭,邵博闻虽然内心拒绝,但扛不住这弟弟胡搅蛮缠,等他挂掉电话,人工降雨也停了。

      窗户上的水珠折射出炫目的金光,常远蹲在水阀边上纠结。

      窗户淋完水得等一二十分钟才能看得出漏不漏,这完美的摸鱼空挡里可以有活动,具体参考一个人磨洋工、两个人聊天、三人以上聊天或斗地主,根据眼下的形势,他应该去找邵博闻扯淡,可是他不太想。

      他现在怕跟邵博闻独处,独处意味着空间,而空间又约等于发展,好的发展他展望不出来,坏的想想又扎心。

      鸡汤们看他一定十分作死,是死是活、爱过再说,常远也觉得自己犯贱,求不得的时候不肯放下,不请自来了又杞人忧天,可是他没法战胜恐惧,他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人走过他来时的路,没人懂他的感受。

      邵博闻说追就来了,姑且不论他过来干什么,但这言出必行的架势就让人很有压力。常远怂出了境界,竟然破罐子破摔地想到:我干脆装作有事,走开好了。

      他这么想着,站起来的时候还真不动声色地将朝向调了调,拿后脑勺对着邵博闻,什么都看不见。

      邵博闻抬头就见他翻了一面,背影就差写上“说走就走”四个大字,心里登时又好气又好笑,他猜到这闷罐子会躲他,可这一言不合就开溜也是没谁了。

      还能不能好好的当监理了,他来谈公事的好吗!

      “常工,”邵博闻忍着笑,公事公办地喊道:“西边和南边的石材已经挂完了,你什么时候方便,跟我去做个验收,完了我也好尽快打胶。”

      分内之事常远不能装聋了,职业道德他还是有的,他转过来之前十指如飞,把淋水没检查的事记在了提醒上,免得一转头忘了:“现在就行,走吧。”

      邵博闻不起来,朝他招手道:“不急这一会儿,等窗户渗透了,省得来回跑一趟。”

      常远杵了几秒,感觉汗珠在衬衣下面横冲直撞,终于还是屈服在了太阳的威力下,他虽然天生丽质不怕晒,但神经元不肯高冷,一样热成狗崽。

      荫蔽里的水泥地对屁股也不太友善,好在常远糙惯了不挑剔,他在邵博闻旁边坐下来,离他有半米远,曲着两条腿,将跟烫发机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安全帽取了下来,头发黏在头皮上,形象十分的不鲜肉。

      邵博闻5.2的视力,看得见他鼻尖上冒出来的小汗滴,明知道他早就习惯了,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心疼,同人不同命,邵乐成三伏天还在办公室全副西装,常远却得热成这样,他正经历一样的感受,是真的热。

      他心想来之前带两瓶冰红茶来就好了,然后他不知怎么又注意到了脖子,汗流直下全进了领口,锁骨露出冰山一角,汗渍增加了衬衫的透明度,胸口……

      常远盯着自己的安全帽,不看都觉得如芒在背,高温和沉默让他有点小烦躁,抹了把汗去看邵博闻,发现他的目光没等着他,而是在看他胸口,眼底有点十分暧昧的元素在里面,常远心头一跳,尴尬得耳根子霎时跟着了火一样。

      要是他是姑娘家,对邵博闻也没意思,这会儿抱胸骂一声“臭流氓”都是轻的,可他一个男人,连胸肌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有,邵博闻自己的比他有看头多了,这他妈可怎么问责!

      常远有点恼怒,却又找不到理由,耳朵上还在烧,他呕了几秒醍醐灌顶,忽然被自己气笑了,先拒绝了还一个劲的多想,这心态比邵博闻看他薄弱的胸肌还有问题。

      别人他是左右不了的,他只能管好自己,不要回应,不要显得很在意,所有得不到回应的热情,都有冷却的一天。

      他揉了把脸,待表情归位以后笑了笑,在重逢后少见的主动打破了沉默:“除了那两个立面的验收,你过来还有其他事吗?”

      邵博闻回过神,对上他尽忠职守的正直视线,到底是隐隐察觉到了他的紧张。

      虽然行动是在这么贯彻,但打死邵博闻也不敢耍“过来追你”这种流氓,一如交浅切忌言深,撩汉也得分清对象。常远不自信,因为前科对他也没信心,他唯一的助攻就是习惯,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身体力行就好。

      目前关系才刚刚挑明,邵博闻也明白得给点时间让常远适应,他压抑住恋爱分子时时刻刻想秀或撩的酸腐冲动,尽量不让常远不自在:“还有两件事。一是85%请款的批复大概什么时候能下来?另一件是7月28号竣工那天,建设方这边有没有组饭局的打算?”

