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Sing me a lullaby》迟佳酿

173、chapter4 如果我变成回忆（上）

　　月岛梨奈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迷雾渐深，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甚至几乎忘了自己是谁。她只能在迷雾中往前走，周围很冷，她看不到尽头，也找不到出口。她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画面，可是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她怎么都记不起来。

　　恍惚间，她看到了一扇门，她快速走过去打开，却发现那是一间病房，里面摆放着各种陌生的仪器。病房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她走过去一看，觉得那张脸十分熟悉，可是再想仔细看的时候，却只觉天地颠倒，晕眩难抑。

　　“汐、汐澜？医生！医生……”沙哑的声音似乎透过什么玻璃传到耳朵里，闷闷的。月岛梨奈睁开眼，怔怔的看着这间病房，她思考了很久终于发现了一个事实，她进入到了刚才见到的病床上的身体里。她想说话，可是嘴巴上套着呼吸机，喉咙像是黏在一起，开不了口也发不出声。她想试着转身，却不知为何身体仿佛不是自己的，完全不听使唤。

　　当病房的大门被重开，凌乱的脚步陆续的响起，她便再一次陷入黑暗，沉浸到迷雾中。她拼命的呼喊，可是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连她喉咙里的声音都渐渐消失了。她开始彷徨害怕，她忽然想起一双手臂，她朝四周扑去，却全部扑了个空。再也没有那个熟悉的怀抱温暖她，她觉得自己变得轻飘飘的，像一片落叶慢慢下坠，下坠到再也见不到光日的深渊。

　　梨奈的电话一直打不通，仙道彰的第一反应是查询的月岛梨奈的航班，在看到顺利抵达的信息时稍稍放宽了心，觉得兴许她在忙着排练，又或者手机不在身边。但为了确认她没事，他还是请了假驱车前往演唱会的场地，却看到了救护车和围观的人群。那一瞬间，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的，手脚又冷又麻，甚至不敢下车。

　　他再一次拨通了月岛梨奈的电话，这一次终于有人应答，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仙道彰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院，或许他跳上了救护车或许没有，从电话打通那一刻开始他的脑中一片空白，再次回过神就是护士让他签手术单。开颅……他的手颤抖的握不住笔，他只好狠狠地砸向墙面，疼痛让他勉强能够签好自己的名字，而后便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再度放空。

　　身边一直有个声音在哭，好像也有人叫他。可是他做不出反应，他连手的抬不起来，像是被钉子定住，心口疼的厉害，浑身发冷。

　　南烈再次见到仙道彰，他已经不是那年夏天集训时温和寡淡的少年，而成了一副单薄的躯壳。那个矗立在手术室门口任谁拖拉都一动不动的男人早就没有了魂，空荡荡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他毫不怀疑那里面关着的是他的命，那人若是救不回来，这个男人也就死了。

　　“南……”深海郁见到南烈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角：“你救救月岛，你救救她！她是为了救我，她……”南烈安抚着胡言乱语的深海郁，颓自压下震惊，他接到岸本的电话了解了个大概就匆忙赶过来，见到深海郁毫发无伤才放下心，却没想到里面的人是月岛梨奈。

　　犹记得那年夏天，那个不可一世的骄纵大小姐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再见却是这个么生死一瞬的距离，着实令人感慨。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主刀一声满手是血的出来，“病人颅内高压出血，动脉血块积淤，这个手术我做不了。”

　　仙道彰抬眼，下一秒却是跪了下来：“救她，求你。”

　　和所有病患家属一样，这个时候他将所有的希望就放在了医生身上，只是医生并不是神。

　　“这……就算转院，病人现在的情况……”她说不出来后面的审判语句，其实月岛梨奈被送进手术室的时候就已经……

　　“我来。”手术室围堵的人中，传出一个低沉坚定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见一高挑挺拔的男人步出。

　　“你是谁？”主刀医生愣了愣，见男人推开更衣室的门才出声制止：“没有手续证件外人不能……”

　　“手续过后补，一切后果我来承担。”说完，南烈对上仙道彰的双眼，走进更衣室。

　　医生还要再揽，岸本实理将手机上的一张新闻照片拿到医生面前：“南烈博士都做不到的话，就没有人能做到了。”

　　“南……”医生怔愣过后，看一眼地上的仙道彰，急忙转身对两个小护士道：“重新准备，我给南医生辅助。”

　　岸本实理收起手机，转身去扶起仙道彰，大概是腿软了使不上力，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扶到椅子上。

　　“仙道彰。”岸本实理试着叫他。

　　男人茫然的抬头。

　　“你还认得我吗？”

