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未眠》刃上翩舞

10、再见

　　申静除了一个行李箱，还有个大背包和行李袋，走起路来十分吃力，大概是把自己所有东西一次性搬出去了。
　　而她身后的屋里，打砸声越来越大，大概所有扛得动的东西都四分五裂。
　　申静按电梯，周放正好赶上去与她肩并肩，但她脸色很不好，没心情跟他说话，周放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干站陪着她一起等。
　　其实他不仅不知道说什么，甚至不知道追了来干什么？
　　安慰？
　　他不会。
　　表扬她做得对？
　　好像有点虚伪。
　　最后，归结为脑子发卡，没管住自己的腿。

　　电梯到了，申静拉动行李箱，轮子卡在了电梯缝上，周放眼急手快帮她拉，等两人进了电梯，沉默了几秒，申静才开口：“谢谢。”
　　她鼻音很重。
　　周放没敢看她的眼睛，他有点紧张，导致舌头不灵活：“不，不用。”
　　“你都听到了对不对？”
　　“……”周放盯着地面慢半拍地点头：“嗯。”
　　听墙角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说自己没听到，太假了。
　　想叫她别难过，又说不出口。
　　难过不难过，不是别人嘴上说说就能决定的。
　　申静一点也不意外，沉默了一会儿又问：“这么晚去哪里？”
　　周放仍旧盯着地面：“买，买烟。”
　　电梯门打开，申静抬步出去，周放急忙抢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和行李袋说：“太重了，我帮你。”
　　申静愣了愣，没有拒绝：“谢谢，送我到路边就行，我打车。”
　　周放：“好。”

　　晚上十一点，公路上车希人少，两人静静站在路边等，没等到车，反而等来了一场雨。
　　豆大的雨点不计成本地往地上砸，不到一分钟，就把地面淋成了水洼，幸好两人站在公交站台下，勉强能躲雨，没成落汤鸡。
　　渐渐的，周放听到了女人压抑而又克制的抽泣声，在潺潺雨声里微不可闻。
　　申静蹲到了地上，头埋在膝盖里。
　　周放手脚有点僵，站着没动，没有打扰她，几分钟后，她自己站了起来，红着眼抹眼泪，不好意思地笑：“抱歉，我一时没忍住……”
　　周放被那一笑，晃得愣了眼，半晌才回过神摇头，然后四个口袋搜了好久找出一张纸巾递给她：“哭出来会好些。”
　　申静接过纸巾：“谢谢。”

　　雨还在下，虽然势头没有刚才那么大。
　　申静：“很晚了，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就等就行。”
　　周放：“没关系，你上车了我就回去。”
　　他不走，申静也不能赶他，大概是觉得一直不说话不太好，她又问：“你一直带着耳机，很喜欢听音乐吗？”
　　周放顿了顿，不知道怎么回，于是问：“要听吗？”
　　申静：“……好呀。”
　　周放把那个不管天晴下雨，冬季夏季都挂脖子上像条围脖的耳机取下来罩在申静头上。
　　音乐从周放手机再通过数据线传到申静耳朵里。
　　听着听着她笑了，两眼微眯着，亮晶晶的：“这是什么歌？歌词真有意思，以前没听过。”
　　周放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自己写的。”
　　两年前写的，那时候玩乐队，后来散伙了。算不上什么满意的成品，但申静现在的心情，只能放一些轻松的给她听。
　　他怕她再哭。
　　申静一脸不可思议：“你自己写的？你这么厉害。”
　　周放头埋更低了：“一般，没事写着玩。”
　　申静笑着继续听，一曲听完，她摘下耳机仍旧好奇：“真有人上班时间上天台打太极吗？好悠闲。”
　　周放点头：“嗯，有的。”
　　申静：“哪家公司呀，以后我也去。”
　　周放：“以前我爸的公司，每天下午三点左右，楼顶就会有许多员工透气，吸烟的，聊天的，打太极的，玩球的都有，顶楼的小房间里还放着台球桌和乒乓台。”
　　申静又笑：“你爸公司福利真好。”
　　周放点头：“是挺好。”
　　其实是管理松散。
　　老爸在公司分部，离总公司远，很是自在，后来公司效益不好裁员，他们成了第一批。
　　他但没说，不想影响申静刚好一点的心情。
　　申静毫不吝啬地再次夸他：“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幽默的写实派，好厉害”
　　周放摸摸后脑勺，脸颊和耳根子在发烧。

　　雨停了，一辆出租车孤零零地由远及近，申静申手拦下来，周放帮她把行李箱和行李袋放进后备箱。
　　“谢谢你周放，回去吧。”
　　申静打开车门打算坐进去，周放叫了她：“申静！”
　　申静回头：“嗯？”
　　“……”
　　周放口痴了，叫出了口，却不知道说什么，脑子一团浆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司机开始催促，眼看申静转身，他突地大喊：“你会找到的，一定会！”
　　申静反应了几秒微笑出来：“谢谢，你也是，一定会写出更多好听有趣的歌。”

　　申静坐进车里越走越远，周放脑子停留在她转身那一瞬，久久不能回神。
　　那背影纤细而又柔弱，让他不禁想到老家河边那一片——芦苇。

　　在微风中摇曳，暴风雨里也不会倒下。

　　许久之后周放把耳机罩在头上转身往回走，耳朵里响起了申静刚才听的那首重金属摇滚：

　　下午三点零一秒，昏昏欲睡差点跌到
　　几杯咖啡不见起效，come on，楼顶放哨
　　Wow，天气真好，场面好不热闹
　　老兄，地盘太小，挪个站位可好
　　朋友，烟头借我咬咬，快过神仙逍遥
　　哥们儿，太极打得挺好，过来我们单挑
　　你招我一招，一晃下班了

　　Wo wo wo ~~~~楼顶放哨
　　新空气，深呼吸，神清气爽，瞌睡神马不见了
　　Wo wo wo ~~~~楼顶放哨
　　和同事领导把心事聊聊，豁然开朗精神又来了

　　下午三点零一秒，昏昏欲睡差点跌到
　　几杯咖啡不见起效，come on，楼顶放哨
　　Cao运气真倒，上楼遇领导
　　领导，我不是偷工减料，只是心情不好
　　领导，同是吹风放哨，别扣我工资可好
　　领导，我们把微信摇摇，有空多聊聊
　　你摇摇，我摇摇，一晃班了

　　Wo wo wo ~~~~楼顶放哨
　　新空气，深呼吸，神清气爽，瞌睡神马不见了
　　Wo wo wo ~~~~楼顶放哨
　　和同事领导把心事聊聊，豁然开朗精神又来了

作者有话说

　　歌词《楼顶放哨》
女人就像芦苇，在微风中摇曳，在暴风雨里也不会摧折。——多年前不知哪里看到的，因为引用，所以备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