      熟悉的内容让常远松了口气,他将邵博闻送的帽子从安全帽上抠下来扇风,轻松地答道:“请款明天下班之前应该会到账,没到的话再说。至于饭局怎么都会有一顿,谁请我没问过,怎么,你想请?”

      要是没有二期和三期,一般都是总包买单。

      邵博闻“嗯”了一声,并不掩饰他的野心。

      常远犹豫了半天,才一横心说了:“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太合适,不中听你就当我在放屁。刘总和你弟都在荣京当高层,按现在市场上的潜规则,让你中个标段对他们来说其实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凌云也有技术实力,你……你其实不用把身段放这么低的。”

      最后那点停顿让邵博闻心里一软:“不,很中听,谢谢你。”

      “有句话叫人贵有自知之明,其实跟你分开的这些年,我在关系上吃了许多亏,一步一个坑走到今天,总算是明白了得了便宜千万不能卖乖。其实谈不上放低,我认识刘欢,邵乐成是我弟弟,这些跟我的身价没关系,我的资产还是那么多,泰兴不甘心,变着法子给我找茬,总包对我表面客气,赶不上工期了照样被指着鼻子骂。”

      他看着常远,话里有话似的:“刘欢给我提供了这个机会,我这辈子都感激他,但是天上不会掉馅饼,没有金刚钻揽一万个瓷器活也没用,无论是工作还是其他事情,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一刻常远几乎信了邵博闻的决心,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

      邵博闻看到了他眼底的挣扎,却坐着一动没动,跟他开玩笑道:“凌云目前的规模决定了我只能有这个身段,再高就是沐猴而冠了,以后我努力把逼格抬上去,你别鄙视我。”

      常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他羡慕邵博闻这种性格,拿得起、放的下,不管以后如何,起码身上带着能成功的气势,不像他,总是担心这个又害怕那个,只能活在原地踏步里。

      常远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心说我有毛病啊,鄙视你还喜欢你。

      他不过是看不得,邵博闻给人伏低做小的样子罢了。

      谈起工作来常远倒是十分自然,邵博闻见他回答起来都不需要停顿的样子,心想要不是池玫说漏了嘴,他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发觉常远背着重担,这种念头划破脑海的时候,他才能暂时原谅池玫。

      二十分钟很快就到了,该去检查窗户有没漏水了,两人一前一后去室内去扒窗框,这次比较随意的测试里窗户没有漏水,常远心情不错,主动招呼邵博闻换场地,一边将两边耳朵上被汗水几乎泡烂的烟取了下来,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兜里。

      这烟已经没法抽了,而工地遍地都能当垃圾场,邵博闻不解其意,刚说:“你这是……”

      常远闻言瞥他一眼,手上动作不停,麻利地从另一边兜里掏出烟盒来,抽出两根一左一右地挂在自己耳朵上了。

      邵博闻:“……”

      他这次总算弄明白谢承碎碎念叨的P19悬疑案之一了:像常工这种耳朵上随时随地都从没空挡、从不落单的老烟鬼,牙齿得他妈一年上医院洗几次,才能白的跟牙膏广告里一样灿烂。

      搞了半天这些烟都是虚张声势,邵博闻哭笑不得地说:“你这是唱哪出?别跟我说烟还是你自己掏钱买的。”

      常远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差点让邵博闻变成玻璃心。

      “我不能抽烟,尼古丁对神经有抑制作用,但是大家太热情了。”

      说着他斜睨着邵博闻,眼睛黑白分明:“我还用买烟?也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的项目经理,出手阔绰得很,第一次来,就给我搬了6条中南……”

      邵博闻一瞬间打死谢承的心都有了,他第一次上工地看见常远,因为希望他高风亮节得跟陶渊明一样,便将揣来的大额购物卡又揣回去了,然后给了谢承,然后交代项目经理去买点实用的东西送去。

      没想谢承看见总监代表耳朵上左右开弓,以为他就好烟这一口。事后他前来汇报,说买的是常工最喜欢的东西,邵博闻一听是烟,也没觉得有什么,常远作为监理,到处收别人的烟,自然也有要发的时候。

      邵博闻的眼神很怜悯的样子,里头仿佛就写着“我忘了你有病了”,常远最怕的就是这个,拿他当病人,他本来轻松的状态霎时就不见了,只觉得尴尬和难以忍受:“额那个……你们破费了,走吧。”

      邵博闻倒是反应快,在他转身之际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笑着道:“阔绰个屁,谢承回去就让我抽了一顿,预算超了一半,这不一直到现在,都没再给你送东西了么,穷得。”

      常远回过头,看见他真在笑,才告诫自己不要反应过度,他想了想,好像后来确实是什么都没收到过了……不对,昨天请他吃了顿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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