　　仙道彰摇了摇头，却总算回了点魂。

　　岸本实理见状松了口气，他还能交流就还有救：“我是岸本实理，高二那年夏天，北海道集训，我们见过的。”

　　仙道彰努力的想，终于想起了他说的事情，也想起了南烈这个名字。注意力终于被拉了回来。

　　“南他……是非常厉害的脑外科专家，之前一直在德国闭关学习，你放心，有他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是么。”这是来到医院后仙道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岸本实理还要继续，人群后忽然走来几个人，是仙道的队友。他们不急着打招呼，而是自发的遣散了围观的记者闲人，并将手术室外的等候区隔离开。

　　月岛梨奈是在公共场合出的事，消息自然很快的传开，一时间各大媒体纷纷报道，宫本秀一接到宫本千明电话之后第一时间赶往北海道，却只赶得上一句噩耗。

　　经历了将近二十个小时的手术，南烈推门出来。

　　深海郁急忙上前，拉住他手术服的袖子，问：“怎么样？月岛没事了对不对？”

　　南烈看看深海郁，将目光移到仙道彰脸上。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无需言语便什么都明白了。

　　南烈清晰地看见，仙道彰眼中的希望彻底熄灭了。他深深地朝仙道彰鞠了一躬，从业这么多年他从未有一次如此遗憾，从来没有。

　　“病人脑干受损眼中，无法自主呼吸，送上救护车之前就已经……”宫本秀一赶到的时候，只听到这样一句冷冰冰的审判。

　　理智一下子崩塌，他不受控制的冲过去揪住男医生的领子不放：“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不是医生吗？你救人啊！光在这道歉有什么用？你去做你该做的……”大家急忙拉扯，手术室门口乱成一团，隔离区外的记者抻头往里张望，被拦了下来。

　　“宫本！”仙道彰的声音令所有人安静了下来。

　　仙道彰站起来，朝南烈回鞠一躬，语气平静的骇人：“辛苦了。”

　　南烈深深地皱眉，这种反应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救不了一个人，就等于又杀死了另一个人，他毫不怀疑，仙道彰现下的平静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和月岛梨奈一同离开。所以他平生第一次说出了违背自己职业规矩的谎话：“仙道桑。”他叫住想要进入手术室的仙道。

　　“或许还有办法。”

　　男人目光一喜。

　　“我师兄的话或许会有办法，我们先给她上呼吸机维持生命。”

　　仙道彰的声音抖了抖：“你是说……她还没有？”

　　南烈点点头：“现代医学尚能支撑她的生命体征。”尽管在专业上脑死亡就意味着结束了。

　　“如果你同意的话……”

　　“需要我签字吗？”仙道彰没有等南烈说完便答应了。

　　仙道彰从自己身边走过，宫本秀一才如梦初醒，却见对方在一旁停了下来，而后他看到了那双深海般的眼眸冷静下去：“宫本，舆论方面……拜托你了。”

　　这个时候他还能冷静理智的提醒自己，宫本秀一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比他以为的要强大的多。不过他说得对，这件事的影响恐怕也将超出他们的预估，就单说外面的那几家大媒体就不是好糊弄得。

　　尽管宫本秀一在所有人面前都没有承认，但是坏消息传播的比病毒还快，月岛梨奈意外坠落脑死亡的新闻一夜之间铺天盖地，连月岛琉夏都不得不放下手里的工作去应对那些询问的好事者。
　　牧绅一在成田机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围堵。

　　“牧先生，您这个时候回来是否是为了月岛小姐？”

　　“请问月岛小姐的情况究竟如何？是否真如新闻所说已经脑死亡？”

　　“牧先生，据说下周将召开月岛小姐的追思会，请问您会去参加吗？”

　　“牧先生，传闻您与月岛小姐有一私生女，您不打算让孩子见母亲最后一面吗？”

　　听着这些越来越过分的问题，紧跟在牧绅一后面的牧春希提心吊胆，生怕他哥一个不小心就让那些记者血溅当场，可是直到上车牧绅一都一言不发。

　　事实上，在得知月岛脑死亡后他就没怎么说过话，除了让秘书安排回国，以及安顿好那个女婴。

　　“哥……”牧春希心里也是难过的，可是和牧绅一比起来，他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

　　“让人安排一下，刚才的那几个记者我不想再见到他们。”

　　牧春希嘴角一抽，这个不想见到是他理解的不想见到吗？可是他不敢问，只好姑且应了声，阎王爷在气头上，那几个不要命的也真敢找死。

　　牧绅一闭往后一靠，从他们收到消息已经三天了，仙道彰他……大概也活不下去了吧。